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木桃还一根筋地护着身后的药碗,点头又摇头的,“晚姑姑忙着重新开张,我家姑姑忙着养胎,但总体上,我们都不忙,因为没有客人。”
回答的还挺详细,煜王笑笑,“附近街巷有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你要不要也给殊丽买些?”
木桃眼前一亮,但凡能逗殊丽开心的事,她都乐意去做,可天子还未过来,姑姑还未醒来,汤碗该如何放置?
见她犹犹豫豫,煜王以为她想要避嫌,也不勉强,抱拳咳了下掩饰尴尬,“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在宫外逗留不了多久,告辞。”
怎么走了?
木桃追出去,慌忙间拉了一下他的护腕,“等等我呀。”
可手指刚一碰到护腕,就立马收回手,这副铠甲很贵重吧,碰坏了她可赔不起。
那会儿急着出宫,煜王忘记更衣,这才发现不妥,“可有男子的衣衫?”
早点铺就她们三个姐妹,自然没有男衫,不过前堂的老赵住在附近,可以回家去取。
听完煜王的诉求,老赵忙不失迭地跑回家中,取来一套短褐,“贵人别嫌弃。”
煜王从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二话没说换了短褐,还赠予老赵一锭银子,“多谢。”
老赵觉着最近走了大运,接二连三有大金主给他塞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换好衣衫,煜王看了木桃一眼,“到底跟不跟我走?”
木桃捧起药碗递给老赵,“赵大哥,你帮忙看着点啊。”
老赵应了好,目送两人离去,心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嘛,不过,他并不知煜王的皇族身份,也不知木桃曾在宫里做事,只当他们是一对青梅竹马。
除夕前后,人情世故避免不了,陈述白疲于应对,只想快些去往殊丽身边,陪她和孩子守岁。
想到此,清冷的面容浮现一抹柔意,看得大臣们面面相觑,深觉此笑大有深意。
内阁首辅上前躬身,再次提醒天子选秀的事,他的幺女也在选秀之列,并很有可能打败骆岚雯,成为后宫之主,毕竟骆岚雯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一副无心入宫的架势。
不过最近几日,频频传出骆岚雯排挤贵女,意欲争夺皇后之位的传闻,前后的反差,让内阁首辅大为疑惑,但选秀在即,他也顾不得那些细碎的事,此刻舔着老脸,督促天子兑现“承诺”。
所谓承诺,不过是天子与殊丽斗气那日,当众下了选秀的指令,让各大世家重燃希望。
听完内阁首辅的话,陈述白淡了笑意,那日当众下令选秀,的的确确是一时负气,责任在自己,不能再耽误各府嫡女出嫁了。
“传令下去,取消选秀。”
这下,也无需骆岚雯“从中作梗”,陈述白直接表了态。
天子金口玉言,岂可儿戏,包括内阁首辅在内的一众臣子皆为不满,并逐一劝导,希望天子收回成命,正视选秀。
陈述白从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但这一次,为了重新获得殊丽的心,他必须坚持到底,“朕意已决,在位期间不选秀、不纳妃,唯容一人为后,且已有了人选,众卿还是速速为府中未出嫁的女儿择亲吧。”
“这......”
大臣们怔忪不已,还想再劝,却不敢顶撞。
内阁首辅不服气,硬着头皮问道:“老臣斗胆敢问陛下,皇后的唯一人选是哪位世家千金?”
莫不是骆岚雯吧,倒也输得不是很丢脸,怎么说,镇国公也是资历最深的重臣。
陈述白放下御笔,双手交叠撑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盯着一众好奇的臣子,“朕是单方面的,人家未必愿意。”
众人:......
他们更好奇了。
散会后,内阁首辅和六部两个尚书走在一起,打着疑问道:“你们说,天子是找借口推拒,还是心里真有那么一个人?”
礼部尚书:“都有可能,但我觉着,那人应该就是殊丽。”
工部尚书哼笑了声:“陛下当众与那女子恩断义绝,怎会再扯上关系?要我说,殊丽也不过是个幌子,陛下心里真正的良人是咱们兵部的左侍郎。”
礼部尚书没忍住笑耸了肩膀,“老弟说的在理儿。”
不远处,被说成良人的元栩独自走着,在一道道调侃的目光下,无奈摇头。
服了。
天子取消选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大街小巷,连老赵几个都听到了音儿,止不住叹息天子是个痴情种。
此时,被人们赞不绝口的大情种正坐在殊丽对面,等着换药。
殊丽也听说了传闻,却没有从陈述白口中得到证实,看起来,陈述白并没打算提起此事。
“叶大夫说,以后每隔三日换一次就行,陛下不必每日出宫了。”
“明日除夕,朕陪你们守夜。”
“?”
殊丽替他掩好衣襟,示意他快些系好鞶带,“宫里有老祖宗和太后,陛下还是别折腾了。”
陈述白坚持,一面系鞶带一面提出陪她出去走走。
殊丽不愿,好言劝了会儿,却不见成效,眼前的男人比她想的更倔。
好言不见效,她直接将他晾在原地,自己去塌上刺绣去了,“临走前,把叶大夫开的汤药喝了。”
陈述白走过去,蹲在她腿边,仰头看着她冷艳的脸,“跟我出去走走,嗯?”
殊丽扭腰背离他,故作无意,做着手里的绣活。
陈述白自顾自地道:“听说今日城中有杂耍,你不是很喜欢看,咱们一起去,傍晚再在附近的酒楼观烟火。”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磨人?殊丽放下绣活,认真道:“我跟晚姐姐说好了,今晚跟她一起去喂流浪猫狗。”
“我让别人替你去。”
“我都说好了,作何要因你改变计划?”
陈述白太想跟她单独相处,不愿错过热闹喜庆的除夕前夜,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殊丽两侧,柔着一双凤眸,商量道:“你跟我一起,我保证今晚全城的猫狗都能吃上鱼干、骨头。”
“陛下还真是财大气粗。”
殊丽忍不住挖苦一句。
“行吗?”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殊丽终败下阵来,冷冷“嗯”了一声,却没抬头看他。
陈述白淡笑,勾起她的下颔,凝着那双刻意隐藏柔情的杏眼,附身吻在她的眼帘上。
殊丽不悦,隐隐有些娇冷,推开了他的脸,躲避开了阵阵龙涎香。
她最近发现,他深情款款看过来时,浅棕色的凤眸能够幻化成金璀的光晕,比金乌还要耀目。
另一边,木桃和煜王提着大包小包走向马车,今日算是收获颇丰,木桃也因此花掉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积蓄,买了不少婴儿的东西,光小布偶就买了数十件。
煜王看她满心满眼全是殊丽的样子,耸了耸肩,“殊丽若是当上了皇后,不封你做御前大尚宫,都说不过去。”
世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真心,人们最吝啬付出的亦是真心,反正煜王觉着自己没遇到过能真心实意待他的人。
木桃吭哧吭哧地爬上马车,擦了一把冬日里的薄汗,“姑姑才不当皇后,姑姑会成为京城最负盛名的绣坊女掌柜,而我,会成为算盘敲得最好的副掌柜。”
谁还没个夙愿啊,煜王没有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纵使你算盘敲上一百年,也成不了最好,还是务实些。”
木桃一扬下颏,傲娇的像只小孔雀,“我一定可以。”
“你可以。”
煜王懒得争辩,拿起马鞭亲自驾车。
倏地,马车前横过一道人影,张开双臂拦下了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不解庞诺儿为何拦车。
木桃戒备地问:“有事?”
庞诺儿是从另一辆马车小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走向前,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房契,“我听说殊丽想要开绣坊,别的忙帮不上,就送她一家门店吧。”
“......”
刁蛮任性的庞大小姐转变性子了?
木桃没接,却软了语气,“无功不受禄,姑姑不会收的,多谢好意了。”
自打回京,庞诺儿一直不敢面对殊丽,好不容易逮到木桃,哪能轻易放过。
将房契扔进车厢,她头也不回地跑开,边跑边向后摆手,风风火火的倒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替我跟她道声谢!”
木桃站在车廊上,望着庞府的马车驶离,忍不住喃喃:“人都会长大啊。”
煜王也没想到昔日刁蛮不可一世的庞诺儿会懂得报恩,看来,温室养出花,在不经历风雨前,永远不知有多坚韧。
傍晚杳霭流玉,大团大团的白云酡醉嫣红,美不胜收。
殊丽裹着白绒小氅,与“谢仲礼”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偶一路过巷子口,她都会往里瞧一眼,五大三粗的男子们正蹲在墙角喂猫喂狗。
收回视线,殊丽继续走着,与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陈述白走在一旁,也是个极其安静的人,但为了烘托两人相处时的氛围,主动跟她提起燕寝的御猫。
“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猫都被抱走了,大猫还在燕寝,一到夜里就喵喵叫。”
难不成是想念自己的孩子?殊丽不解道:“为何会叫?”
“想你。”
殊丽有点无语,觉得身边的男子太过刻意,“二爷不必讨好我,无用的。”
出门在外,殊丽给他唤了称呼,以防被有心人听出端倪。谢仲礼在家中排行第二,叫声“二爷”也算合适。
陈述白掀弄嘴角,心道讨好并非无用,今晚她不就同自己出来了。一丝浅浅的得意划过心头,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拢在小氅里的手,想要握住,却怕她厌烦。
抵住欲念,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殊丽身边,陪她走在闹市中,“累了就说一声,咱们去酒楼用膳。”
“不累。”
睡了一个白日,殊丽现在很是清醒,加上周围气氛渲染,人也鲜活不少,“二爷不是说,今晚有杂耍,在哪儿?”
走了这么久,街头到巷尾,连个杂耍的影子都没见到,莫不是又在诓她?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理,陈述白郑重道:“我说过不会再骗你,决不食言。”
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殊丽失笑,“那再走走。”
她本就是个脾气好的,不爱作践,若非有意远离他,才不会计较有没有杂耍,可看他刚刚的样子,又开始于心不忍,说到底,还是对他狠不下心,原本,她可以彻底拒绝他今晚的邀约。
寻了许久,没见到杂耍,倒是遇见了套圈的摊位。
陈述白还在怄火冯姬给他提供的杂耍消息,想着用膳时,让侍卫临时去请一个班底,这会儿见殊丽站在套圈的摊位前,盯着路人手里的圈,赶忙问道:“想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