作者:朱大概
进了厂之后,夏菊花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安宝玲任组长的三组。她站在新换的玻璃窗外,观察着一边编东西,一边与旁边人说笑的安宝玲,觉得她的神情十分正常,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高兴劲。
“队长,你来检查工作了,咋不进去呢。是不是怕这些人想让你露一手,你自己好长时间不编手生了,不好意思?”赵仙枝听说夏菊花来了,找了过来,发现夏菊花站在窗外看了半天不进屋,便上前打趣她。
夏菊花听了一笑:“可不是,以前还能编两下,现在你们能人越来越多,想的花样也越来越复杂,我可不敢进去露怯,在外头看看就行。”
赵仙枝可不爱听这话:“你那手艺,别说现在,就是再有个十年八年不编,拿起来也比别人强出一条街去。走吧,进去吧。宝玲今天刚接到志/军的信,正高兴着呢,咱们让她晚上给咱们做点好吃的。”说着拉着夏菊花就进了屋。
大家见她们两个一起进来,都十分高兴,很是喧嚷了一会儿,才接着工作。安宝玲这个组长是没有定量的,只是她一向好强,每天跟着组员一起编个不休。
现在夏菊花来了,也就不争这一时的进度,跟赵仙枝一起,拉着夏菊花到不影响别人干活的角落里,说起悄悄话:“嫂子,你说志/军这熊孩子,说懂事一下子就懂事儿了。这回写信还知道让我别老跟三壮拌嘴,又让我看着志国好好念书,说是咋也得让他考学,哪怕上个中专也行。”
夏菊花的眼泪好悬没掉下来,低着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孩子懂事了你还不高兴。不过那小子咋知道你跟三壮拌嘴的,这些年我觉得三壮够听话的了。”
“说的就是呢。”赵仙枝没觉得夏菊花说话一直不抬头有啥反常,跟着打趣安宝玲:“三壮自从搬了家之后,天天不是喂鸡就是扫院子,家里的活都成他的了,比我们家李常旺眼里有活多了。”
安宝玲被她们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你是没见他犟起来……”
夏菊花慢慢走出编织厂,又到平安庄另外三户军属家转了一圈,发现这三家的孩子并没有写信回来。她心里有了猜测,那就是西北的部队,并没有下达参战的通知,而是刘志亮这个领导的通信员,在领导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只告诉了刘志/军,兄弟两个才一起写信回家。
别人不知道消息,夏菊花却更加清晰的明白,战争的脚步逼近了。想着二十一名平安庄的孩子,很可能直面白眼狼国,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夏菊花觉得,不论孩子们知不知道消息,都应该把家里人对他们的思念表达出来,让他们在上战场之前,得到家人更多的关心,也是让他们心里多一份牵挂。
不是要分孩子们的心,而是人有了牵挂,就会有更强的求生欲,哪怕负了伤挂了彩,孩子们也会为了家人的关心和挂念,撑住了,活着回到家乡。
只要他们能回到平安庄,夏菊花就有办法让他们拥有正常的、甚至超过别人的生活。
不动声色的,夏菊花一家一家走访了二十户军属,对他们灌输着孩子们离家远不容易,快过年了大队要给孩子们表达一份心意,军属们要是也想表达心意的话,可以跟大队的一起寄到部队。
自从孩子们当兵走后,平安庄大队每到年前,都会给他们邮寄酸辣粉,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军属们并没觉得夏菊花的走访太过突兀,反而问她自己家给孩子们寄啥好。
夏菊花早想好了,对每家说得都一样:“孩子们天天训练,胶鞋多不透气呀,我觉得你们给他邮啥,都不如多给做几双鞋垫。”
“那东西又实用又好带,孩子们垫到脚底下,是不是跟踩在咱们平安庄的土路上一样?部队啥衣裳都发,还就是这鞋垫不发,寄点部队不发的,不比寄啥都强。”
尽管大家都跟夏菊花开玩笑,说平安庄大队不管哪个生产队,都已经找不到土路了,可是大部分人家还是采纳了夏菊花的建议,决定多给部队的孩子们做几双鞋垫邮去。
别人家都走到了,夏菊花最后来到了刘家老院。
与前几年相比,刘家老院更破旧了,还因为刘二壮、刘三壮相继搬走,人气差了一大截,整个院子从外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给人的感觉暮气沉沉的。
推开门进院,里头倒是挺热闹,柴火梗、水桶、铁锹和锄头,东一个西一个扔得到处都是,还有随处可见的鸡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谁来了,咋连门都不叫呢?”孙氏边问着,边从正房出来,见站在院门口的夏菊花,愣了。
她在村里见到夏菊花的时候都不多,见到了也有意避开,两个人除了那年她在生产队猪圈时见的一面,好几年没正面碰到了。
此时竟有些相对无言。
孙氏是知道夏菊花无事不登三宝殿,夏菊花则是惊讶于孙氏苍老的速度:与上辈子相比,六十多岁的孙氏,腰已经完全弯了下去,头发全白了,眼神也浑浊不清,一说话显出掉得不剩下几个的牙,说她八十夏菊花都信。
两人都站在原地没说话,东厢房走出了同样听到动静的孙桂芝。见来人是夏菊花,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小声而忐忑的问:“你来干啥?”
她没法不忐忑,夏菊花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恐怕一辈子也消除不了。现在她早没了与夏菊花做对的心思,与孙氏一样,觉得离夏菊花越远越平安。
夏菊花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干脆不想,直接说:“过几天大队又要给当兵的孩子们寄东西了,你们有啥要给志亮寄的,可以跟着一起寄去。”
孙桂芝转身就要回屋,嘴里小声嘀咕着:“家里要啥没啥,哪有东西寄给他。他一天天在部队有吃有喝,还以有衣裳穿,用不着家里的东西。”
这是亲娘能说出的话吗?夏菊花想上去抽她——她走了二十家,哪家当娘的提起当兵的儿子,不是眼泪转眼圈,恨不得马上把鞋垫塞到夏菊花手里,觉得早一天让儿子用上,自己当娘的心能早一天有所安放。
没想到孙桂芝竟连问都不问问别人家寄啥,就不怕别人都收到家里的东西,刘志亮自己没有心里难过吗?!
孙氏看着孙桂芝,气哼哼的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哪怕你寄块布头去,也是家里的东西。志亮一个月八块钱津贴,邮回家就是六块,还换不回你块布头?”
夏菊花看向孙氏的目光更复杂了,她想不到竟然能从孙氏嘴里说出这番话来——这老太太在她的印象里,一向都是只顾自己的人。
孙桂芝那头也哼哼:“你说得好听,咋不见你给他做点啥邮去呢?我天天下工回来还得做饭,哪儿有闲工夫给他做东西。”
孙氏看起来老迈,对上孙桂芝,嘴头子跟原来一样利索:“你还好意思说下工做饭,你那工是咋上的自己心里没数?别人一年分红钱拿四五百,你们两口子加起来都拿不到,现在倒把上工挂嘴边上了。再说你做饭是给我做的吗,那是你们两口子吃的,我跟红娟吃的是我做的!”
她这番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夏菊花要反应一会儿才理清楚,敢情孙氏与刘四壮两口子现在不在一处吃饭,大有水火不相容的意思。
刚理清楚,孙桂芝那头还上嘴了:“我们两口子为啥分红少,还不是你和红娟两个把口粮工分,都扣到我们头上了?”
“放屁,红娟的口粮那是志亮里补贴扣的,我吃的是你二哥、三哥一人一年一百斤麦子还有大队一年给的五十斤,啥时候用你们两背口粮工分了?”孙氏不知出于啥目的,把跟孙桂芝之间的帐当着夏菊花的面,算得清清楚楚。
夏菊花听见了也只当没听到,见孙桂芝指望不上,对孙氏说:“我各家都走到了,人家都说要给孩子们做些鞋垫邮去。今天来你家就是问问,你们要是给志亮做呢,三天后送到大队部。”说完,转身出了院门,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家走。
她想好了,不管孙氏或孙桂芝是不是给刘志亮做,她都要给孩子做几双邮去——那两人送来更好,不送来也不至于让志亮收到邮包之后失望。
三天的时间,夏菊花基本走到哪儿,手里都拿着布袼褙,有空就缝两针,总算做出十双鞋垫来。
打包的那一天,有孩子当兵的军属来了一大帮,家家都是一个小包袱。夏菊花挨个看了一遍,发现大家除了说好的鞋垫,有加了手工背心的,有加了布鞋的,甚至还有加了粗布短裤的。她都叫陈秋生一一标明是谁家的,该由谁收着。
孙氏是自己来的,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陈秋生,转身就离开大队部,仍然没跟夏菊花说一句话。
陈秋生还是跟对待别人家一样,打开包袱看了一下,里头是六双鞋垫,还有一件粗布背心和一条短裤,不由向夏菊花说:“志亮那两年带着他奶和红娟过日子,看来他们两个比刘四壮两口子有心。”
夏菊花听说也看了里头的东西一眼,看出背心应该不是孙氏做的——上头的针脚长一针短一针,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笔。
“红娟现在学得咋样了?”夏菊花那天没见到刘红娟,便问了一句。
第173章
听到夏菊花问起刘红娟的情况,陈秋生是张嘴就来:“那孩子学习倒挺刻苦,不过脑子好象没开窍,成绩在班里中等偏下,考高中的把握不大。”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在粉条厂,对平安庄每个人的情况仍了如指掌。
夏菊花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管咋地,志亮一直惦记着她,要是她实在念不进书去,等初中毕业了,看着她想进哪个厂子,给她安排一下吧。”志亮真上了战场,这样安排能让他放心些吧。
说起孩子念不念得进书,陈秋生一面看着夏菊花把自己做的十双鞋垫一分为二,分别塞进刘志亮与刘志/军的包袱里,一面想起了一个人,笑着说:
“要论念书有恒心,我觉得咱们平安庄的小子,谁也不如七喜。我听说他今年还要参加高考,天天吃饭的时候都捧着书呢。”
夏菊花对七喜参加高考的执着,也有些无可奈何。谁能想到从前跳脱的七喜,竟念书念上了瘾,还立下了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志向?他把已经上大学的知青胡中山,做为自己的榜样,去年就报名参加了一回高考。可惜只得了二百出头的分数,今年竟还要参加?
“他们家也不指着他挣工分,就再让他考一年呗。要是今年还考不上,五爷就该说话了。”夏菊花也只能这么说。
陈秋生很认同的点头,又从边上拿起了个比别人家都大的包袱来:“这是五爷一大早就让大喜送过来的,说是不让我写哪个孩子的名字,邮到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分。”
“五爷拿来的?”夏菊花有些好奇的问:“啥好东西,包这么大一个包袱。”说完自己提过包袱,才发现不是一般的沉。
“这要寄出去得多少钱。”夏菊花一边感叹,一边打开包袱,整个人都愣住了。
包袱里装有,是平安庄大队今年种出来的所有作物,从小麦到红薯、玉米高粱,一应俱全。每样作物都不太多,只是因为种类丰富,所以包了这么一大包。
陈秋生看到包袱最底下,有一个不小的纸包,外头竟然挂着些土,不由笑了:“五爷到底上了年纪,这纸包上的土也不说拍打拍打。这是包了啥好东西。”说完已经把纸包打开了。
三四层纸包裹的,竟是些黄土,一看就是从平安庄地里刨来的,因为里头还有细小的草棍和几块细碎的草叶子。
陈秋生不解的说:“这老爷子是咋想的,哪个地方没有土,还至于大老远邮到部队去。”说完得新把土包上后,想把纸包给放到包袱外头。
夏菊花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飞快的把纸包重新跟种子一起包好,声音低沉的说:“这都是五爷的心意,是最好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音,陈秋生看时头已经低下,只有一滴液体掉落在包袱上,看得陈秋生心揪了一把。他是看不明白五爷为啥给孩子们邮黄土,也不清楚夏菊花咋突然就掉了眼泪,心里却莫明其妙的跟着沉重起来。
夏菊花的心里更是开锅一样沸腾不已。她不确定五爷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却咋也阻止不了自己来到五爷的院子里。
自从头一批鸡仔孵化成功之后,五爷孵鸡仔的脚步就一直没停止——平安庄每家养的鸡越来越多,指望着母鸡抱窝解决不了问题,好些人家都求到五爷头上。
也不让老人家白辛苦,每只鸡仔大家给五爷三毛钱。种蛋是一只一毛,五爷一炕可以孵三百只小鸡,除去坏蛋,每批都能赚五十多块钱。对于一个已经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来说,这份收入可不低了,所以五爷舍不得放下这么挣钱的活计。
不过五爷不是吃独食的人,哪个孙子在孵鸡期间陪着他,他都会分他们点,哪怕孙子们不要,他还有重孙子,过年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一向十分大方。
此时夏菊花一进院儿,就听到了叽叽啾啾的小鸡叫声,看来五爷这一批小鸡又孵成了。迎上来的李招弟跟夏菊花打了招呼,就手递给她一件白大褂。夏菊花心情再不好,看到也笑了:“五爷还这么讲究?”
李招弟点头说:“我爷说了,他孵的小鸡仔比别人家的好养活,都是因为注意了卫生。”
上辈子看电视的时候,夏菊花知道一些大型孵化场里的卫生要求,的确十分严格,便向李招弟说:“五爷说的有道理,人家农技站的技术员,不就是这么要求的嘛。可能你们天天照顾五爷,出来进去的麻烦了点。”
听她竟替五爷向自己解释,李招弟笑得不行:“我们都知道,这不人人都自己做了件白大褂,也省得跟别人穿混了。”
夏菊花听了也是一笑,问:“既然孵出来了,咋不让人快点抓走,还养在家里呢。是没有要还是咋地?”小鸡仔娇气,要保暖,要吃泡软的小米儿。一两只不算啥,二百多只一起吃,小米的用量可不少。
“现在不是冬天嘛,我爷说天冷小鸡不好养活,在家里多养两天,等经磕碰了再让人来抓。”李招弟这么跟夏菊花解释。
夏菊花听了直点头。也难怪平安庄人都认五爷孵出来的鸡仔,光这份为人着想的心,就比那些为了多挣钱不管卖出鸡仔死活的人,强出二里地去。
五爷已经听到她们说话,在屋里招呼着:“外头怪冷的,有啥话不能进屋说。”
李招弟悄悄向夏菊花笑了一下,两人西屋一看,五爷正蹲在炕上给小鸡仔撒米,见她们进屋了才拍拍手上的碎米,要下地。
夏菊花忙说:“跟我还客气啥,我又没啥事,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出门,来看看你。”
“那些东西都寄出去了?”五爷听她说没啥事,仿佛知道她为啥来的,还是下地穿上鞋说:“上那屋说话吧,这屋里味太大,你们呆不住。”
三人到了东屋,李招弟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有眼色的回家给五爷做中午饭去了,剩下夏菊花与五爷谁都没说话,也没人碰眼前的水杯。
沉默了许久,五爷叹了口气说:“心意尽到就行,别自己钻牛角尖,该忙啥忙啥去吧。”
夏菊花嗯了一声,到底没说啥,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出门,还能听到五爷长长的叹息声。
有些事儿只靠叹息是过不去的,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夏菊花知道象五爷这样人老成精的人不少,她今年突然动员了所有军属给平安庄的战士寄东西,自然有人跟五爷一样想到什么,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就是。
不说,不是不担心,而是怕别人与自己一样担心。
夏菊花这个年过的,就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哪怕刘志全兄弟都带着老婆孩子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回到平安庄,三个孩子争着抢着叫奶奶,也没让夏菊花的笑容多停留一会儿。
三十的年夜饭还是要吃的,哪怕没啥心思忙年,夏菊花家的食材还是比一般人家丰富不少——趟通了海货路子的齐卫东,可不仅仅给方便面厂供货,他的售货渠道多着呢,一年下来挣了多少钱,夏菊花都不用替他算,就知道现在要是让开农贸市场,齐卫东也建得起来。
挣了钱的齐卫东,对帮他趟通路子的夏菊花,那是当成了自己亲婶子一样孝敬。一进腊月,从吃到穿样要不落的拉到平安庄,还给夏菊花包了五千块钱的大红包,被夏菊花骂了几句,才自己讪讪的收起来:“我这不是不知道咋感谢婶子嘛。钱你不收,东西要是再不收下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再来平安庄了。”
夏菊花看着堆了一地的东西,无奈的摇头:“咱们谁占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你觉得我替你趟平了海货的路子,可一年来你供给方便面厂的海货,除了加个运费和损耗,一分钱没挣。”
“方便面厂现在也不对外卖,部队给的加工费只够开工人工资交电费。你投资的钱,一年多了一分回头钱都见不着,是平安庄占了你的便宜。”
齐卫东不当回事的摆了摆手:“婶子跟我说这个就远了啊。我投资方便面厂,可不是为了眼前这两年,是看好以后方便面厂的收益呢。你都不知道,这一年我光给铁路送酸辣粉,就挣了多少。”
见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他,齐卫东也觉出自己刚才的话,听起来很象吹牛,又掏出刚才被夏菊花拒绝的大红包晃了晃,以佐证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咋也比这两倍还多。”
对于这一点夏菊花并不怀疑,因为上辈子齐卫东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于是心安理得的收下齐卫东送来的海货与牛羊肉,还有一筐十分稀罕的青菜。
这不,前两天齐卫东从羊城回来,又给夏菊花送了一筐海鲜,让她过年吃点新鲜的。
今天的年夜饭,主打就是几味齐卫东送来的海鲜。
“奶,这个好吃,你快尝尝。”刘保国给夏菊花挟了一块香煎马胶鱼,紧跟着给乐乐也挟了一块,还嘱咐她:“有刺。”
安安见了连声叫哥,眼巴巴的看着刘保国的筷子。刘保国冲他笑了一下,却给他挟了一个鸡腿:“那个有再刺,你还小自己不会吐刺,扎嗓子。这个好,肉多。”
看着一本正经关心弟妹的刘保国,夏菊花觉得这辈子王彩凤把他教育的不错:“保国又懂事不少,彩凤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辛苦,自己挟菜吃。”
“娘,我也挺辛苦的。”小满在那头装出吃醋的样子说:“你咋不说让我挟菜吃?”
夏菊花听了便笑着说:“你当我没看到你炸丸子的时候,嘴就没闲着?”那头王彩凤已经给小满挟了个大虾放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