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陈修远这才回神,没出声,不自然得低下头,仿佛想将方才那封没读完的信先淡定读完。
只是低头的时候忽然发现,忘了先前读到何处了……
陈修远心中轻叹。
若是要看完,不遗漏,怕是要从头开始,但从头看需要时间……
陈修远看不进去。
一侧,涟卿行至跟前,“二叔。”
“嗯。”他淡声。
正好成衣坊的管事开口,“小姐稍等,衣裳大体合适,不需要大改了,但袖口和裙摆处还有些问题,要稍事调整。”
涟卿应好,有成衣坊的女裁缝上前,替她处理袖口和裙摆。
陈修远不由再看了她一眼,好似想要确认方才是不是看错……但再看一遍,目光又怔了稍许。
成衣坊管事上前,“王爷,您也试试?”
陈修远收回目光,“不用了,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成衣坊管事没料得,“啊?”
陈修远淡声道,“不试了,你看着改吧。”
成衣坊管事傻眼儿。
涟卿闻声,抬眸看他,但他已经转身出了偏厅中,陈壁在身后跟上,陈修远轻声道,“不用跟来了。”
陈壁应是,伸手将大氅递给他。
……
其实陈修远也不知道去何处,就是觉得府外天寒地冻,正好可以让他脑子清醒一下。
他初见涟卿的时候,还是跟在涟恒身后的小丫头片子一个;后来有一段时日,涟恒带过涟卿到万州府,他都拿涟卿当涟恒的侄女。
但这次……
他忽然想起那日,就是给阿念买糖葫芦那次,他同涟卿说,你嘴上有糖丝……
她问哪里?
他伸手抚上她唇瓣……
她愣住。
陈修远觉得有些事情开始朝有些胡乱的方向发展。
陈修远漫无目的走着,年货集市还剩最后的尾声,家中没有备好年货的人都趁着这两日准备。
“范玉?”陈修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范玉转身,见是陈修远,范玉温声,“敬平王。”
“你怎么在?”陈修远问起。
范玉应道,“前几日都在收拾家中,眼下才有空闲,马上年关了,置些年货,要不家中冷清了些。”
陈修远恍然想起早前一道的时候听范玉提起过,他母亲过世了,家中只有他一人。
陈修远正好没去处,也不知道做什么能打发脑中胡思乱想的念头,便忽然道,“置年货啊?一起啊?”
范玉诧异看他。
陈修远应道,“难得有时间,我也想逛逛年货集市,没逛过,一起啊?”
范玉尊重。
从结城一路往丁州,又在丁州筹粮,两人算熟识了。
范玉同他一道,也忽然会意,他是真的没逛过年货集市……
遇到年关糕点,要;吉祥物,要;年关摆设,要;黄历,要。
最后,范玉并没有买多少多少,都是他在买,范玉还帮忙拿。
“不好意思。”陈修远歉意。
范玉笑,“没事。”
眼见着快要出集市了,忽然见集市中再卖年关带的兔子耳朵,陈修远驻足,范玉诧异看他,他回神,“哦,我侄女在。”
然后放回去,又莫名道,“挺大一侄女……”
范玉看了看他,似是见他眸间有些窘迫,范玉么有吱声,佯装不察。
从街头到街尾,马车逐渐多了起来。
陈修远正好寻了话说,“今日起,初一入宫拜谒的人应当就会陆续入京了,外地的公侯伯子爵,还有驻外的官吏与将领都要按年入京拜谒,大年初一是雷打不动的,最迟年关要到。年关京中附近恐有大雪,所以大都会最迟在今日抵京……”
陈修远说完,又愣住,“曲边盈应当也是这两日回京吧。”
范玉微顿,跟着应声道,“怕是了。”
……
城门处,曲边盈正好策马入城。
“曲将军!”值守的禁军纷纷拱手。
“嗯”曲边盈应声。
紫衣卫的头儿来了,禁军当然得多看看,多瞧瞧。
也有紫衣卫来迎接,“将军。”
曲边盈慢慢停下。
“将军可是在驿馆落脚?”紫衣卫问。
曲家在京中没有府邸,御赐的宅子在修缮,要年后才可以住人,但曲家是世家,也有交好的世家在京中,紫衣卫也拿不准将军是要去驿馆,还是旁的府邸。
曲边盈应道,“我去驿馆,不用管我了。”
曲边盈言罢,打马而去,“驾!”
禁军纷纷伸脖子,虽然是女子,但英姿飒爽,又有气势,能做这帮紫衣卫的头儿,又是曲老将军的孙女,是不简单哪……
曲边盈打马路过东市街尾,原本都过了,却忽然勒紧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原本就在京中,她不会骑太快。
方才路过的时候,仿佛又看到熟悉的声音,遂而停下,目光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哟,曲将军,好巧!”陈修远先看到她。
范玉也看到马背上的曲边盈,几月未见了,再见曲边盈的时候,仍见她一身戎装,扎着马尾,在马背上,英气不输男子。
“曲将军。”范玉温声。
曲边盈笑了笑,“你们两人怎么在一处?”
而且身边没有仆从,就他两人,大包小包,这场面看起来委实有些不像陈修远的做派。
陈修远应道,“自然是在街市上遇到的,曲将军信不信?”
“我信。”曲边盈也看了看范玉。
陈修远又道,“刚才才和敬平王说,曲将军应当是这两日入京,眼下便见到了,你去哪?”
“驿馆。”曲边盈看了他两人一眼,又道,“先走了,不然去晚了没有清静苑子了。”
年关时候,抵京的人多,京中驿馆也人满为患。
但都习惯年关住驿馆,除却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世家,年关去旁人家中入住叨扰始终不好。
陈修远应好,范玉颔首,曲边盈又策马离开。
范玉脑海中莫名想起刚回京中那日,看到一群人簇拥着赵伦持去喝花酒……
范玉微微敛了目光。
……
陈修远不会真的拎着大包小包回府,途中寻了禁军分别将他和范玉的东西送去两人府中,就拉了范玉一道,“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喝酒啊?”
范玉忽然会意,方才在街市上遇到敬平王也好,还是眼下,敬平王邀他喝酒也好,应当是敬平王不想回府。
范玉也不戳穿,温声应好。
“能吃辣吗?”陈修远问。
范玉歉意摇头。
最后,火锅要了鸳鸯锅,但范玉还是会觉得屋中都是辣意。
陈修远给他斟酒,“年关就你一人,会不会冷清?”
范玉如实道,“刚开始会,后来就习惯了。”
陈修远想起他母亲是前两年去世的,陈修远一语带过,“今年要入宫同陛下一道年夜饭,不然邀你到府中一聚。”
陈修远是清冷了些,但是因为不喜欢将就同看不顺眼的人一处,但范玉不同,从结城到定州的一路,他觉得范玉比朝中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要入眼些。
范玉知晓他是宽慰,遂也笑道,“王爷的心意,既明心领了,斯是陋室,也需守岁,点长明灯。”
倒是一语化解了尴尬。
陈修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早前的范玉就是因为冲撞先帝,一朝从云端跌落,几年后的范玉,做事的菱角仍在,但为人的却温和圆滑了许多。
陈修远想起,“对了,盛文羽也是一人,你们早前一起在怀城处理阜阳郡善后之事,肯定熟络,他在京中也是呆在驿馆。”
话音刚落,陈壁来了雅间中,“王爷。”
方才禁军送了年货去敬平王府,陈壁知晓他在此处。
“来得正好,陈壁,去趟驿馆,邀下建平侯世子,说我请他吃火锅。”陈修远说完,陈壁应声。
“等等。”陈修远又唤住,“还有曲将军。”
范玉手中微滞。
陈修远吩咐完,正好转眸看他,“差点忘了曲边盈也回京了,人多热闹些,不介意我叫他们二人吧?”
“怎么会?”范玉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