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90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爽文 古代言情

  她不想哭,这么多年过去了,眼泪已经哭干熬尽了。

  她只是不平,哀叹。

  “为何上天要夺走这么一个温柔纯善之人,连一点点的希望都不曾留给他,而那些无恶不作的坏人却依旧能够逍遥法外,为什么?”

  “因为他本是天上的仙人,上天舍不得留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继续留在凡尘受苦受难,召他入九重天陪侍天神去了。”

  “是这样吗?”沈虞仿佛抓住了希望一般,睁大双眼殷切而期盼地看向李循。

  “是。”

  他的声音沉稳而笃定,“我的母妃也一定是如此,还有你的祖父,你早逝的先祖母……他们虽然都不在人间了,却依旧在天上护佑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平安喜乐,顺遂无忧,不要让他们失望难过。”

  沈虞想道,那她真的是很讨厌天上的神仙,他们真自私。

  可转念又一想,人生在世多灾多难,他们既然已成了仙人,一定不会再如她一般纠结挣扎。

  心头悲伤失落的同时,又隐隐庆幸。

  “虞儿……”

  李循低声唤她,温柔低沉。

  他轻轻地道:“即使不能做夫妻,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在朋友面前,你可以哭,可以脆弱……只是不要压抑自己,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苍白的小脸,或者将她揽入怀中抱一抱,耳鬓厮磨,缱绻安抚,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踏实。

  可是那只手顿了顿,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她说过,她不喜欢他再碰她。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窄窄的案几,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

  她也并不需要他的抚慰。

  沈虞垂着眸子,沉默片刻,说道:“时辰不早了,明日开拔,殿下应当离开了。”

  “……嗯。”李循也未再做纠缠,哑声应了一句。

  他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忽又停下。

  “孤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到时回到将军府,孤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也不待她的回答,快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沈虞醒来穿衣,枝霜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替她打起帐子,伺候她梳洗。

  “姑娘醒了?”

  沈虞问道:“苏将军和宋将军走了?”

  “苏将军凌晨便同宋将军开拔了,姑娘放心,苏将军说姑娘身子弱,不必起来送他,特意命奴婢不用叫姑娘。”

  沈虞:“……”

  谁说要送他了?

  自作多情。

  “对了,离开前苏将军还要奴婢亲手交给姑娘一封信,要姑娘一定要亲眼打开看。”

  ……

  沈虞拆开信的空隙,阿槿也收拾好了过来,“他还给你留了信,写了什么?”

  “他说有私事交代我,让我等他打仗回来再说。”

  阿槿眨了眨眼,“莫非是关于沈家,还是公子?对了,昨夜他是怎么说的,可有为难你?”

  她心思单纯,不通男女之事,还以为那日李循听了她的话真当真想开了,自然不会多想。

  “没有,”沈虞摇头,“他答应了,不会向陛下揭露沈家。”

  “那便好。”阿槿松了口气,给沈虞舀了碗鸡汤递过去。

  沈虞喝了汤,却依旧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65章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明明是晴朗夏日, 外头烈日炎炎,含章宫中却是一派寒凉彻骨。

  茶盏“哗啦”一声被人掀翻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了婢女一身。

  婢女惶恐地跪倒在地上,拉着上首的青年的袍角不住地哀喊:“郡王饶命, 郡王饶命,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

  “拉出去, 杖毙。”李佑看也未看她一眼, 冷冷道。

  侍卫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却还是依照命令将婢女拖了下去。

  很快, 婢女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就渐渐销声匿迹。

  李佑目光扫在下首跪了一排的幕僚身上,众人额上皆出了汗珠,目光躲闪不知该说什么, 唯有一人神情清正面带隐忧。

  李佑面色稍霁,眸中阴骘之色渐退,“陈卿有何妙计?”

  “回郡王,”陈乾说道:“如今高将军失去音信已有两旬,岭南的世家豪强素来横行霸道,朝廷的大军一过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颍州城虽是总坛,然而却并非我教发源之所,且地势低平极易被攻占, 眼下我军已失陈、吉、永三州, 军情失利, 颍州岌岌可危,为今之计唯有先弃颍州……”

  陈乾这话尚未说完众人便混乱了起来,一个幕僚破口大骂:“陈乾小人狼子野心!总坛在教众在, 如今你若弃颍州城,那些追随郡王的教众又该往何处去!你这分明是陷郡王于不义之地!”

  “正是,郡王不要听陈乾胡言!当初郡王大婚,那妖女放了一把火后逃之夭夭,宫内禁军紧急关闭城门,只有陈乾放了他的人赵玉出去,到如今赵玉死无对证,焉知不是那妖女与陈乾串通合谋,才使得含章宫走水!”

  在众人的叱骂声中,陈乾面不改色,“你们一切都是为了总坛,为了高将军的基业,可曾有人考虑过郡王?”

  说至此处,他眼中才闪过一抹愤然,“赵玉追随臣三年,臣坚信他不是细作,更何况他是为了送信给城外的驻军才被朝廷的人暗杀,他的妻儿如今就在颍州城中为他送葬守孝,若赵玉是细作,为何离开之时又不将他的妻儿也带走!”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陈乾叹道:“郡王,人总是要有取舍,当初高将军离开颍州,颍州城三十万大军被他带走二十万,如今朝廷五十万大军压境,咱们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是总坛?高将军都不曾为他的颍州城考虑,咱们何苦要赔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只有活下来,来日才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李佑捏了捏眉心,露出一丝疲惫。

  放弃颍州城,意味着丧失总坛,这对渡善教是个不小的打击。

  本教的基业在此处,若是退回魏县,高纶十几年的苦心钻营毁于一旦。

  但若是不走,难不成要把自己的命给丧在这里?

  太过不值得。

  李佑说道:“今日本王累了,此事容后再议。”

  回了寝殿,李佑叫了个美人来伺候他。

  美人怯怯地解开男人的衣裳,将温暖柔软的身子贴上去取悦他。

  李佑眉头紧蹙,突然睁开双眼,将她压在身下,挑起了她的下巴。

  “看着本王。”他冷冷道。

  美人脸色潮红,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看向裴佑,虽是极美,却也胆怯得令人厌烦。

  “怕我?你怕我?”

  李佑想到沈虞,心情愈发烦躁,手下攥得紧紧地,眼睛隐隐泛起血色,咬牙切齿道:“沈虞,你敢骗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屋里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的惨烈,“不要!郡王不要!救命!!”

  女子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李佑穿好衣裳出来,老仆叹道:“少主,不管怎么说她也伺候了你有些时日,你这般待她着实太过、太过……”

  李佑阴鸷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觉得她为何要待在本王的身边?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生人勿近,老仆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裴佑在窗边负手站了一会儿,外头宫人来报:“郡王,神武将军求见。”

  须臾神武将军被请进了书房,叉手道:“见过郡王。”从手中袖中一封密信,“前几次洛阳的线人送回来的密信都在半途不翼而飞,这次臣命人抄小路再次去了一趟洛阳,终于将密信传了回来,请郡王过目。”

  李佑一把将密信夺过来。

  他让人去洛阳查沈虞的身世,没想到三番两次被人作梗,这次是他栽在里头了,这女人偷走了布防图投奔了李循,他不信她与李循没有半分关系。

  李佑将密信拆开一目十行,看着看着一愣,而后疯了般将信撕扯了个干净,眸光中恨意炽盛如火。

  “虞姑娘,沈虞!太子妃,好得很那,好得很!”

  全都是欺骗,都是假的!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想要娶她为妻,她却句句都是谎言,甚至是他的死敌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

  “郡王、郡王您,您没事吧?要不要臣为您寻太医?”神武将军小心翼翼道。

  李佑在旁人面前一向装得温文尔雅,这几日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时常发疯,还动不动就杀人。

  李佑将手中剩余的碎屑一点点地松开倒在地上,“本王没事。”

  “吩咐下去,明日午时,撤兵颍州,前往魏县。”

  神武将军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如此了,他叉手应诺,抬首时发现李佑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

  “附耳过来,本王还有一事托付。”他忽然道。

  神武将军俯身过去。

  白森森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内,洒在他过分秀气的五官上,幽深的凤眸中却仿佛刚刚落过一场雪,寒意森然。

  “去盯着陈乾,若有谋逆,格杀勿论。”

  *

  “姑娘,方大夫来了。”

  枝霜打起帘子,延请进来一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大夫,面上挂着慈祥的笑。

  正是前些时日在客栈中给沈虞看病的方大夫。

  方大夫给沈虞把了脉,又瞧了瞧她的面色舌苔,叫枝霜去拿纸写了张方子,和善地笑道:“姑娘身子已大好,老夫再给你开一贴药,吃上几日,再给枝霜姑娘一个食疗的方子,平日里仔细养护着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尽量心胸开阔些,心口的伤会好的更快,用不了三年,姑娘的身子定会恢复如初。”

  “如此,还要多谢方大夫连日操劳了。”

  送走方大夫后,枝霜拿了方子去煎药,这张方子大约要吃一旬左右,阿槿吃了盏茶,看着手中的邸报慢慢地道:“永州大捷,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和宋廷便能回来。”

  自拿下陈州城后李循和宋廷率领的朝廷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将吉州也收入囊中。之前也不是没有将军渡过嵩江,却无一例外败北,宋廷的本事自不必提,是宋珪亲自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一把利刃,虽年轻气盛,却又不失谨慎稳妥。

  奇怪的倒是如今朝中派来的这位苏将军,原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世家子弟,靠着太皇太后的裙带关系和家中的爵位才封了宣武将军,如今却接连大捷,令人震惊的同时又可谓振奋军心,如今这整个江南西道无人不知徐国公世子苏涣的名讳,却不知这位世子爷其实是太子殿下顶了表弟的名头。

  李循自小就熟读兵法子集,当初蜀地叛乱便是他亲自带兵前去绞杀,不出四个月就将高纶的弟弟叛军首领高镇斩于马下,是以除去太子的身份,他还是一位运筹帷幄、优秀沉稳的将军,只是身为太子之后顾虑良多,仁兴帝又子嗣不丰,为东宫与长久计,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肆意。

  这些沈虞一直都清楚,是以并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