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陈修远无语。
许骄温声,“好。”
看着主动牵着许骄的阿念,陈修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小孩子的脸就像天气,说变就变,而且翻脸还快。
昨日还黏着他,一口一个“大卜”,嚷着要他抱着午睡。他抱了他那么久,到今日两只胳膊都是酸的。结果今日见了许骄就不同了,宁肯让许骄牵,也不要他抱……
眼下若是许骄要走,怕是都要跟着撵路去。
陈修远心中轻叹。
会哄人的人精!
于是整个上午,阿念都在同许骄说话。许骄也一直亲切温和,牵着他,一大一小在一处,去了不少地方。
陈修远怕许骄不好意思开口,便寻了个机会朝许骄道,“下棋吗?”
难得当了大半日木头人的陈修远说话了,许骄笑道,“好啊。”
陈修远朝方嬷嬷道,“下棋枯燥了些,太子坐不住,带太子回殿中午睡吧。”
方嬷嬷刚福了福身应好,阿念就道,“我也想下棋。”
陈修远:“很遗憾,你不会。”
阿念朝许骄道,“可是许相,我想和你一起下棋。”
许骄看着他的眼睛,清眸明亮,似没有掺和任何杂质的水晶玛瑙一般,许骄也看向陈修远,“我们同殿下一起吧。”
陈修远想说,他才三岁。
接过阿念自己主动道,“可是我不会,我才三岁。”
嗯,难得这么自觉,陈修远心中轻叹。
当即,又听阿念继续,“所以许相,你抱着我下吧,坐着抱我就不累了。”
陈修远手抖了抖:“……”
许骄叹道,“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陈修远眼看着许骄抱起阿念,也眼看着阿念也伸手到棋瓮里去抓棋子,“许相,你让我下哪里我就下哪里。”
陈修远算彻底明白了,有人不是会,是很会……
许骄朝着一脸木讷的陈修远道,“不如我们试试别的下法吧。”
陈修远回过神来,“还有别的下法吗?”
许骄笑道,“当然有啊,五子棋,殿下也能看得懂。”
阿念当即道,“我也喜欢五子棋。”
陈修远:“……”
诚然,也是陈修远头一回知晓黑白棋子还可以这么落子和计算胜负规则,就连阿念也都能看得懂,也数得清楚,无非一二三四五,但个中又有玄机。
他早前还觉得有些胡闹,但等真正开始下了之后,竟然觉得每一局都短,平,快,一局接着一局,停不下来。
只要五颗相同颜色的棋子连在一处就算赢,自己在尽量凑成五颗棋子连线的同时,还要阻挡对方的五颗棋子连在一处。
因为连小小的阿念也看得懂,所以下棋的时候,整个暖亭内都是笑声。
于是下棋的时间便仿佛过得尤其快。
阿念很聪明,也不捣乱,又许是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时候阿念反而能一眼看出“下这里”,然后许骄落子。
陈修远恼火,观棋不语。
最后发现,观棋不语是不存在的,但今日的五子棋下得尤其开心。阿念玩得开心,许骄也开心,他也看得开心。
阿念还没见陈修远这么笑过。
“大卜,你笑了。”阿念一语道破。
陈修远应道,“嗯,我又不是不会笑。”
阿念认真,“大卜,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修远:“……”
明知这家伙话里抹蜜,但心底还是有些舒服。
许骄莞尔,只觉得阿念同陈修远在一处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反差萌在其中。
大半日下来,阿念是真的很喜欢许骄,尤其是同许骄一道下五子棋后,还让方嬷嬷取了他最喜欢的糖果来,要主动分享给许骄吃。
陈修远很想给陈翎说,看看你儿子,都快要胳膊肘往外拐了……
终于,快至晌午,内侍官来询问是否要传膳。
这里是暖亭,帘子放下可以挡风,若是愿意,是可以在暖亭中用午饭。
陈修远其实宠阿念,“殿下想吃什么?”
阿念在他怀中坐直,“糖葫芦!”
陈修远:“……”
“大卜,我们可以出宫去吃糖葫芦吗?”
陈修远打断他的念想,“不行。”
“大卜,我真的很想吃糖葫芦。”
“不可以。”
“大卜。”
……
出宫的马车上,许骄听着陈修远同陈念两个人的对话,一直忍不住笑。
这一路有陈修远在,还有紫衣卫远远跟着,风平浪静,也不见波澜。
“你的。”陈修远也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许骄接过,又问店家,“有没有全是葡萄的那种糖葫芦。”
店家拼命摇头。
一侧,陈修远看向阿念。
阿念嘴唇上还沾着糖丝,伸舌头舔糖丝的模样很可爱,最后舔得满嘴都是。
陈修远半蹲下,耐性给他擦嘴。
阿念则看着陈修远“咯咯”笑,等他擦完,阿念又伸手拥他,“大卜。”
等离开的时候,陈修远似是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唤了声,“陈璧。”
陈壁上前,“王爷。”
陈修远低声道,“再送一串糖葫芦去府中。”
***
这一趟并未在宫外久待,等回了宫中,兴奋了大半日的阿念终于同方嬷嬷一道回殿中入睡了。
黄昏过后有宫宴,太子也要露脸,阿念舍不得同许骄分开,但方嬷嬷说,宫宴还能见到许相,阿念才顶着瞌睡虫回去补午睡。
“阿念很喜欢你。”陈修远感叹。
许骄笑道,“我也喜欢殿下。”
看着阿念的背影,许骄在想,抱抱龙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但再一想到天子那张脸,放在小豆丁身上,许骄又赶紧摇了摇头,许骄,你清醒一点。
晚些时候,天子在宫中设宴款待南顺来的使臣,阿念也在殿上落座。
大殿中,左侧两排是此番受邀参加宫宴的南顺使臣,右侧两排是这次出席的燕韩朝中官员。
这样的正式的宫宴讲究对等。许骄和陈修远的席位位列两侧之首,而后是双方鸿胪寺官员和随行官员依次排开。
沈辞是禁军统领,要负责此次宫宴上的安全,没有列席。
昨日宫中禁军办差处的将领都见过沈辞,也都见识过沈辞的雷厉风行,值守都不敢懈怠。
沈辞也是头一回应对这样的宫宴安排,不熟悉,好在有石怀远帮忙。
晌午开始,石怀远便将详细的安排和注意事宜都逐一带着沈辞过了一遍,今晚也一切顺利,也未出大乱子。
沈辞就在殿中角落处,远远看着陈翎和阿念。
陈翎是主,要率先祝酒,欢迎南顺使臣。
但对方是臣,陈翎是君,国君与外臣之间的尺度陈翎拿捏很好,既不怠慢,也不显得恭维。。
阿念端坐在陈翎一侧的宴几后,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懂事,有小太子气度。
沈辞莞尔。
宫宴还在继续,陈翎祝酒完后,宴席上开始了歌舞表演。
这类歌舞大都是开场助兴,不会太长。
一曲歌舞结束,才见许骄踱步至大殿中,手中举杯,口中皆是恭祝桓帝陛下龙体安康,燕韩国泰民安之类的,最后是两国永以为好。
自此开始,席间歌舞与觥筹交错相互交织,双方竭尽赞美之色。
宫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陈翎同许骄,还有双方鸿胪寺官员都在宫宴上互道尊崇和赞许。
阿念年幼,出席宫宴是礼节,但宫宴中途至一半的时候,方嬷嬷领了一道,在天子跟前请辞,先回朝阳殿。
看着阿念的背影,沈辞不禁笑了笑。
宫宴上,阿念的表现可圈可点,一点不像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阿翎从小的教养很好,这样的场合,阿念也从不露怯,大方得体,有储君仪态。
等阿念离开,沈辞目光继续看向殿中。
一场宫宴下来,殿中的酒是没停过的,好在途中没有出任何乱子,禁军都松了口气。
宫宴持续到了很久,结束后,禁军要护送南顺使臣回驿馆。
禁军中都已有对应的人在安排,沈辞还是留下照看,确认没有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