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能在这里用血书写“沈辞”两个字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而这种疯子,会近距离和他接触。
是哪一个?
早前落座的那个?
还是后面来的两个其中一个?
沈辞脑海中飞速旋转着,却忽得,整个人停下来,想起那个端着点心盘转向自己的活计,他不矮,因为躬着身子让人看不出高大,但其实壮硕,但伪装得憨厚。
他是特意同他接触的。
哈尔米亚……
薛超看着地上用鲜血写的将军的名字只觉晦气,想上前去擦了,但血迹根本擦不干净。
“追吗,二爷?”郭子晓懊恼,都是他的错。
沈辞看向地上那两个字,低声开口,“追不上了,有人帮他,他是特意来见我的……”
薛超和郭子晓木讷看他。
沈辞沉声道,“他是来下战书的。”
沈辞言罢,上前,翻开字迹一侧的尸体,尸体下还压着几个字——立城见。
薛超和郭子晓都倒吸一口凉气。
第040章 不可能!
沈辞,立城见……
陈翎看完书信的时候,脸色还很有几分难看——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拿血迹下战书,沈辞会一直记得,也会一直放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对手。
他就是要在沈辞印象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挑衅!
但这样的疯子,能将谭进逼到走投无路,粮草未到就先攻陷了怀城便也不奇怪了。
哈尔米亚……
陈翎口中再念了次这个名字。
她想一定不止沈辞,哈尔米亚还应当从谭进手中也逃走过。
这个心思极其缜密,而且,明知谭进有异还是赶来,就是想告诉谭进,他有胆量来见他,也能在他手中脱身。眼下再次挑衅沈辞,是自大,自负,又嚣张到了极致。
这样挑衅张扬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也绝对不会只有燕韩一个敌人……
陈翎淡淡垂眸。
她不是担心哈尔米亚,她是担心沈辞。
哈尔米亚用这种方式,无非是想先挑衅和激怒沈辞,让沈辞一直记得这一幕。
日后战场相遇时,他会再乱沈辞心智。
哈尔米亚能同统一西戎西边的五个部落,除却野心,好战,聪明,还一定善于算计和攻心……
陈翎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书信。
池宏鹰着人送来的,大约半月前从曲城送出的,眼下,应当已经在带阿念在去淼城的路上,还有半月就到了。
淼城是平南郡的首府,离楯城只有三两日的路程。
那里有平南侯府在,很安全。
陈翎放下手中书信,恰好内侍官入内,“陛下,平南侯世子又~来了!”
“宣吧。”陈翎轻声。
内侍官脚步声刚停,便听陆鸣简的声音传来,“陛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陈翎轻嗯一声,没有抬头看向眼前十五六岁的少年。
“陛下,怀城围了这么久,这都最后一场仗了,你就让我去吧!我都来了楯城多久了,总不能一直在陛下眼皮子下呆着,日后等我回去还怎么同父亲母亲交待啊~”
陈翎瞥了他一眼,倒是没着急打断。
陆鸣简果真继续,“陛下,当初我同父亲母亲说,我这次是来给平南侯府长脸的~”
陈翎淡声道,“嗯,你不闯祸就挺长脸了。”
陆鸣简惊呆:“……”
陈翎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
陆鸣简是真的坐不住了,“陛下,我都来了两月,一直在楯城打转,到最后平南郡别的驻军都全部上过战场了,就他们世子还在闹着玩呢!陛下~你就让我去吧,再不去,怀城都打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这回应当是说完了。
“闹着玩?”陈翎抬眸看他,“你当打仗是好玩的事?”
陆鸣简才反应过来失言,懊恼,“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空有一身抱负,来楯城的时候,父亲母亲都寄予了厚望,还盼着我能像二哥一样……”
陆鸣简口中的二哥就是沈辞。
陆鸣简的母亲是平南侯夫人,也就是沈辞的姑母。
所以陆鸣简一直唤沈辞二哥。
沈辞早前是天子的伴读,陆鸣简也习惯了在陈翎跟前提沈辞时都用的“二哥”两个字。
陈翎又看了看他,而后低下头去,轻声道,“你二哥从未把打仗当好玩的事,也不会想着再不去仗就打完了……”
陆鸣简一张脸瞬间涨红!
其实陆鸣简年纪也不大,正是一腔热血上头的时候。
陆鸣简自幼就崇拜沈辞,后来沈辞去了立城,他也想着天天上战场。若不是家中父母反对得厉害,恐怕早就收拾包袱去立城了。
“陛下~”陆鸣简央求。
“多大了?”陈翎冷不丁问。
陆鸣简诧异,“十……十五,马上十六了!”
陆鸣简没明白何意。
“嗯,牙齿都还没长齐,好生在楯城呆着。”陈翎一锤定音。
陆鸣简哀嚎,“陛下!”
那时二哥还是东宫伴读的时候,他就在京中,因为二哥的缘故,他时常见天子,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东宫。
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同天子亲厚。
即便后来二哥去了立城,他也时常在天子跟前走动。
再加上他年幼,周遭又都知晓天子对他照顾,所以出入天子近前,内侍官和紫衣卫都不怎么拦他。
眼下,陈翎抬头看他,“怎么,朕的安危不重要吗?”
就这一句,陆鸣简忽得梗住,“重,重要啊~”
陈翎看他,“那是让你留在楯城,守着朕的安危重要,还是让你去攻打怀城重要?”
陆鸣简挫败,“当然是陛下安危重要……”
陈翎重新低头,“那你出去吧。”
陆鸣简懊恼。
所有人都觉得他年纪小!可少年自有少年勇啊,谁说他不能手刃谭进!
陆鸣简唏嘘,他也想去啊……
看着陆鸣简的背影出了厅中,陈翎心中才一声轻叹。
平南侯府这一辈就陆鸣简一根独苗。别说战场,就是校场都没去过几回。这次非嚷着来救驾,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没下去过,若真让他去攻打怀城,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都能吓出病来。
幼时陆鸣简总跟着沈辞,她也是一点点看着陆鸣简从小不点儿,长成眼下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沈辞不在京中的几年,陆鸣简还在京中,也时常往她这里跑。
眼下,看着陆鸣简的背影,陈翎忽然会想起十五六岁时候的沈辞。
那时的沈辞也是一身少年气,阳光,温和,却比眼前的陆鸣简理智稳重得多……
陈翎再次伸手,怼了怼那只草编蚱蜢。
木头。
***
陆鸣简出了厅中,脸上写着垂头丧气,但未走远就见不远处石怀远和身侧的另一个将领一道,行色匆匆去见天子。
陆鸣简隐约听到口中“军情呈报”几个字,还有“怀城”两个字!
是怀城军情?!
陆鸣简脚下驻足。
“世子!”两人招呼,陆鸣简颔首。而后石怀远朝内侍官说了一声,内侍官便入内通传,很快,天子宣召入内。
陆鸣简下意识想跟去,门口的紫衣卫拦下,“世子。”
陆鸣简只能在厅外竖起耳朵听。
“世子!”紫衣卫实在拿他头疼。
陆鸣简悠悠晃开,只是忽得又晃回来,紫衣卫一紧张,他又晃走,紫衣卫一放松,他又晃了回来,然后又晃走……
紫衣卫想死的心都有了。
厅外如此,厅中,石怀远朝天子拱手,“陛下,谭进弃城逃走了,只带了身边的精锐,谭进将整个怀城都丢下!”
陈翎蛾眉微蹙,“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