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毕竟是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若是个心思阴险的奸细,她情何以堪!
让乌嬷嬷退出去,继续去晋舒儿那里照顾,皇太后问夏嬷嬷道:“常宁宫走水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与皇说的不查、查也只能查个替罪羊,但皇太后不会真就不查了。
她在后宫里,伸出手能掌握的,也只有后宫。
皇不同,皇能做的事情多得去了,轻重缓急,常宁宫则是最缓的那一项。
夏嬷嬷答道:“皇后娘娘在查,进展不乐观。”
大火烧了一通,扑救时又乱哄哄的,后半夜大雨磅礴,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即便有线索,也被冲刷得差不多了。
确实不是容易事。
皇太后按了按眉心:“让皇后来一趟。”
没有等候多久,程皇后到了慈宁宫。
恭谨行礼后,她抬起头来,皇太后在她的面看到了浓浓的疲惫。
都是一夜未眠,程皇后的状态比她好不了多少。
“身体也是要紧事。”皇太后客套了一句。
程皇后从善如流应了,也不与皇太后多寒暄,开门见山说常宁宫:“目前并未发现人为的迹象。”
皇太后拧眉:“皇后的意思是……”
“极有可能是落雷引起的。”皇后道。
落雷烧宫,不祥至极。
更何况,那三府潜逃,造反之相摆得明明白白。
这个时候,让文武官员、让京畿百姓知道,常宁宫走水是因为落雷……
绝对不行!
“查,继续往下查,”皇太后沉声道,“查不明白,让三司使人来!”
替罪羊就替罪羊,好歹得拎出来一只!
程皇后不与皇太后争论,让她查,她就继续查,嘴全应下,而后起身告退。
皇太后挥了挥手。
等程皇后走到落地罩旁,皇太后突然唤住了她:“林宣的遗孀,是你的堂姐还是堂妹来着?”
“堂姐,”程皇后答得十分坦然,“原是同宗,但在传到我与她这一辈之前,早就已经出了五服了,两家也没有什么来往。
我幼年到江陵拜访时,曾见过她,认过姐妹。
当时就是在您跟前。”
这么一说,皇太后也就想起来了。
一位是丈夫给她儿子挑的妻子,一位是赵瑰的手帕交,两人见面就在她眼前。
后来,程皇后回家去了,再要见面,也是在她完婚成为中宫后。
印象里,林宣的妻子很少进宫,尤其是寡居后,更是几年也不来宫里。
这对堂姐妹,应是极其生疏。
第274章 借人
阴沉沉的天,临到快下衙时,厚厚的云层才散开些,露出清亮的天色。
黄太师站起身来,活动下筋骨。
外头,急急迈进来一内侍。
黄太师看向他。
这人是御前做事的,不怎么起眼,姓郭。
徐公公不见踪迹之后,御书房里的事由纪公公掌着,出来跑腿的人都跟着换了脸孔。
这也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一种了吧。
小内侍的起伏都这么快,反倒显得他黄太师脚下跟长了钉子一样。
他辅佐了先帝,辅佐了皇上,以后
老归老了,但他的心,还是很想再为大周效力几年。
郭内侍与黄太师行礼,原原本本传了皇上的口谕。
皇上想知道,交代了抄没一事,为何这都傍晚了,还不见动静。
黄太师的心沉了沉。
对皇上那些不合适的抉择,黄太师已经不会再一味去劝了。
本以为,皇上一意孤行,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下,他还是会感到痛惜。
可事实上,在听郭内侍说话时,黄太师的心境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不是痛惜皇上,而是惋惜那三府。
华贵如长公主府,清净如定国公府,热闹如永宁侯府,不管宅子大小布局,一家人在里面生活过,就会留下各种痕迹。
家,是主人性情的体现。
他们离开了,但总有一天,他们还要回来。
回来后,面对的还是熟悉的宅子高墙,院落排布,可里头,却是陌生的。
那些记忆里的物什,都变化了,不见了。
推己及人,黄太师惋惜至极。
如果可以,他打心眼里舍不得动。
不过,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皇上认定那三府逃离京城、意图反叛,那他们就是反贼。
反贼被抄家,天经地义的事儿。
“告诉皇上,”黄太师摸着胡子,道,“今儿就会开始办。”
郭公公走了。
黄太师与范太保打了个招呼,走出衙门,一路走到赤衣卫的地盘。
赤衣卫里的气氛十分紧绷。
接任林繁成为指挥使的,姓戴,四十出头。
戴指挥使没有林繁那样超一品的爵位,担当这个位子,风格当然也和林繁截然不同。
最初接手时,底下赤衣卫也不适应,磨合了些时日,近来才算协调些。
“我来借人手。”黄太师与戴指挥使道。
戴指挥使问:“老太师要人手是”
“抄家。”黄太师道。
戴指挥使闻言,瞪大眼睛道:“真要抄?这就抄了?这不是都还没弄明白吗?”
他嗓门不一开口,衙门里其他赤衣卫听见了,纷纷转过头来,或气愤或不满。
黄太师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
瞧瞧。
这就是不知内情的普通官吏们会有的反应。
清晨御林围宅,傍晚就上手抄没,真弄明白了倒是不稀奇,偏就是不明不白。
且那三府,往日在京城里,没有任何死敌。
长公主身份超然,自打先帝驾崩后,她从不参与朝堂事,与人往来亦十分妥当和睦。
永宁侯脾气大,向来就事论事,没有公报私仇,也不会没事找事,又带病抵御西凉,正为朝廷奋战,谁不夸他一句老侯爷忠勇?
林小子倒是“得罪”了些人。
他烦,确实烦,黄太师也见识过他的烦。
可他手里办案子,办得清楚,能服人。
大伙儿恼他烦,背后“树上那个”、“树上那个”的叫,与大伙儿都盼着他倒霉、出事,那差远了。
真因为自家犯事被林繁抓过,由此记恨上了的,肯定也有,但那只是少数人,跟过街老鼠一样,得暗搓搓的,真洋洋得意大摇大摆起来,会被别人唾弃。
这三府如此“好人缘”,官吏们质疑他们的突然消失,亦会再等等隐情,而不是一杆子直接打死。
皇上心急火燎要抄,就不合适。
依黄太师的心思,抄什么抄,让人守着就行了,宅子难道还能自己飞走了不成?
又不是国库空得都发不出俸禄了,还缺那三府里的各种东西吗?
不过,他的立场变了,这些谏言自然不会再去说。
“皇上坚持,”黄太师叹道,“刚还使人来催。”
戴指挥使琢磨这话,问:“您的意思是,借赤衣卫去抄?”
“三司不得空,中军都督府那儿,派了不少人做追兵,御林动手又急又燥,不比赤衣卫心细,”黄太师道,“我见不得东西被糟蹋。”
这话一点,戴指挥使明白过来,边上的赤衣卫的表情也松了松。
抄没,同样的两个字,有不同的结果。
一地狼藉还是尽量保存,就看做主的人怎么主持、经手的人又配不配合了。
“下官想出一份力,”一位赤衣卫站出来,“老太师,下官任职赤衣卫,快三年了。”
黄太师一听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