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十一酒徒
他对不起秦烟,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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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进御书房时,惠帝正在御案后题字。
惠帝吩咐李福全:
“赐座。”
秦烟坐于下首,李福全给秦烟上了茶,退到了一旁。
惠帝看向秦烟那同沈时英有几分神似的面容时,恍惚了一瞬。
而秦烟却是心中暗自一叹,惠帝似乎,又苍老了一些。
沉默了一阵,惠帝终于开口问出了他召秦烟进宫的目的,
“朕听说,你母亲……”
“太子殿下到。”门外黄门的声音,打断了惠帝的话头。
声落,带着一身冷气的太子封湛进来,径直走到秦烟身旁的那张大椅上入座。
惠帝生生将还没问出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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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禁内,寿安宫。
太后坐于软榻上,殿内坐着两列朝中叫得上名号的大臣。
一个黄门快步进来,在寿安宫总管太监夏英耳旁小声说了什么,而后又快步出去。
夏英随即走到太后身侧,压着声道:
“太后,太子殿下和昭仁郡主,方才同圣上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此时已离宫。”
夏英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萧太后面上冷厉,看向殿内的大臣,
“你们也都觉得,这朝堂上,没太子不行?”
殿内的大臣都是心头一肃,但都垂头不语。
他们有的是历经两朝的元老,有的是朝中新贵,都是应太后懿旨,前来寿安宫议政。
萧太后自前朝先皇时,便被特许在寿安宫设小朝廷议论国事,时至今日,太后也能在寿安宫接见外臣,不用避讳后宫干政之说,足以见得萧太后的地位之高,积威甚重。
但众臣也只是碍于情面,他们心中都更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谁不想历经几朝而不倒,太后终将会退下去,如若上位的不是二皇子,平白得罪太子,那么待太子登上大位,首先会被拿出来开刀祭旗的就是他们这些太后的追随者,见势不对,还不如赶紧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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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越发疲惫,抬手让众臣散了。
殿内只剩太后和夏英两人,夏英给太后捏着肩,试探着说道:
“太后,何必这么劳累,身体要紧。”
萧太后语气大为不悦,
“连你也觉得本宫多此一举?”
夏英立马俯地跪下,掌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奴才多言了,太后恕罪。”
“好了。”萧太后没打算在自己这个忠仆身上撒气。
萧太后看向殿内一侧的先皇画像,讽刺地一笑。
“夏英,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可知道为何本宫要命人在寿安宫各个殿中悬挂先皇的画像?”
夏英身躯一抖,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但不能由他的口说出,
“太后恕罪,奴才不知。”
萧太后并不在意夏英的避而不谈,而是自顾自地开口:
“本宫要时刻提醒自己,他封霁是好狠的心。”
“封霁剥夺了本宫做母亲的机会,让本宫终身无子。但这天下,本就该有本宫的一半。”
“你说,本宫如何能甘心?”
“太子也不听话了……”
封霁是先皇的名讳,夏英会这个皇室秘辛带入坟墓,他安静地听完萧太后的絮语,而后起身,躬身走到萧太后身侧,
“太后,该休息了。”
萧太后似是疲累过度,没再言语,由着夏英将她扶回寝殿,伺候她休息。
只是萧太后并不想入睡,这些年,她也时常是夜不安寝。
萧太后不喜睡梦中会时而出现的那位她曾经的夫君,那位利用了她,又惧怕她,最终被她先一步送上归途的夫君,先皇,封霁。
第98章 好命
西山, 昭仁郡主府。
晚间,府中来了一位近日的常客,右相,秦文正。
太子封湛回太子府处理事务, 秦烟没同太子腻在一起, 她也没那心思故意晾着秦文正, 因而,今日秦文正并未在厅中等候太久。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裹着一身银狐披风的秦烟步入厅中。
议事厅中虽门窗大开,冷风时而涌入, 但厅内燃着数处火炉, 也不算太凉。
秦烟神色淡淡地看了秦文正一眼,任沈莹给她解了披风, 径直走向首座, 接过沈莹递过来的白瓷盏, 慢条斯理地品饮, 浅酌。
秦文正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烟,这个同他关系最为不睦的长女,也是如今他唯一能确定是他血脉的女儿。
秦烟的相貌,六七分像沈时英,但也带了几分他的影子, 甚至同其姑母淑妃也隐隐约约有些神似。
秦相万般确信,秦烟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秦念更像她的母亲宋眉,甚至从秦念的容貌上,丝毫看不出同秦文正的一丁点相似之处。
若非秦相昨夜偶然间听见了宋眉和秦四爷的对话, 秦文正从来没有怀疑过秦相府中那一对姐弟的身世。
但如今, 既然秦四爷提到了秦洺, 那么,秦念的身份,也不得不让人怀疑。
思及此处,秦文正心中酸涩难当,自己竟然会面对如今这个难堪的局面。
秦文正朝着秦烟张了张嘴,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朝堂上辩论政事,舌战群儒的秦相,面对他自己的女儿,却有口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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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面上一片灰败的秦文正,淡声开口:
“秦相是来喝茶的?”
秦文正心口一噎,对于秦烟对他的这声称呼,颇为不豫,似乎自秦烟回京,就没有唤过他一声父亲。
但秦文正转念一想,面前这位,可能是他如今唯一的亲骨肉,他心中又软下几分。
自己昨日之前,竟还盘算着让秦烟将家业给秦洺。
枉自己在朝中摸爬滚打二十余年自,自诩精明,但后宅家事,竟是一团糟。
秦相深深一叹,而后对秦烟道:
“烟烟,我有些家事,想要同你单独谈谈。”
秦烟明白,秦相这话中,是指此刻正立在她身旁的沈莹。
秦烟不喜秦相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她只想赶紧打发了秦相,一会儿有太子那位美男作伴,她何必在这里同秦相耗费更多的时间。
秦烟抬手,沈莹立马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当即走了出去,立在厅门外。
秦相见厅门大敞,眉头依然紧皱,但他也不能再提更多要求。
秦文正看向秦烟,颇有些难堪地开口:
“烟烟,你之前,在我抬宋眉为平妻的宴席上,派人送的那套翡翠,是什么意思?”
秦烟,屈指轻叩几案,思索片刻,却只是笑笑,并未开口.
秦烟每日要经手的事情很多,宋眉的事情,她并没放在心上。
不过,看样子,秦相是终于知道了什么?
秦文正见秦烟这个态度,心中是又羞又气,秦烟既然这么早就知道这些事,为何不告诉他,是在看他笑话?
见秦烟仍未有开口的意思,秦文正追问道:
“秦洺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秦烟手上的动作一顿,凤眸微眯,面上的神色,由微讶,逐渐变为轻嘲,
“我的人,只是查到宋眉和秦四爷之间不太干净,原来你那宝贝儿子不是你的。”
“是秦四爷的?”
秦文正听见秦烟这带着几分揶揄的话,面上更难看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烟却没了兴致同秦相谈论这个话题,以免污了自己的耳,
“这些事,我没兴趣知道,也没心思同你讨论。”
“秦相可以问问我府中的纪先生,失陪。”
“沈莹。”
沈莹应声进来。
秦烟起身,让沈莹将披风给她披上,抬步走向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