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蟹钳
好在闻予锦还陷在惊恐里面,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
这一天,闻予锦难得的失眠了。
她清晰的感觉道,她的小命是多么的脆弱,只要太后娘娘觉得她不中用了,似乎随时都可以取她的性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徐叡忍不住道:“别多想,睡。”
闻予锦探出头来:“大人,您还没睡啊?”她试探着问道:“您说,我没有按照那边的吩咐办事,他们会不会杀我泄愤啊?”实在太可怕了。
徐叡:“说你聪明你又笨,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这次只是那边对你的试探么?”不会真以为区区一包毒药就能要了他的命么?
太后再着急取他性命,也不会这么轻敌。
闻予锦忽然坐了起来,简直恍然大悟:“是了!如果您出事了,他们一箭双雕,如果您没出事,说明我已经被您策反了……坏了,那我小命真的危险了啊。”
徐叡咂摸了两下“策反”的意思,又听她最后那句带上了哭腔,还是安抚道:“踏实睡吧,杀你没那么容易,但也也不会再用你了。”
然而,这安慰不了闻予锦,她踏实不了。
太后即将知道自己是徐叡这边的了,那自己便无法获得太后对徐叡的计划,如此一来,自己对徐叡也失去了价值。
原来是双方都想利用她洞悉对方的举动,关键时候还能出其不意,但现在,她才发现所谓的掌握主动,都不过是她自己以为的。
谁又能想到太后上来就是狠招呢?
干脆直接,明明白白的。
如今局势,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么?
她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黑暗,一直到徐叡走到床边。
闻予锦反倒是不扭捏了:“您想好如何处置我了么?”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她都不敢讨价还价了。
徐叡再她床前站了半晌:“睡吧,过几天还有别的任务。”
这就是说,她还有用?有用就好!
闻予锦一下子踏实起来,比之前的安抚有用多了。
徐叡见状回到自己的塌上,听到闻予锦终于睡着,他的呼吸也渐渐规律起来。
第二天醒来,丹若拿出来外出的衣裳,闻予锦却道:“今天不去铺子了。”
在府里总归还安全一些吧?
出去总有种找死的感觉。
她胆儿小,不敢。
丹若一边收衣裳一边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世子竟亲自撵出去十来个仆人。”
闻予锦侧头:“都是什么人?”
丹若道:“什么人都有,内院里头管池塘的张婆子、灶上跟着采买的王桂媳妇,还有外院的叫不出谁家的,加一起一共十几个人呢。而且,世子爷也没有个原由……”谁能想到家都不天天回的世子爷,会一下子管仆从们的去留?
闻予锦倒是放心了。
这便是直接和太后娘娘摆明态度了。
太后要试探她,徐叡便直接将府里还留着的钉子们全部拔除了。以后再安排人进来就难了,就算能,也需要些时间。
闻予锦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涟漪,他喜欢硬碰硬,直接做给太后看,但自己也因此出了口气的样子。
他不怕,她就不怕。
窗外秋高气爽,她忽然觉得昨夜的忐忑大可不必起来。
她相信,徐叡说保证她的安全,就一定能做到。
……
而徐叡不知又在忙些什么,接连三五日没有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闻予锦不顾没绾的头发,直接迎了出来。
徐叡见她一脸见到亲人的殷切模样,摸了摸下巴,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近了些,但又没近……好像是近的方向不对。
闻予锦是真的害怕了,现在连远走高飞也不敢想了,万一路上再遇上几个什么人,她不就成了个送餐的么?
徐叡拉起她的手,闻予锦也任由她拉着:“您好久没回来了。”
语气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与埋怨,倒是真有几分小媳妇的模样。
徐叡心情大好:“我这不是回来了?”
闻予锦松开他的手:“我原来想,如果没有太后这道懿旨,我就不会嫁过来冲喜,就不会惹上这些惹不起的人和事,但后来又想,就算我不来冲喜,也大概会被伯父伯母安排嫁给别的权贵,换取荣华富贵。所以,我也想通了。”
徐叡:“想通什么?”
闻予锦:“想通了以后还是要好好帮您办事,让那些威胁到我小命的早点倒台,这样我才有真正的自由。”
自由?徐叡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她是个榆木疙瘩吧?
自己除了年龄大一点,哪里不好了?竟然还想着远走高飞?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他只道:“你倒是坦诚。”
坦诚的不把我当外人,又坦诚的表明,你的计划里,没有我。
闻予锦松了一口气。
再次表明:“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也不会赖上你的。
徐叡挑眉:“那且拭目以待了。”
……
没几日,前线传来了战报。
与广南西路接壤的大里国[1]内乱,国中第一世家杨氏斩杀大里国君段养德并取而代之自立为帝,国中另外一支以高氏为首的队伍打着拨乱政的名头起兵平反,在剿灭杨氏一族后,同样选择了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成”,并拒绝继续向大周称臣纳贡。
与此同时,新诞生的高成政权嚣张激进,屡次在边境寻衅滋事,抢掠边境百姓。
官家登基三年,面对西北东北的强敌还可忍耐一二,面对弹丸西成小国,自然不需要再忍。
眼看官家发兵在即,身为武官的徐叡父子更少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大里国,瞎编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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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案放上来啦,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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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闻予锦的日子恢复了往常,不再畏手畏脚风声鹤唳。
这天,她收到了魏熙和沈檀娘送来的两车木犀花。
天越来越冷,连开在秋日里的木犀花也逐渐凋落了,闻予锦之前采购了一批,但远远不够,也不知道傅母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一下子送来了这么多。
她按照市价估算了价值,遣了名小厮去送钱,谁知,对方没收钱,却送来了一本香谱,上面写着“记香拾遗”四个字。
这是爹爹的亲笔。
她的铺子就是这个名字。
关于认与不认这件事上,她已经纠结过了,在确定铺子名字的那一刻,同时也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她是想相认的。
那么,后续就不必彷徨。
而且,魏叔叔和傅母没有急着来相认,却知道她最想要什么。
他们果然一直在关注自己。
如若不然,两人还在庄子上住着,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城里开了间铺子?
她问小厮:“对方可有说什么?”
小厮名字叫做周广顺,是周舅舅留下的两名小厮之一,他想了想:“话倒是没说,但像是想说什么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闻予锦抬抬手:“下去吧。”
别说两位长辈犹豫不决,她也一样。
之前他们最多以为自己和江家有些关系,但现在恐怕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估计会吓一跳吧?
得给他们一些时间。
闻予锦看着镜中的模样,试图寻找和过去的相似之处,奈何一丝都没有。她以前的容貌要比现在还要张扬两分,但现在的又比之前的多了两分娇憨。
如果这个模样,魏叔叔和傅母都认,那她还有什么不能认的?
接下来,就让他们一起来试试默契吧。
……
九月廿九,西郊的一条小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顺着山势蜿蜒前行。
天色有些灰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一路衰草连天颇有些颓败之意,但柿子树上挂着红彤彤的柿子,又让人觉得丰收可喜。
马车后头跟着四个武力不凡的护卫,让车中的闻予锦可以安心出府。
今天,她只带了菘蓝一个,而菘蓝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穿得这般素淡,还有腰间的络绦,非常的别致新颖,也是夫人自己打的,手也太巧了些。
闻予锦也不解释。
前路渐渐狭窄,只留下一条崎岖的小路。
闻予锦跳下马车步行前进。
菘蓝将食盒递给一名护卫,快步去追闻予锦,夫人她走得好快。
闻予锦快走一段,在一排篱笆前停了下来,她从护卫手中接过食盒,淡淡道:“在这里等着。”又看了一眼菘蓝:“你也是。”
她自己提着食盒缓缓上前,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心尖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