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范玉看了看他,也同他一样,双手抱头,靠在另—处的树干处,“是啊。”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身飒爽英姿,并着马蹄声和紫衣铠甲,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马蹄的溅起的冰霜,正好落在他掌心。
——哦,给你写信,是说我没事,京中动乱得平,我在京中等你,早日凯旋。
这是曲边盈给他的信。
——初一夜里,有宪王手中的驻军,还有远王手中的驻军,还有京中禁军,打得很激烈,一直从夜里激战到天明才确保京中和宫中没事。那天晚上京中死了不少驻军,曲将军腰上受了伤,太医不让下床,还在将养着。
这是石怀远告诉他的。
范玉都能想象她偷偷趴在床榻上,悄悄写信让人送来的场景。
“将军!”赵伦持来寻沈辞。
范玉和沈辞都循声转眸。
赵伦持看向范玉,忽然在这里看到赵伦持,范玉微怔。
赵伦持看了他一眼,知晓他是范玉,但对他没有旁的印象,简单点了点头。
过往赵伦持在京中都是仰面朝天,目中无人,方才朝范玉点头致意,范玉意外。因为曲边盈的缘故,他早前是有特意知晓过赵伦持的事,赵伦持要比曲边盈小两三岁,是景阳侯世子。但他不知道赵伦持何时来的林北,更意外,这次在林北见到他,似是全然不同。
“走了,范玉。”沈辞作别。
“好。”范玉应声。
看着赵伦持和沈辞离开背影,范玉还听赵伦持在朝沈辞道,“将军,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余亚将军是说,同将军一道去的人手他初步看过了,请将军再挑一挑……”
范玉如果没有记错,沈辞上任禁军统领的第一日,赵伦持就使过绊子,沈辞将赵伦持揍了,赵伦持还去御前告过御状,后来不了了之……但眼下看,赵伦持同沈辞,好似已经有了将帅之间的默契,一起在半边杀敌。
世事多变,又有多少是能得到的。
范玉敛目。
***
等沈辞忙完手中的事,都是入夜。
“那老头最近样?”沈辞同赵伦持一道往屋中去,顺道,问起父亲的事。
赵伦持叹道,“那老爷子真神了,什么都知道,我同他学了不少,将军,他真的就是个驻军士兵啊?”
沈辞看他,“难不成是我爹?”
赵伦持脸都绿了,哪有这样自己说自己的!
沈辞笑。
——将军若是让你去,说明这个老兵肯定有过人之处,他想护着,也觉得你能跟着这老兵学到东西。所以,将军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就算是近卫也得上战场,也要杀敌,别矫情。
赵伦持想起韩关的话,心中唏嘘。
反正,这老爷子肯定不是普通老爷子,将军也清楚,就是不同他说,不说就不说!
等到屋外,正好见沈逢时出来。
父子二人相遇,都驻足。
沈辞朝赵伦持道,“我同老爷子说说话。”
赵伦持知趣回了屋中。
苑中僻静处,沈逢时问起,“听说调兵遣将,要干大事了?”
沈辞恼火,“赵伦持这张嘴是没把门还是……”
沈逢时笑道,“没,和小赵没关系,是看你脸色不同。知子莫若父,这是要打仗了。”
沈辞没说话了,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爹,这次会打得很凶,赵伦持未必能顾及到你,你要自己多保重。”
说到底,他是担心他。
沈逢时看他。
沈辞继续道,“我知道,叫你走你也不会走,这次也不是打两刻钟就能走的,真的照顾好你自己。”
沈逢时刚才一直在看他,也能留意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沈逢时心中稍许不安,“自安,你呢?”
沈辞平静道,“爹,我可能不同你一处,这次作战分几线,你同余亚一道。”
沈逢时心中隐约猜到什么,“自安,爹同你一道打仗过瘾,你去哪里,爹同你一起去。”
沈辞摇头,“爹,我届时无暇顾及你,你同余亚在一处,我也不用分心。”
说到让他分心,沈逢时也会意,也是。
沈逢时这才笑道,“自安,爹就是……同你一处上阵,挺骄傲的。”
沈辞看他。
沈逢时笑道,“等这次凯旋,我们父子俩,不对,还有你哥,我们父子三人,一定好好共饮。”
“好。”
沈逢时拍拍他肩膀,“得痛饮!”
“好。”沈辞继续应声。
看看沈逢时的高兴模样,沈辞又再叮嘱道,“爹,在战场上,听指挥,别逞能。”
沈逢时轻笑,“放心吧,我眼下就是一个小兵,不逞能,听指挥。”
沈辞上前,拥抱他。
沈逢时皱眉,“怎么了,自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辞轻嗤,“有什么事瞒着你?当然得瞒着你,排兵布阵,机密!”
“兔崽子!”沈逢时恼火。
沈辞也笑。
等沈逢时回屋,沈辞再朝赵伦持道,“他年事高了,战场上,照看好他。”
赵伦持愣愣点头。
沈辞又回眸看了屋中一眼,而后才转身离开,没再会回头。
***
翌日主帐中,沈辞到前,所有将领都已经到了。
帘枕撩起,沈辞入内,所有人顿时手抚佩刀,站直。
“都准备如何了?一个个说!”沈辞也右手按在佩刀上,从营帐外至营帐中。
韩关在队首,先道,“突袭西粮仓的人手已准备周全,明日出发,三日后抵达,会原地设伏,等待信号。”
郭子晓接着道,“突袭西粮仓的人手已准备周全,后日出发,两日后抵达,会原地设伏,等待信号。”
东西两处粮仓具体不一样,出发分前后,过早过晚都不好。
紧接着是周世俊,“已分配拦截粮马道队伍,这两日暂时不会动静,会在余亚将军进攻鹿关时,先猛攻瘦狗岭。会在将军偷袭前两日,提前出发赴粮马道。”
到余亚这处,却断了。
众人见余亚出神。
余亚很少如此,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大军主力已经做好准备,从今日起陆续撤离瘦狗岭,佯攻鹿关的一支已经准备好,各路将领皆已分配到位,会分五路,正面三路,左翼,右翼各一支,会在第二轮进攻瘦狗岭的时候,全军出击。只有少量人手驻守林北城,若是意外,这批人会安排城中百姓撤离。”
沈辞收回目光,“好,今日既已准备就绪,明日起各自坚守,我不在大营期间,所有事宜由余将军全权做主。”
“是!”众人拱手应声。
余亚又道,“将军,此去危险,一路多保重。”
“好,盼诸君皆凯旋!”沈辞应声。
***
从瘦狗岭的大营出发,绕后至坛洛大营后方,需要四五日。
刚好沈辞今日率领绕后这支队伍,与韩关率领的偷袭西粮仓的队伍都是今日出发,巴尔军中斥候已经探到瘦狗岭处,燕韩的驻军有异动。似是有两支驻军从瘦狗岭大营处撤离。
斥候消息传到坛洛大营事,阿里克担心,“父亲,他们是不是在陆续撤离,要转共鹿关方向,然后从鹿关和瘦狗岭两处,成持角之势发动攻击?”
阿里克所担忧的,同眼下大营中大多将领想的不谋而合。
对方忽然悄悄撤兵,可能是在图谋旁的事,譬如鹿关。眼下瘦狗岭双方已经交锋了很长时间,沈辞的战术多变,许是又在另辟蹊径。
这些时日同沈辞交战,甚是心累。
沈辞很清楚正面同巴尔铁骑硬碰,讨不到太多好处,大都是迂回战术,巴尔铁骑被他绕得疲惫,但又不知真真假假哪次是佯攻,哪次是真的。沈辞也会打正面交战,但大都是数倍于巴尔兵力才会如此。
所以这月时间的拉锯战,看似巴尔虽然大胜多,但实际同以前比,倾注了这么多兵力,却没有达到以前大军压境的效果,甚至在局部还大打得非常吃力。
国中的主和派也多次以此抨击过,但都被乌素太压了下来。
眼下,是不能再拖延了。
乌素太也熟悉了沈辞的打法,后来做出的预判也多次扼住沈辞的命脉,沈辞不得不借猛攻瘦狗岭,吊住巴尔铁骑入侵。只是眼下不知道沈辞又在耍什么花样。
阿里木说出担心,乌素太却沉稳,“让他们撤兵,先不动,守住瘦狗岭,他们这一波消耗完,换我们进攻。”
乌素太开口,阿里木没说旁的了,但其他将领尚有意义,“大云可多,不提前防备,怕被动。”
乌素太摇头,“不怕,等沈辞动,我们再动,他太狡猾,别被他牵着鼻子走,攻打鹿关是看起来漂亮,但实际作用很少,他们不会放这么多人手去攻打鹿关。”
营中都被乌素太说服。
但第一日,第二日的陆续撤兵,到第二日上,燕韩驻军果真植头去攻打了鹿关,而且带兵的是余亚。在沈辞来林北之前,余亚一直暂代主帅,眼下也是林北驻军中的二号人物。
余亚亲自帅军攻打鹿关,巴尔军中再次对乌素太的判断迟疑。
“有沈辞消息吗?”乌素太依旧沉稳。
“没。”斥候来报。
“鹿关继续守,但守不住就不守,继续看好瘦狗岭。”乌素太的决定让军中多无奈,包括阿里木。
等到第四日上,忽然瘦狗岭附近的燕韩驻军开始猛攻瘦狗岭,攻势太厉害,直接逼得巴尔铁骑节节后退。
“父亲,真被您说中了!他们真是佯攻鹿关,实际是在等机会猛攻瘦狗岭,眼下应当是等不起了全线进攻瘦狗岭,就连在鹿关的驻军也在往瘦狗岭赶!”阿里木对父亲佩服五体投地。
“大云可多,眼下瘦狗岭的压力太大,大军节节后撤,林北驻军对瘦狗岭势在必得,可要调集大营兵马支援?不支援,恐怕挺不到明日!”有将领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