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65章

作者:蔡某人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脱脱心里钦佩,点点头:“我知道,崔相公也是个一心为社稷的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他跟文相公是好友,他们都是真正的国家栋梁。”

  崔适之这么注视着她,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我相信你。”

  脱脱头一歪,秀眉微蹙:“什么?”

  崔适之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太突兀,微笑掩饰了下尴尬:“我听说了你的事,我想,你不会是凶手。”

  她眼睛如此澄澈,一脸的天真烂漫。

  脱脱闻言,狡黠地笑了,眉眼生动起来:“你可不了解我,郎君,我爱撒谎,喜欢钱,想当官儿,人又势利又油滑,我知道你是五姓公子所以才高看你一眼,否则,我才懒得跟你说话。”

  这一下,崔适之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他笑着摇头:“我也势利,若不是看你……”

  话没说完,脑中警铃大作,自己这是怎么了,被她带的也要胡言乱语起来。

  他敛敛神色,眉眼平静:“日久见人心,说的不算,图你先拿回去细看吧,到东都还我不迟。”

  “不用。”脱脱神气活现直起腰身,晃晃脑袋,“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我聪明得很。”

  若是别人,如此自夸,崔适之心中肯定深深不屑,可换作春万里,他只觉得她娇俏可爱,于是,很大方地赞美她:

  “我看你很内行,一定是聪明的女孩子。”

  他亲自送她出来,檐下灯笼昏暗,崔适之看看一地月色,说:“你小心。”

  驿站再安全不过,谢珣此次出巡带着禁军,又有当地官府遣兵守卫,放心得很,脱脱冲他轻声笑了句:

  “多谢,我走啦!”

  她踩月色而去,披一身皎白,脱脱脚步轻盈畅意十足地往自己房间走,见月光下伫立一人影,仿佛不知道站多久了一般。

  “谢台主,赏月呀?”她已经像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好似两人不曾有过甜蜜,也不曾有过龃龉,完完全全的,官署里同僚的口气。

  谢珣身量高挑,站在月光下,修长身影投在地上很长很长,脱脱故意踩了几下,打个哈欠,一拱手:

  “民女先休息了。”

  “你去崔御史那里做什么?”谢珣一脸正色。

  脱脱困了,也倦了,她若无其事说道:“我喜欢他,爱慕他,他是五姓公子比谢台主出身还好呢,现在虽然只是监察御史。但,谢台主不也是从监察御史做起的吗?他还年轻,未来可期呦。”

  尾音拉的夸张要死,让人听了想揍她。

  “他已经娶妻,你死心吧,除非你愿意做妾,但崔御史未必愿意。”谢珣兜头就泼冷水。

  他换了干净衣裳,人不臭了,可嘴巴却很臭。

  脱脱越想越上火,执拗嚷嚷着:“他要是愿意,我就愿意,我巴不得给五姓公子做妾呢!”

  “没骨气。”谢珣讥诮一扯嘴唇,“春万里,你来洛阳打着什么小算盘,我虽然不是太清楚,但能猜个大概,你有所怀疑,那就请你记清楚自己来干什么的,不是来跟男人谈情说爱的,尤其是有妇之夫。”

  脱脱闭嘴了,歪着脑袋瞅他半天,忽然走过去,用后背狠狠拱他一下肩膀:“不劳相公费心,我找凶手跟谈情说爱两不耽误,谁让我生了个聪明脑袋瓜子呢?”

  她扬长而去,简单洗漱一番,倒头就趴在了绣枕上,紧紧贴着,案头那被水滋润悄然开放的栀子花散发一阵阵清香,幽幽伴随佳人沉沉入梦了。

第59章 、东都记(1)

  从长安到洛阳, 一共有二十七个驿站,脱脱身备记账的小册子,尚未派上用场, 吃喝拉撒,都是驿站的。她脑子不用闲的慌,一挑帘子, 瞧见崔适之高头大马的在列,眼珠子一转,暗算道, 监察御史一个月三十贯钱,他是清官, 自魏晋以来官有清浊之分, 清官的俸禄有可能比浊官品级高的还要多, 如果能入御史台……

  她有点羡慕地看着崔适之背影,目光再一溜, 御史台的人真的都很有钱呀。

  脱脱咂咂嘴,一摸, 还好没流哈喇子。

  四日的路程,一行人到了东都,脱脱兴奋起来, 要知道,女皇主政期间甚是偏爱东都,那是泼天的富贵。伊河两岸, 绵延数里的山腰上,造像无数,大佛神秘莫测的微笑已经在嘴角漾了几百年,脱脱按捺不住好奇, 一心盼着能看到所谓两山夹一河的龙门。

  没想到,谢珣直入东都,东都留守吕次公人已经等着迎接首相一行了。一番寒暄,谢珣问了吕次公洛阳城内守军情况,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遣去闲人,吕次公才略显忧愁说:

  “城中空虚,官军主力基本都在城南伊阙,城南毗邻淮西,所以只能如此。”

  “河阴转运院的事情如何了?”

  “几个守将明正典刑,倒没问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两人谈了半晌,谢珣打算往东都留台去。刚要走,发觉人群里少了一个脱脱,他眉心不由一跳,皱眉问吉祥:

  “春万里呢?”

  是啊,春万里呢?大家来到东都,一通忙,谁也没留意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初夏日偏长,脱脱正胸有成竹地往城南长夏门这边晃荡。骑着匹不起眼的马,偷解来的,一路走,只要能出长夏门再顺着伊水走,就是有卢舍那大佛的龙门了。

  她和骨咄约好在那里汇合。

  出了城门,洛阳近郊是一大片隶属伊阙县的良田,麦子已经是八成熟,浪头翻滚,黄灿灿一片中偶夹淡青,田头竖着稻草人,张牙舞爪地等着吓唬飞鸟。

  脱脱极目远眺,道上迎来三五猎户打扮的男人,裤腿卷的老高,头戴斗笠,古铜色肌肉上闪着亮晶晶的汗。她一个小娘子,青天白日,骑着马,俏生生坐上头,汉子们忍不住向她投去又热辣又肆无忌惮的目光。

  好像立马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若是小家碧玉,被一群大男人这么瞧着,早羞红了脸不知所措。脱脱不,她一副天真无害小女孩的表情,一脸的懵懂,涉世未深:

  “今年是个丰收年呀。”

  猎户们哈哈笑了起来,有人逗她:“小娘子,打下了粮食送你可好?要不要?”

  脱脱认真摇头:“那可不成,平头百姓一年就指望着它当一家人的口粮呢。虽是丰收,可若这田地还是你们租来的,再抛开这笔钱,所剩恐怕也不宽裕了。”

  这个说:“小娘子这么体贴人啊,要不要回去给我当个管家媳妇儿?”

  那个则要笑不笑地接口,“这田虽不是我们的,但不要租金,收成全是我们的,怎么样,就冲这好田好收成,保管叫你有饱饭吃,跟我们不?”

  当年女皇在东都,有一个原因就是长安的粮食不充裕。

  一群没脸没皮的,脱脱心里啐他们,面上却是个错愕的模样:“还有这种好事?”

  洛阳城里难道有人属菩萨的?

  “小娘子不知,城里灵云寺里有个净空师傅,这些田地,都是他花钱买下的,给我们种不收租金,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灵云寺原先破旧不堪,也是他破费修葺的,香火这才重新旺起来。”

  说着说着,便戏弄她,“小娘子,要不要好哥哥带你到寺里求个签,问姻缘呐?”

  问你娘了个头,脱脱眼睛一弯:“不劳好哥哥费心,我已经嫁过人啦!”小嘴一努,汉子们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骨咄一脸毛胡子,高鼻绿眼的,一看就不大好惹的样子,脱脱眉开眼笑地喊:

  “夫君!”

  骨咄笑了声,看她装模作样骑着马翘脚,满眼柔情望着自己,走过来,十分配合,扯起袖子就给她挡太阳:

  “人都要晒化了。”

  明明不是出阁的装扮,众人悻悻的,扛着农具你瞅我我瞅你的结伴走了。人一走,脱脱表情倏地变了,清眸闪闪:

  “我们去灵云寺看看。”

  赶几天路,骨咄灰头土脸的,他十分惋惜:“你刚才冲我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脱脱哼一声,不快道:“我们谈好的,我给钱,你大概就是出出力,其他的,休想打我主意。”

  “你怎么这么凶啊?”

  脱脱闻言,细眉一扬:“是吗?我凶也好,笑也好,都漂亮得很,你不照样喜欢我?”

  “你有时候未免太自信了。”骨咄忍不住戳她一句,脱脱不屑勾唇笑,“我青春美貌,聪明伶俐,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自信?”

  还真是无懈可击,骨咄摇摇头,扯过马缰,掉了个头:“你不去看大佛了?”

  “想看啊,但这不是发现异常了吗?”脱脱忽而又明媚笑了,“你别急,等我们大事一成,再看个痛快。”

  骨咄还在摇头:“你都是自己想的,没个依据,盯着洛阳做什么?刺杀文相公的如果不是河北三镇,那就是淮西,没看见你们朝廷正跟淮西打?”

  青天白日的,骨咄这么一大男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脱脱睨他一眼:“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洛阳出了事,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东都一乱,长安还能安宁?洛阳的主力官军都在南边,以防淮西,依我看,打洛阳城主意的未必是淮西,刺杀文相的也未必是淮西,而是另有其人。”

  “那春官人,你这是发现什么异常了?”骨咄狐疑地瞥她一眼,“你不是刚到的吗?”

  眼下,人犹如行在大雾弥漫间,仿佛来自直觉,脱脱觉得方才那些人的话就像个针尖,一下戳破了迷障,露出点微弱光芒总之给了人某种希望,她年纪小,但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远比常人敏锐。

  一定有问题。

  脱脱神秘一笑,先卖个关子:“你跟我到灵云寺瞧瞧就知道了。”

  没行两步,刚摸到长夏门的边儿,水光油亮的如电哒哒甩着蹄子来了,那上头,不是谢珣又是谁?为什么换常服?不换人家才能知道他御史大夫东巡了呀,脱脱冷飕飕地甩过去个眼刀子。

  骨咄也看见了,眼睛意味深长斜向马上的脱脱:“谢珣是找你的?”

  脱脱笑靥如花,“不管他,我们走。”

  但这谈何容易,谢珣居高临下把人一拦,看看骨咄,骨咄这回倒识相,施了一礼:“谢台主,有些日子不见,台主还是器宇轩昂,冷面威风。”

  谢珣对他一分好感也无,见脱脱跟他混在一起,更是不豫:“你瞎跑什么?”

  “我没有呀,我有正事。”脱脱笑嘻嘻的,他越气,她越高兴,“我要去灵云寺求个姻缘,给佛祖两个钱,说不定他一高兴答应给我个好郎君呢!”

  “你以为这是贿赂官员?”谢珣攥着马鞭,说一不二的口气,“跟我回留台。”

  “留台是什么?”脱脱遇到不懂的了,她疑惑看着谢珣,人在马上还在那乱翘脚,一动一动的。

  半点老实气都没有,谢珣简单解释了下:“东都也有御史台,以前女主时期留下的,不过吏员很少,长安那边会定期遣人来处理政务。你是御史台的嫌犯,跟我回去。”

  又是个乌压压长满老柏树,停一堆黑不溜秋乌鸦的地儿吗?

  脱脱不肯:“我会回去,不过反正我要先去灵云寺。”

  谢珣顿了一顿,先支开骨咄:“留台附近有客栈,你可以先住下,我警告你,敢动不该动的心思在东都我也可以把你下台狱。”

  他身后跟着禁军,还有家仆,尤其那些面目普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仆,都是个中高手,骨咄不吃这个眼前亏,上回的教训--肩膀到现在刮风下雨的都会隐痛。

  “回头我再跟你联络。”骨咄把马缰还她,露出个让她放心的微笑,之前的轻佻野蛮气竟一点都不见了,嘿,这大胡子这么看还有点温柔哩,脱脱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等对上谢珣的眼,她又不待见了,一瞪眼,有点色厉内荏的神气:“中书相公不要耽误我正事。”

  “没外人了,说罢,去灵云寺做什么?急着嫁人你怎么不嫁骨咄?”谢珣桃花眼微微一眯,眸光乍泄时,总是带着凛凛寒意。

  脱脱脑袋疼,她一点都不想让谢珣占她这个便宜,眼珠子一转,娇笑道:“谢台主,要不,我们来比一比吧?”

  “比什么?”谢珣眼里全是不屑,“你觉得你有什么跟我可比的?”

  “我猜,你这回也不是纯粹来巡查的,文相公的案子,”脱脱脸色冷肃几分,心里骂他狗眼看人低,“你也清楚不是铁案,洛阳蹊跷事不少,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我们就比一比,谁先有不一样的线索。”

  她两腿一夹马腹,马动了,绕着谢珣转了两圈不住打量,“中书相公来了,自然是跟留守这样的大人物打交道,我是小人物,所以也只能跟小人物打交道,你我各不相干,我有了苗头别想跟我分一杯羹。”

  这语气,分明是官署里的那一套掐怼,只不过,没人敢跟谢珣这样说话罢了,他冷笑了声:

  “春万里,你有几分机敏我承认,但人不能自负过头,这是东都,不是长安,我跟你有必要抢风头吗?你想要钱和官,我没兴趣。”

  他轻叱声如电,那意思是要往灵云寺去,一扭头,看脱脱不动,下颌一抬:“你去不去?不去就利索地给我回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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