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椒盐小甜饼
见小姑娘杏眸迷离, 似笼云雾,大抵是真的醉得认不清人了。
方平静启唇道:“我是一名琴师。姓萧,单名一个霁字。”
室内静谧了稍顷, 折枝蹙着秀眉细细想了一阵,似是终于寻回几分理智来,有些疑惑地低低唤了一声:“先生?”
谢钰颔首,那双清眸里似染上几缕暗色, 却仍旧是不放过她每一寸细微的神情。
折枝迟疑着抬目看他半晌,鸦青羽睫骤然一颤, 慌忙自玫瑰椅上起身。
那小巧的椅子被她的动作带得往后倒去,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先生,是,是折枝冒犯了, 折枝这, 这便回去。”闷响中, 小姑娘雪腮通红, 也不知是酒醉抑或是赧然,只胡乱与他道歉, 又以手捂着隐隐有些发胀的额头,慌慌张张地往船舱外行去。
锁着银边的湘水裙摇曳间, 碰上了倒在地上的玫瑰椅, 又被一双花鸟纹的绣鞋踏住。
折枝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一声, 往地上倒去。
谢钰箭步上前, 握住了折枝那盈盈一握的纤细处, 将人带入怀中。
小姑娘似是晨起时新洗沐过, 身上带着些许花瓣的甜香,与那若隐若现的酒香糅杂在一处,尤为醉人。
谢钰眸色微深,徐徐低首下去,轻衔了衔她耳坠上垂落的明珠。
小姑娘似吓得不轻,微微愣了稍顷,竟在他怀中挣扎起来:“你不是先生,你是哪来的登徒子?”
谢钰松开了齿尖,抬手握住那双纤细的皓腕,令她转过身来,与他相对而立。
谢钰的视线落在小姑娘殷红的雪腮上,抬指轻轻抚过,眸底染上几分笑意:“妹妹真是不胜酒力。连我都认不出了。”
发烫的雪腮上传来微寒的触感,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叹。
折枝停下了动作,抬起一双朦胧的杏花眸望向他,好半晌才迟疑着轻声唤道:“哥哥?”
谢钰‘嗯’了一声,斯条慢理地摩挲着那娇艳的雪腮,垂目等着她的回应。
折枝抬眼看了他许久,似是终于认出他来。潋滟的朱唇骤然抿紧,抬手便打开他停留在自己雪腮的手,似还不解气,又抬足去踢他,恼怒道:“原来哥哥便是那登徒子!”
“成日里只知道欺负折枝!”
谢钰轻笑,略微侧身避过,单手握住小姑娘一双皓腕,轻抬起小姑娘小巧的下颌,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她生气的模样。
小姑娘素日里性情柔顺,喝醉了酒,脾气却大得很。
像是一只倏然炸毛的娇雀儿,颇有几分可爱。
折枝挣扎了一阵,见既踢不着他,也打不着他,一张姝丽的小脸上徐徐浮现出委屈之色,潋滟的杏花眸里涌上水雾,渐渐凝结成珠。
谢钰抬眉,松开了握着她皓腕的长指。
小姑娘却并未继续试图去打他,只是索性便抱膝坐在地面铺着的波斯软毯上,将下颌埋在自己柔软的裙面上,哭得伤心:“哥哥成日里只知道欺负折枝。”
谢钰不曾想到小姑娘会是这般反应,斟酌着想哄她几句,可见小姑娘哭得面上的胭脂都化了,便先俯下身去,给了她递了方帕子。
小姑娘不接,反倒哭得愈发伤心。眼泪玉珠子似地连串坠下,渐渐冲花了雪腮上敷着的胭脂,缀于下颌处,殷红一点,似一枚小小的玛瑙。
谢钰垂首,将那一枚玛瑙吃了,略想一想,在她耳畔低声哄道:“那我让妹妹欺负回来?”
“哥哥说的是真的吗?”折枝闻言咬着唇瓣,抬起一双满是烟水的杏花眸望向他,见谢钰颔首后,这才渐渐止住了泪,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自地上站起身来。
折枝拉着他的袖口在船舱里胡乱走了一阵,终于见到了一方锦榻,便将谢钰摁倒在榻上,将自己的绣鞋踢了,坐到他的襕袍上去。
“这可是哥哥说的。”她小声重复了一句,像是生怕谢钰反悔一般,立时便伸手去解自己戴着的那对雪贝纹镶珠耳坠。
只是酒后动作不稳,折枝试了许多次,直至谢钰抬手帮她,这才终于将耳坠后的暗扣打开,将一对红翡镶珠耳坠取下。
却并未往旁侧的春凳上放落,而是抬手便往谢钰的耳上戴去。
只是摸索了好一阵,却始终没能得逞。
谢钰任由她试了许久,终是轻笑出声:“我没穿耳孔。妹妹戴不上的。”
折枝闻言,那酒醉后愈显妍丽的芙蓉面上随之浮现出一缕苦恼来,却仍旧是有些不甘,抿唇略想了一阵,终是抬手,去解谢钰领口的玉扣。
她柔软的指尖随之擦过谢钰的脖颈,温热的触感。
谢钰轻笑,静静等着她将玉扣一一解开,直至那柔白的指尖触到了悬着的玉坠上,方垂下长指,顺势将束在腰间的蹀躞带解开。
稍顷,藏蓝色织锦襕袍坠地,很快又堆雪似地覆上一件素白中衣。
折枝仍旧坐在他的膝面上,抬眼端详他了一阵,那双被泪水洗过后愈显明媚的杏花眸里终是云销雨霁般涌上笑意。
她抬手,将掌心里那枚红翡镶珠耳坠放到他锁骨深陷处。
殷红欲滴的红翡耳坠连着纤细的银线,坠在谢钰冷白的肌肤间,便似雪地里落了一瓣艳丽红梅。
折枝垂眼欣赏了一阵,又伸手把玩了一会那圆润的珠子,终是攀着他的肩膀支起身来,启唇咬上他的耳垂。
也学着他的模样,以齿尖轻轻碾转。
谢钰抬手,握住了小姑娘皓白的手腕,低垂下的羽睫覆住了那双清眸里渐渐深浓的色泽。
随着画舫外的日头升高,舱内置着的冰鉴渐渐不敌,令周身生出别样的热意。
谢钰握着小姑娘皓腕的长指微抬,将人带进怀中,于她耳畔启唇,低声诱哄:“妹妹只是这般‘欺负’,真的解气吗?”
他的长指寒凉,落在她颈间的呼吸却是炽热的。
折枝有些不适应地轻轻偏了偏首,抬眼看向他,红唇微微抿起。
自不解气。
大抵是自己做得还是不够。
她蹙着秀眉想了半晌,只是脑海里混沌一片,始终想不出始末来。
谢钰抬眉,握住她纤细的柔荑,放在她自己的裙带上,用那莲红色的裙带纠缠于她的皓腕间,低声道:“妹妹再想想。”
折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终是察觉到谢钰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长指,便轻轻蹙起眉来,下意识地将皓腕收回。
那柔软的裙带随之往外抽离,顺着她的皓腕坠落在锦榻上,似一道蜿蜒的溪流。
莲红色绣缠枝花对襟上裳坠在地上,压住谢钰素白的中衣。
折枝似是想起了什么,垂落的羽睫复又轻轻抬起。
她隐约记得,自己去别业里吹‘枕头风’那回,谢钰在榻上似是很疼。
那便,再让他疼上一次。
折枝这般想着,像是偷吃了小鱼干的猫儿似地抿唇笑起来,素手将自己的穿着的湘水裙撩起,又往上挪了一挪,那锁着银边的裙裾便花瓣似地垂落在谢钰膝上,带来些微的痒意。
谢钰似是猜到了她要做些什么,便抬手,握住那湘水裙上盈盈一握处,以免小姑娘恍惚间失了分寸,伤到她自己。
只是不想小姑娘酒醉后分外任性,似对他的举动万分不满,蹙眉掰着他的手。
随着小姑娘徐徐往下坐落的动作,那莲红色的湘水裙便也这般徐缓地自他的膝面上拂落,渐渐坠到腿侧,顺着榻沿轻轻垂落,在离地面几寸远处停住,随微烫的水风而轻轻颤栗。
折枝的黛眉渐渐蹙紧,红唇微张,贝齿间溢出一缕甜腻的嗓音。
稍顷,她轻咬住了唇瓣,徐徐将下颌抵在谢钰的肩上,侧过脸去看他面上的神情。
可眼前似隔着一层朦胧水雾,总也看不真切,只是见他似略微蹙着长眉,大抵是觉得痛的,这才略有几分满意,勉力攀着他的肩膀抬起脸来,咬上他的耳垂,以齿尖碾过。
垂落在榻沿上的莲红色湘水裙随着她的动作抬起了几分,又随着她力竭疲倦而重新垂落。
似一朵绽开的菡萏在水中沉浮,颤抖。
折枝环着谢钰的颈,垂下眼去看那锁骨间盛放着的红翡耳坠,探出指尖拨动了一下,呼吸紊乱地轻声问他:“哥哥觉得疼吗?”
小姑娘酒醉后的嗓音愈发甜糯,落在耳畔,比西域的甜酒更令人迷醉。
“妹妹希望我回答什么?”谢钰的语声低哑。
折枝停住动作,迷蒙地望着他,似是在想应当如何作答。
谢钰蹙眉忍耐了一阵,见小姑娘始终没回过神来,既不下去,也不放开他,只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呼吸渐渐浓沉,那双素日里过于疏离冷淡的窄长凤眼里,亦染上晦暗颜色。
“妹妹——”他哑声唤了一声,握紧了小姑娘柔白的皓腕,将人往怀中带了一带,原本是想反客为主,但念在小姑娘难得有这般主动的时候,终是隐忍着侧首至小姑娘耳畔,哑声诱哄:“若是妹妹总是这般安静……大抵不会。”
折枝气恼咬唇,将素手垂落到他的肩上,指尖略微收紧,借着他的力道,重新半支起身来。
随着珠贝似的指甲往谢钰肩背上留下烙印,那莲红色的裙裾重新往谢钰膝面上重重沉落。
却并未停歇,只是在彼此紊乱的呼吸间纠缠辗转。
莲红色的湘水裙似正在这随水波摇曳的画舫中化作了一朵红莲,随着彼此的动作,在清波般的月白幔帐后,汹涌沉浮。
那枚红翡耳坠便似一滴红泪在谢钰的锁骨间摇曳滚动,如天琅湖上,那层层涌过莲花的透明浪潮托起一枚赤红珍珠。
终是在那浪涌之时飞溅出去,滚落进雪浪般翻涌的锦被间,被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握住,温柔戴回小姑娘耳上。
画舫外,高悬中天的红日徐徐藏至云后,天琅湖上一朵盛开到极处的红莲无声凋谢,深红色的莲瓣坠到水面上,漾开一路清波,终是往那澄碧色的湖水深处沉落,消弭不见
画舫内,帘幕低垂。
折枝倦倦躺在榻上,只觉得酒意一阵阵地上涌,海潮似地要将她吞没。
在阖上那双潋滟的杏花眸睡去之前,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便勉强侧过身去,往正拥着她的谢钰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将那双淡色的薄唇咬出鲜艳的红印。
又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阵,视线徐徐往下,看遍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妖冶红梅。才终于弯起杏花眸笑了起来,一壁笑着,一壁餍足的猫儿似的将自己裹进锦被里。
阖上杏花眸,满意睡去。
-完-
第76章
◎“与妹妹勾结,倒也无妨。”◎
黄昏时节, 倦鸟归巢。
折枝轻蹙着秀眉自榻上醒转,甫一睁开眼来,却见谢钰正半躺在她身侧, 压着一侧锦被,捧卷细读。
似是她起身时扯动了锦被惊动了他。谢钰便也随之放下手中的书卷,薄唇微抬,替她递来一件心衣:“妹妹醒了?”
“哥哥?”折枝捂着隐隐有些发痛的眉心看向他, 却见他并不是往日里那般衣冠整齐的模样。锦被上赤露的肌肤冷白,在原本的旧伤之上, 又落了一层妖冶的红梅。
只一眼望去,便令人面热。
折枝的一张莲脸也随之微微烫起来,只接过谢钰递来的心衣系在身上,忍不住小声抱怨着:“哥哥不是说带折枝过来游湖吗?怎么又游到榻上来了?”
谢钰轻笑,也自地上拾起那件素白的中衣穿上, 将领口束起, 掩住颈上的落梅, 这才微微抬眉道:“这便要问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