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56章

作者:蔡某人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谢珣的神色变得酷烈起来,桃花眼中杀气顿盈,打个眼神,吉祥又奉上证物--临摹的脚印,看大小,像是女人的。

  “文相公被害,现场留有血色脚印,有一人的脚印,和李横波的正相吻合。”

  说完,窸窸窣窣起了身,拿着那封书函,走到犹自震惊的脱脱眼前,“这是你的字吗?”

  脱脱心跳如鼓,忙定睛瞧两眼,是自己的,不对,她先是点点头又很快机敏地摇摇头,“我从没写过这些东西,这不是我的字。”

  看纸张,那是书函。

  谢珣围着她慢条斯理打量了她两圈,目光灼灼,脱脱被看的烦躁,忽听他冷笑不止,已经又拿出了她以往在典客署留下的润色笔迹,两相一对比,字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谢珣仿佛为了让她死心,冷声道:“一个人的书写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你的字,也不过变得更工整了些,你的捺角一直都喜欢拉很长。”

  脱脱大脑一片白茫茫的光,她不懂,只是惶惶直摇头:“不是……我,我没跟人写过信,这不是我的,这真不是我的!”

  谢珣寒眸如刀一样清凌凌从她脸上刮过,漠然说:“我记得,我早告诉过你,不是叫的大声就有理。”

  脱脱急了:“我没撒谎!”

  “你撒谎成性,油嘴滑舌,不是一天两天,春万里,台狱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你第一次什么表现,我比你记得清楚。”谢珣嘴上毫不留情拆穿她,走回座位,“说,这封书函,你是写给谁的?你跟李横波到底是什么人遣来的?刺杀首相,这个计划你们密谋了多久?”

  他手不觉攥了攥,掌心发白,谢珣的耳根通红,强烈的羞辱感把人拍打的浑身血都在烧。他被一个十几岁的教坊女玩弄于股掌之间,居然还想娶她……

  两人种种过往一一浮上心头,谢珣的眼,已经冷的不能再冷,再看脱脱,半点爱意和怜悯也无,对她只剩憎恶。

  脱脱瞬间涨红了脸,但也冷冷地把谢珣顶了回去:“我说什么?我说过不是我了,是我的事,我敢作敢当,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诬赖我!”

  谢珣望着她:“我不想对你用刑,但不要试探我底线,你招了,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你不招,我只能大刑伺候了。你是姑娘家,受这种折辱不好,你想清楚。”

  脱脱只觉脑袋像是被人用巨石狠狠捶了下,她以为自己听错,难以置信,可问出的话竟是:

  “你,你要杀我?你不爱我了吗?”

  举座四惊,谢珣的脸一下也热涨了起来,他已难堪到极致,人却冷静:“我根本不爱你,只是受你一时诱惑,这是我的错。”

  脱脱闻言,嘴唇都要咬烂了,一张小脸,血色顿失:“你其实心里一直瞧不起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五姓女,所以你让文……”

  “你住口,”谢珣恶狠狠打断她,“你不配提文相公,春万里,你我过去一笔勾销,我早该警惕,你祖父既能投贼,你身上本就流淌着不忠不义的血,我的确看不上你,你一个教坊舞姬,远远不配让我谢珣看上。”他顿了一顿,“我受你引诱,铸下大错,是我罪有应得。”

  说到这,谢珣牙关紧咬,眼睛已然要喷火似的。他恨她,恨不得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再愚蠢地心动,爱上她。她死也不能消解他心头的恨意,她一条贱命,如何能换回老师?

  脱脱的心生生都被扯碎了,脑子嗡嗡的,什么祖父,什么不忠不义,她也无暇去深究了。她下意识摇头:“谢珣,你不能这样对我,别人对我再不好,我都认。可你不能,我一颗心都给了你,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没资格这么对我,你没有!”

  她一双明眸,里头的浓烈爱意也不见了,只剩凶狠,“谢珣,我也瞧不起你,你明明爱我爱的要死,现在不敢承认了,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传出去人家会笑话你一个世家子弟爱上我这样的人,对,我就是个教坊女,可你谢珣还是迷我迷的不能自拔。你为什么不说给你的下属听,你告诉他们,你处心积虑让文相公……”

  “让她闭嘴!”谢珣真的动了怒气,他忍受不了她再把老师挂在嘴边,几乎是暴喝出来,吉祥听了,立刻走到脱脱跟前,左右开弓,连劈她几个耳光,力道极重,脱脱痛的直趔趄扑跌在地,含了一嘴的血沫子。

  “吉祥!”谢珣声线猛地一颤,人在抖,极力克制着自己下意识倾出去的身子,僵硬缓回,喉头干涩到疼,眼睫微垂说,“你退下。”

  脱脱脑袋嗡嗡乱响,手肘撑地,吃力地抬起脸来愣愣看着谢珣,她一副野性样儿,腮动了动,吐出一滩血来:

  “谢珣,你有种就杀了我替你老师报仇,给我个痛快的,我若求饶一声算我是孬种,你不敢杀我,你是孬种!”

  裴中丞看得冷汗涔涔,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觑谢珣一眼,他人动也不动,只道:

  “招出你的同伙,他们已经放弃你了,春万里,李横波那张便笺是留给你的,要你死得其所。这种随时都可以牺牲你的组织,不值得你愚忠卖命。”

  脱脱冷笑,她匍匐于地,挣扎着摇晃爬起,什么柔情蜜意,什么海誓山盟,全都化成了满腔的熊熊恨意,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谢珣,恨自己眼瞎,恨这些人无情。

  她忽凄然又冷冽地笑了下,挑衅谢珣:“谢台主,你跟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嘴脸?我当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会的只是屈打成招,我告诉你,在我春万里身上就没有屈打成招,我说了,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没办法自证清白,但早晚有一天,我会洗清自己的冤屈!”

  谢珣摇摇头:“好,那就要看看你人是不是和嘴一样硬了。吉祥,”他声音温和地让人头皮发麻,“她是姑娘家,人纤细,那些太粗糙的就不要用了,给她上晒翅。”

  他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春万里,我再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

  脱脱凌厉的眉眼高高一扬:“我不认。”

  狱吏抬来横木,将脱脱摁倒,春衫薄,她肌肤娇嫩两只胳膊碰一碰都要留淤痕,往横木上放时,她才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有人压到她头发,撕扯的疼,脱脱叫起来。

  谢珣浓睫微微扇动,他在看,脑子里全是两人热烈纠缠的身影,她那么柔软,在自己怀里,每一次的悸动都如此深刻……他几乎压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弹起来,把地上的人拥住。

  狱吏已经执起横木,缓缓转动,须臾间,脱脱爆出尖锐的哭号,豆大的汗珠,很快濡湿了鬓发,她小脸惨白,叫声愈发凄厉,人痛的几乎要失去意识,可两只眼,却像傻了一般直愣愣瞅着一个方向,好似要把什么凿出一个洞:

  “不是我,不是我……”

  谢珣走了下来,他脚步虚浮,腮上肌肉都在抽搐,一双桃花眼里,恨意和心痛交织成晦暗的风暴,眼通红,“你招不招?”

  “呸”一声,脱脱拼尽全力啐了他一脸血沫子,她快痛死了,痛的真恨不得当场死去,锥心刺骨,她人直打颤,却不再出声,嘴唇咬的稀烂,绷了一额头的汗。脑子里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人活着才有机会……

  直到双臂被折成飞鸟展翅的姿态,咔嚓作响,两臂同时被折断,她头一歪,软塌塌的真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鸟,漆黑灵秀的眼珠子凝滞了,嘴唇蠕动:

  “我不认,我死也不认……”

  说完这句,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第50章 、劳燕飞(3)

  御史台少有的审女犯, 别说女人,就是男人能过酷刑不招供的都极少,吉祥倒有些佩服脱脱, 十几岁的少女,摔一下都会娇滴滴哭的,骨头竟这么硬。

  “把她泼醒。”谢珣命令道。

  一桶冷水砸下, 脱脱浑身湿透,人像狗一样蜷在阴冷的地面上。这个时令,新取的井水凉意浸骨, 她猛得受刺激,无力呻、吟两声, 断了的胳臂软绵绵地搭在那儿, 人想睁眼, 可剧痛在身,意识明明灭灭像在不断闪回。

  她攒了片刻的力气, 本该萎顿,但偏不服输, 将头扬了起来,露出个虚弱微笑:

  “谢珣,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 也不会认。”

  脱脱脸白如纸,一副命若琴弦的模样,但这一眼, 又是何等的轻蔑和不驯。

  谢珣宛如被刺,他点头:“有志气,够死士的料。可惜,你这身骨头长错了。”目光在她双臂上轻轻一点, 极快地过去了。

  脱脱看在眼里,讥诮笑他:“我若是好好的,这会早冲上去打你了,谢珣,你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她要活,东市西市堆满了万贯钱,那么高,那么多,每天把贪婪目光放上头流连的人络绎不绝。但大家清楚,连官府都害怕刺客的嚣张气焰,天不大亮,是决计无人敢上朝了。

  我要清白,我也要钱,我还会得到皇帝陛下答应的六品官职,我还年轻,一辈子长着呢……脱脱疼的直想打滚,身上冷透,血却滚烫,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你单凭一张李横波留的纸笺,定不了我的罪。我要真是她的同伙,早该商量好事后,何必多此一举?”

  谢珣眸光锐利:“你未必清楚她牺牲了你。”

  脱脱有一瞬的钻心寒凉,她很想问问,为什么她真心待人,却落得这样下场?难道真心待人也错了吗?如果真是李横波,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可自己哪里对不起她了?

  还有可怜的阿蛮妹妹,已经说不了人世的话了。

  她素来明亮的眼,这才真正黯淡下去,人怔住,小脸上眉宇像失落了整个世界。

  “信不是我写的,”她声音更低了,不敢呼吸,呼吸微微重一点身上都疼到无法忍受,“我根本不屑做藩镇的刺客,我喜欢长安。”脱脱忽抬起愤怒苍白的脸,呼吸剧痛,谢珣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那么多种情绪纷杂混合,他也望着她,脱脱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吉祥见状,问谢珣:“台主,还要泼水吗?”

  谢珣喉结上下动了动,面色冷淡:“再泼。”

  外头进来狱吏:“回台主,太子殿下遣人来了。”

  来的是东宫太子宾客,人进来,一眼扫到地上的女犯,对谢珣一拱手,说:“殿下听闻谢台主在审案,本不宜干涉司法,但此人是文相公所认义女,殿下说了,相公一生为国理当善待他的遗孤,若是清白,殿下打算纳此女为良娣,事后自会上奏陛下。还请谢台主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先不要虐待疑犯。”

  谢珣表情很不好看,“殿下消息倒灵通,文相公认义女的事情没几人知道,殿下却清楚,他这个时候跑来要疑凶做妾,干涉我办案,还要给我扣虐待疑犯的帽子,你回殿下,就说我说的,臣的御史台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手画脚。”

  太子宾客见他脸色不好,愈发客气:“不瞒台主,殿下看似是文相公的缘故,最重要的是,殿下不忍见陛下因文相如此伤怀,想让陛下得些安慰。自然,若是尘埃落定,此人真是凶手,必要按国家法度,绳之以法。”

  太子从来谨小慎微,他是鬼迷心窍了吗?谢珣桃花眼一眯,平静看着太子宾客:“你是东宫属官,应该清楚,朝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东宫最该避嫌,自有陛下和文武百官来处理。这次,事关重大,东宫却急于出头,你们这些人不劝殿下,却亲自跑来,就没有一个长脑子的吗?”

  这一语,恰好触动太子宾客神经,他无奈说:“谢台主所言,句句中肯,我们如何不知。只是这回,殿下一反常态铁了心似的,在下和同僚们也无办法。”

  谢珣眉头微微皱着:“你回去吧。”

  地上,脱脱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只听见有人说要救她,她吃力睁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服,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手臂是使不上劲了,腿还是好的,脱脱闷哼一声,冷汗湿透,像蠕动的虫子一样慢慢站了起来,因为失去平衡,滑稽地可笑,一双眼,凶狠瞪着谢珣:

  “只要我不认,你就是乌台主,也不能现在就让我签字画押,给我定罪,我要先回牢房,你有新证据再审我不迟。”

  她意志出奇的坚韧,寻常人,早缴械投降,脱脱痛的身子不停颤抖,她不是没受过伤,知道当下最要紧的是有人能为她接骨,再好生睡一觉。但前者是不奢望了,后者,却还可以争取。

  谢珣看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明明痛到满头大汗,却不吭一声,一张唇,早咬的稀烂有嫣红的血点缀着,衬的那张小脸比雪还要白。

  他觉得有双手在五脏六腑里搅动,目光收回,对吉祥说:“先把她下到狱里。”

  牢房也不是第一回 来,熟悉的破毡和稻草,熟悉的酸臭味儿,顾不得那么多,脱脱小心挪着,坐了下来,身子往墙壁上一靠,轻轻透口气,央求吉祥:

  “能给我口水吗?”

  她流太多汗,也流太多泪。

  吉祥摇头:“我做不了主,这个,要问台主。”

  脱脱冷笑一声,死也不想去求谢珣的,但她还要活,一股巨大的屈辱涌上心尖,让她从脸到耳朵根倏地烧了一路:

  “劳烦大哥替我问一问谢台主,能不能给我一碗水?”双唇蠕动了下,血迹粘连出撕扯的痛,“再给我块饼。”

  不知过了多久,脱脱迷糊中听到牢门开的声音,一碗水放到地上,却没饼,她瞬间明白了,谢珣就是要折磨她,不让她死而已,所以只给了水。

  她眼睛忽的就涨起来,恨意滔天,一想到他高高在上肆意践踏自己的场景,脱脱眼睛都红了,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她心中的怨恨没办法再多一分,人像被大鼎煮着,从里到外都沸腾透了。

  两只手臂不能动,她像小猫一样,匍匐下来,小舌头一伸,不停地往嘴里舔卷,又疼了一身汗。

  腔子里终于不那么干,那么粘了,混着她嘴巴上的血水一起咽了下去,咸咸的。

  脱脱蜷缩在角落,脑袋放空,她实在没力气了。谁害她,谁负她,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先睡一觉,明天再想明天的法子。

  可双臂开始发热,痛的她绝望死了,她闭着眼,眼皮都在抖。终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没有出声,出声会消耗体力,她就这么歪着脑袋,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汹涌往下淌。

  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想念谁,脑子混沌转一圈,呢喃了句“阿蛮妹妹”,鼻子抽了几下。

  空气中忽飘来一阵木樨香,脱脱猛地睁眼,是谢珣,两人目光相触,她有些怔松,一双乌黑的眼直愣愣看他片刻,等反应过来,脱脱立刻忍痛挺直腰板,眉眼写满警惕和桀骜。

  又恨自己满脸泪水要被他瞧见了,无奈手不能用。

  抢先一步在他开口前张嘴,她剜着他:“我不怕你。”

  谢珣没说话,把带来的东西在地上一放,手指先摸上她的右臂,脱脱下意识用脚拼命蹬他,惊恐得声音都跟着尖锐了:

  “你要把我胳膊拧掉吗?你不能用私刑!”

  谢珣乌沉的眼猛地抬起,只一眼而已,复又垂首,手指在她右臂断骨处反复摸寻,先轻后重,等两头相对,趁她不备,骤然发力,脱脱耳畔听见咔拉两声顿时惨叫不止疼得两腿直蹬。

  她喘着气,晶莹的泪珠子还挂在眼角,谢珣如法炮制,不偏不倚又把她左臂接上。

  脱脱疼的说不出话,任由谢珣把手臂搭在他半蹲的膝头上,拿起药膏,一边涂抹,一边由上而下顺骨捋筋,帮她散淤。

  额头汗水涔涔,滴到谢珣手背上,他似乎被灼了下,继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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