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 第34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当年的卷宗已经尽数销毁,涉案之人除了指认恩师的叛徒,就是什么都不知的小吏,而且即便过去十五载,因案牵扯景德皇帝,官场中人也是讳莫如深,几无人评议。”

  别人不说,姜之省自不好问,只能竭尽所能翻阅过往卷宗,以求查到线索。

  皇天不负苦心人,说来也巧,就在姜令窈大婚之后,姜之省真查到了一条线索。

  他查阅当年的旧档案,发现当年刑部有个正九品的检校在事发后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姜之省如今一条线索都不会错漏,他对姜令窈道:“这个检校名叫李宏,失踪时恰好是天佑六年十二月中,我让人暗中询问过同他一起上任的其他官吏,有人回忆说李宏恰好是小年时失踪的,次日再去上差时不知所踪,后无论如何查访都无人知晓,只能挂挡当失踪处置。”

  “这个李宏,就是当年卷宗的检校之一,他的失踪是有几分蹊跷的。”

  “要么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故事,被人杀人灭口,要么就是他自己机敏,逃之夭夭,只为留住性命。”

  “无论如何,李宏都是我们如今要查的唯一线索。”

  姜令窈认真听着姜之省的话,似要把每一个字都记进心里去。

  姜之省看向姜令窈,道:“为父在刑部已有三载,这三载中对刑部侦案可谓是通达谙练,这个失踪案若要查其实并不难。”

  他似是在教导,也是在讲解,把整个侦案经过说得一清二楚。

  “当我发现这个李宏失踪案有异后,就以整理旧卷宗为由调查了当年的旧档,发现当年旧档上记录颇为潦草,甚至没有写明他是何时失踪,只说他在十二月初时还说要请人吃喜酒,不过几日便失踪,因他不过只是个正九品的小吏,无亲无故又无人督案,最终不了了之。”

  姜之省对姜令窈道:“窈窈,你要记住,无人会无缘无故失踪,多年不复出现。”

  “要么是主动逃命,要么是被人杀害,尸体掩埋,不会再有其他理由。”

  “当年刑部因老师案子已经是元气大伤,新调任的尚书并不熟悉刑名之责,这个案子才会办理的漏洞百出。”

  “我看当年的卷宗,只写询问了李宏的邻居,问他去了哪里,有何仇家,却并未问他有何亲眷,甚至连同他成亲之人是谁都没有询问,李宏失踪了,他的代嫁新娘为何不出现?为何不伸冤?”

  姜令窈听得面色凝重,她道:“莫非……两个人都已经被害?”

  姜之省叹了口气:“我以为确实是如此,但转念一想难道代嫁新娘也无亲人?”

  “这两人就这么无亲无故,死了都无人在乎?不能的,”姜之省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个大抵是一起私奔,在天佑六年的十二月便逃离了燕京,去往它地。”

  “若是当真如此,除非他们从黑巷改换户籍,那么便一定会有外城的入城录档。”

  “所以我借同窗之手,暗中调取了十五年前京郊所有县城的入城录档,最终在一一查阅三个月后,在宛平、文安两处的入城录档里发现了两个名叫李宏的人。”

  入城录档都很潦草,为了让百姓尽快入城,往往守城士兵只会对鬼鬼祟祟,行迹疯迷的入城者进行录档并查验路引,而因士兵大多都不识字,能录档的也是字迹模糊,所以姜之省此举当真是耗尽心力,且不一定能查到线索。

  大抵是苍天有眼,终于叫他查到了线索。

  姜之省道:“李宏这个名字很普通,并不独特,因此不知两处的李宏是否为一人,不过入城之后就如水滴入海,再无踪迹,若当真把它当成一条线索,便要去宛平、文安实地查验。”

  “文安有我一个同窗,他也是老师学生,已经着手开始调查县中的李姓男子,即便能查到线索也要久等。”

  “而宛平却未有熟人,我原想等过了端午之后,借着宛平灯市的机会派家中仆役去暗中查访,但如今有你,倒是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姜之省一边说,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姜令窈虽非他亲生,却也不知怎的面容同周慧娘有三四分相仿佛,那一双凤眸更好似随了姜之省,父女两个都是深邃含笑的凤目。

  姜之省含笑凝视时,眼尾上翘,眼眸中有着比星子还明亮的光影。

  他道:“姚圆圆那人最是机灵,很会审时度势,你这个推官因何而来,他心知肚明,因此你若要去宛平游玩数日,他大抵也不会不满,反而还会让你玩到尽兴,什么时候想回京了再说。”

  姜令窈:“……”

  姜令窈:“姚圆圆?”

  姜之省大抵因高兴多了个帮手,一时忘了这茬,倒是把堂官们给姚沅起的外号说了出来。

  他低头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咱们家在阑珊坊有一处宅院,恰在灯市左近,正巧五月时节灯市渐开,游客众多,京中高门子弟多有游玩,你若去了倒无不妥。”

  姜之省说到这里,道:“只是宛平到底如何情形我也不知,至于要如何查人,你且先自己思索,带的要去时再另行准备其他。”

  听父亲已经为她如此操心,桩桩件件都打点清楚,姜令窈心中感念颇深,她不叫自己总是悲悲切切模样,便撑起笑脸,道:“这倒是好,女儿早就想去看灯市是如何灯火辉煌,正巧得了机会,到时可以开一开眼界。”

  她跟姜之省在这安排得利利索索,似是全无问题,坐在父女俩身边的周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夫君,窈窈,你们是否忘了什么事?”

  于是说得兴高采烈的父女两人立即停下,一起看向了周慧娘。

  周慧娘柳眉一挑,无奈道:“你们是否忘了,窈窈已经成婚,她如何可以离开永平侯府如此之久?”

  姜令窈:“……”

  她听案情听得太过专注,忘记自己已经成婚,如今她的家在永平侯府。

  不过,这似乎倒也不太有大碍。

  姜令窈微微一顿,然后便笑道:“爹娘放心,夫君最是听我话,我若是想去,他定不会阻拦。且安定伯府中的祖父祖母万事不管,往常都不在府里,只要下面的子孙不把永平侯府折腾散了,二老定不会多训斥一句,若我要去宛平,大抵只用同大伯大伯母和大嫂禀明一声便可。”

  姜令窈顿了顿,又把那日冯蓁蓁说的永平侯府各房简单说了一遍,以此证明自己日子过得好,好让父母宽心。

  周慧娘柳叶眉又挑,她道:“永平侯府竟是这般散漫?”

  倒也不是散漫,如他们安定伯府,老夫人早年过身,老侯爷又无妾室,整日里只喜欢玩闹,于府中事万事不管,其余琐事皆由世子夫人也就是她来打理,家中因老侯爷管教甚严,并无什么妾室姨娘之类,各房人口其实并不算多。

  老侯爷一共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就是姜之省,二儿子姜之思外放做官,乃是封疆大吏,一家都在任上,只有小女儿和小儿子送回家中教养。

  因此来说,周慧娘看似管着一大家子人,实际加起来一个巴掌数得清,若要说起来比永平侯府人丁要单薄得多。

  正因此,她家中无那些乱七八糟的腌渍事,家风清明,和睦友爱,倒是亲如一家。

  但如今听了女儿说起永平侯府的事,周慧娘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京中这些世家,哪家不是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咱们家人少,又有老爷子悉心教导,并无那些事,原永平侯府竟也无那些事?”

  “而且他们府中各过个的倒是少见。”

  少见到阖府上下都在家中,只有两个老祖宗自己跑出去玩,下面的子女孙儿无论要做甚皆是不管,大有不要打扰我们游山玩水的错觉。

  既然如此,周慧娘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教导女儿:“亲家不管是不管,但你不能不说,不能整日里胡来,也要同女婿把话说清,他若不满……”

  周慧娘温柔一笑:“你让他来找我,我来劝他。”

  姜令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点点头,道:“我知道的娘,你放心便是了。”

  姜之省又叮嘱女儿几句,并把当年的几份档案都抄录给她,姜令窈这才回了永平侯府。

  姜令窈从不是个急性子,这一回她并未着急同段南轲说去宛平之事,只等端午宫宴结束再说。

  如此又过一日,便到了端午宫宴时。

  这一日姜令窈早早起身,洗漱用过早食之后,便开始梳妆打扮。

  待至朝阳初上,姜令窈已经穿好命妇礼服,只除了翟冠,其余皆已准备利落。

  如此这般,也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待到一切结束,姜令窈都觉有些饿了。

  她正要再吃些点心,却不料外面传来段南轲的嗓音:“娘子,可准备如何了?”

  姜令窈让行云开门,抬头清扫一眼。

  只见段南轲穿着一身织金大红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腰间玉带扣洁白如新,通身皆是逼人气势。

  他这一身飞鱼服是圣上亲赐,做工甚是考究,出自尚衣监御造。

  姜令窈捏着糕饼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只在他英俊逼人的面容上停留。

  段南轲见她看愣了神,不由勾唇轻笑:“怎么?为夫这般是否能令娘子满意?”

第34章

  以往他如此嘚瑟,姜令窈肯定不会搭理他,不过想着之后还要去宛平,姜令窈眼波流转,冲他妩媚一笑。

  “夫君自是伟岸真君子,无论何时皆惹人心动。”

  段南轲徐步而入,他并未行至姜令窈所坐的妆镜前,而是寻了床边的罗汉床利落坐下。

  “娘子当真是声若黄鹂,无论说什么都是这般动听。”

  他说罢,话锋一转,道:“娘子,还是少吃用些糕饼,一会儿容易口渴,进宫后又不能多吃茶,嗓子会难受。”

  段南轲此人虽说总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该说该做丝毫不差,他同姜令窈陌生归陌生,却并不会故意坑害她,反而多有提点。

  即便偶尔油嘴滑舌玩笑,也不让人恼怒,姜令窈反而愿意同他打机锋,觉得有趣极了。

  既然段南轲如此说,姜令窈便果断放下桂花糕,道:“多谢夫君。”

  段南轲摆摆手,道:“你若真觉得饿,就吃麻花等油炸之物,能定饿又不干口。”

  他说道这里,对门外的闻竹招手,闻竹就立即下楼去取。

  段南轲叮嘱道:“你少吃两口,吃个五分饱便好,进宫后还有宫宴,一口不吃也不好看。”

  姜令窈往常只递牌子请见贵妃娘娘,还真没怎么正儿八经参加过宫宴,此刻听到段南轲的话不由很是好奇。

  “夫君,宫中不好更衣?还是宫宴不让?”

  “也并未有过不让更衣之事,但你想宫宴都在前三殿,四周都是大殿,哪里有哪些腌渍地,所以一来一回颇为麻烦,万一期间陛下想起你想问一句,结果你不在,那这一日白挨了。”

  姜令窈叹了口气:“也是,原在家做姑娘,不用进宫,如今嫁给你还要吃这份苦。”

  段南轲微微抿了口茶,只润了润嘴,听到这话挑眉道:“哦,那这身白赚来的诰命礼服要不咱们还回去?还是说逢年过节的赏赐咱们也不要了?”

  姜令窈哼了一声:“自然要得,进了我手里的,甭想再拿出去。”

  段南轲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儿闻竹拎着食盒上来,姜令窈鼻子灵,一下便问到了油酥麻花的香味。

  稳住把食盒递给行云,笑着说:“行云姐,一会儿您用油纸包上两块玫瑰酥饼,带进宫里,以备不时之需,麻花便别带了,这个油纸也包不住。”

  姜令窈吃了三五个小麻花,又润了一下口,更衣之后便跟着段南轲一起下了楼。

  今日端午宫宴,不能入宫觐见,陪陛下娘娘同乐的皆是皇亲国戚,重臣勋贵。

  永平侯和永平侯夫人挂了养病的牌子,今次去,因此阖府上下除了被圣上钦点的段南轲夫妻,便是永平侯世子夫妻要入宫。

  宫宴在正午时分,距此时还有两个多时辰,但京中却早就忙碌起来,各处锦绣朱门皆是中门大开,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出,往紫禁城里奔。

  姜令窈跟段南轲的马车就在世子夫妻的马车之后,从永平侯府到紫禁城不过两刻的车程,今日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姜令窈即便耐心再好,也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这么慢?”她看向坐在身边安静读书的段南轲,不由有些吃惊,“你竟还喜读书?”

  段南轲捏着书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就把那书往姜令窈面前一塞:“不读闲书要做甚?至少还有两刻咱们才能进东英门,进了东英门还得再等两刻,待有引领宫人过来引路,七拐八拐绕上两刻才能进入殿中。”

  姜令窈耳中是段南轲的唐僧念经,眼睛却盯在面前的书上。

  只见那书上写:小娘子年方二八,姻缘早定,一朝凤冠霞帔,原以为会是锦绣良缘,怎奈何郎君却另有意中仙女,娶她之后冷眼旁观,小娘子心灰之下于假山后痛哭,却被一高大书生堵在了假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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