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陈翎心中轻叹,怕是又跟着沈辞走了。
陈翎心中一分不嫉妒是假的,但见到阿念同沈辞亲厚,她心中又有说不出的复杂……
思绪间,屋门推开,是沈辞同阿念入内。
“爹,你醒了?”阿念惊喜,然后转向沈辞道,“沈叔叔,我就说爹醒了!”
陈翎轻声道,“去哪里了?”
阿念笑嘻嘻看向沈辞,沈辞道,“晨间见你没醒,我带阿念去楼下拿了些早上的吃食,还有路上的点心,方才找人打听过,去关城的路上有些偏僻,怕中午没吃的,提前备了些。”
沈辞一面说,阿念一面在一侧忙不迭得点头。
陈翎不好说旁的。
沈辞在案几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先用早饭吧,用完差不多要离开廖镇了。”
陈翎应好。
“你同阿念呢?”陈翎见他两人都没上前。
阿念笑道,“我们在楼下吃过了,沈叔叔一直看着屋中,知晓爹爹安全。”
陈翎没出声了,低头吃着手中的包子,还有喝粥。
“阿念,匕首呢?”沈辞提醒。
称呼都换成阿念了,陈翎咬了咬筷子……
阿念连忙从伸手掏出来,沈辞起身,在他面前蹲下,又从他手中接过匕首,替他插在裤脚中的隐蔽位置,“匕首放在这里,方便拿取。”
阿念点头。
陈翎转头看向他们二人。
她在吃早饭,他们两人在一侧练习从裤腿边取匕首,拔匕首。
陈翎瞥了一眼,尽量不看。
但还是忍不住看,阿念的模样分明认真,而反复练习,看着那两张生得有些像的脸,陈翎再次咬了咬筷子,转回头,继续吃着早餐。
身后是沈辞和阿念父子二人的说话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衣裳声,陈翎心里有何处奇奇怪怪的,但又莫名安宁,说不出的安宁……
像极了早前在舟城的时候,她慵懒躺在小船上,小船在荷塘中飘着,周围是游来游去的锦鲤,姨母在唤她名字,“阿悠~”
“阿悠~”第三声上,陈翎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在唤她。
“沈辞!”陈翎郑重其事提醒。
沈辞笑,“是沈安。”
陈翎:“……”
沈辞看向她,温和道,“多叫两声,习惯一些,是不是阿心?”
阿念连忙点头,“是是是!”
陈翎懊恼,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了!
沈辞笑起来。
***
等陈翎收拾妥当,三人出了屋中。
原本过道就不算窄,阿念一手牵她一手沈辞。
陈翎别扭,低声道,“人多眼杂。”
“哦。”阿念果断送开了她的手,去牵沈辞。
陈翎:“……”
胳膊肘往外拐,就教你练了两日匕首,陪你睡了一晚上……
思绪间,沈辞已经牵了阿念走了好远,沈辞驻足,又唤了声,“阿悠~”
陈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叫了。”
赶紧上前,怕他再出声。
马车已经将马车都准备好,临出发前沈辞做细致检查,阿念上前,“沈叔叔怎么看?”
“来。”沈辞告诉他,“看这里,这几处地方是底部横梁最薄弱的地方,敲敲这里,听听声音,这个声音是对的,只要马车底部横梁没问题,马车大部分没有问题,若是底部横梁断了,马车就走不动了。”
阿念一面认真听着,一面点头。
除了底部横梁,沈辞又带着阿念看了好几处关键地方。
阿念都跟着他一道看了看,敲了敲,摸了摸,最后,沈辞问道,“等到了中途歇脚的凉茶铺子,你来检查一次?”
“好!”阿念认领。
陈翎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听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陈翎自行先上了马车,拿着一本书出神。
沈辞而后带了阿念上马车,见陈翎手中的书册拿倒了,自己却未觉察。
沈辞朝陈翎道,“今日路上远,我去马车外同车夫共乘,看着路上安稳些。”
陈翎点头。
沈辞撩起帘栊出了马车,在车夫身侧共驾,双手环臂,身子靠在马车上,想起有人今日一面吃包子一面看他同阿念的模样,沈辞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又忽得,这股笑意消散了去。
沈辞目光空望着前方出神,车夫问道,“二爷心里有事?”
车夫终日驾车也无趣,难得有人一道说话。
沈辞笑道,“是啊,有解不开的事。”
车夫仿佛很有经验,“我也经常有想不通的事,想不通就不想了,顺其自然,说不定呀,等几日就自然而然通了。”
沈辞笑,“是啊~”
车夫也笑。
车轮滚滚向前,去关城的路途还很远,马车内,陈翎本是揽着阿念给他念书的,阿念却眨着一双大眼睛看她,“爹,你还没同我说故事呢~”
陈翎怎么不记得了,“什么故事?”
阿念在她怀中坐直,“就是爹你说,你同沈叔叔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阿念对沈辞好奇,也连带着对她和沈辞如何认识的好奇。
前夜入睡的时候,陈翎是答应过他。
君无戏言,阿念是东宫,日后的天子,她是要言传身教。
陈翎放下手中书册,轻声道,“那你答应爹不同旁人说起。”
“嗯!”阿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陈翎揽紧他,也将下颚轻轻放在他头顶,声音很低,如娓娓道来,仿佛一面是说给他听,一面也是说给自己听,“小时候,我同姨母住在一起……”
‘画外音’打断,“是外祖母吗?”
“嘘,答应我什么了?”
‘画外音’连忙道,“不告诉旁人,我知道了。”
“小时候我同姨母住在一处,一直在舟城,后来你祖父让人来舟城接我回京,那时候沈辞正好在平南探望他姑母,你祖父就让沈辞接我回京……”
‘画外音’再次出现,“为什么是让沈叔叔来?”
“大抵……是担心我怕生,沈辞性子温和,照顾人,让沈辞来接我,我路上就不会那么想家,无趣,或是害怕。”
“哇~”
陈翎已经习惯了‘画外音’,“哇什么?”
“爹,你是沈叔叔接回京中的!”
陈翎继续道,“嗯,那时候我不怎么爱说话,又刚刚离家,沈辞一直很照顾我,那时候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陌生的地方,哪怕是自己的爹,心中也是忐忑和害怕的,是沈辞一直陪着我,从舟城到京中,从皇子府到东宫,他是我的伴读。”
糯米丸子眨了眨眼睛,“什么是伴读?”
陈翎笑道,“伴读就是,陪你一起读书……”
糯米丸子认真,“那我也要沈叔叔做我的伴读。”
陈翎下颚放在他头顶,目光空望着一处出神,“怎么能?他是我的伴读,我一个人的伴读……你日后也会有你的伴读,同你年纪相仿,终日同你一处,你们会一起读书,一起玩,时常在一处。”
糯米丸子憧憬,“明天就可以有伴读吗?”
陈翎轻声道,“等你四五岁差不多了。”
阿念又问,“爹,你有很多伴读吗?”
陈翎声音越发低沉,眸间也仿佛些许氤氲,“有很多,但最亲近的是沈辞,他会带我去吃糖葫芦,舟城在南边不会下雪,京中的第一个腊月,我们堆了一个很大的雪人……”
‘画外音’重现,“我也想和沈叔叔一道堆雪人!”
陈翎鼻尖微红。
“后来呢?”阿念好奇。
陈翎继续道,“后来我到了东宫,他也还是东宫伴读,那时候觉得东宫很大,好多人,一时有些不习惯,但一转眼,看见还有沈辞在,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再后来,春来寒往,一年一岁,他越长越高,除了做东宫伴读,还去了禁军中当值……”
……
马车外,车轮声咕咕作响。
沈辞同车夫共乘,偶尔能听到马车中很轻的说话声传来,只知晓是陈翎的声音,在同阿念一直轻声说着话,但是听不轻她说什么。
沈辞靠在马车一角。
七月流火,眼下犹是,在迎面而来的风力,在身后轻柔的声音了,似是再多的浮躁和不安,都渐渐散去了。
仅余了安宁。
****
晨间,唐五起雀城打马离开。
按照早前的安排,唐五迟了一日再上路,同沈辞和陈翎保持一日的路程。
昨日留在雀城,唐五还在打听结城和周围城池的事,雀城离结城不算远,听往来的人说今晨结城还在封城,那就是韩将军和郭将军还在结城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