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秦治一听,转头看向包逵。
包逵亦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忠勤伯。
忠勤伯沉声道:“是被捆着丢进牢里,等皇太孙事成后再一个一个处理,还是现在就跟随老夫,为皇太孙效力,你想想明白!”
包逵咬紧了牙关。
皇太孙会事成吗?
忠勤伯都投敌了,进城的大军冲进皇城,已经板上钉钉。
结局,可以预见了。
而他被丢进大牢,其实未必会丢了性命。
他在官场上也待了这么多年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皇太孙走的是夺位的路,事成后,平稳过渡为第一要务。
想要平稳,对死敌不能手下留情,但必须精准打击,其他人能少动就少动。
十之八九,他包逵在牢里待上一阵,等轮到他了,也就被放出来了。
可那之后呢?
不愿奉皇太孙为君,收拾铺盖回乡去?
包逵倒是想要有那种魄力,可他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常年吃药,女儿过几年嫁人要攒陪嫁,儿子娶亲又是一笔开销,还得支援岳父岳母家里,那么多人,都要靠他的俸银生活。
他不能丢了职务,甚至,连降职、减俸都得勒着裤腰过日子。
那他只有继续为大周臣子,无论是谁坐在那把椅子上,他得好好做事。
既然最后会替皇太孙做事,现在咬着牙不上船,又是哪门子道理?
“我、属下,”包逵心一横,道,“属下愿去北城门!”
忠勤伯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冲秦治点了点头。
秦治走过去,把包逵扶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把绳子解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两厢暂时别过,一队人向北,一队人向南。
秦治带着手下将士,与包逵一块,迅速赶往北城门下。
与此同时,北城门这儿,守将阮志亦是心神难宁。
先前西城外的鼓角声,他这里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敌军攻城了。
北城门没有敌袭,可他们这里在接到调度命令前,也不能随意离开去增援。
阮志只派了个腿脚快的,去弄清楚西城状况。
眼下,那兵士飞一般地跑了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状况?”阮志问。
“敌军进城了!”
阮志愕然:“怎么可能!”
“小的看到包指挥使被擒,敌军将领上了城墙,就赶紧跑回来了。”
阮志的脸色苍白不已。
西城门被破,高大坚固的城墙就失去了意义。
“他们必定会来夺取北城门,”阮志高喊道,“所有人拿好兵器,准备应敌。”
不多时,踏踏马蹄声传来。
阮志严阵以待,而后,他看到了敌军背着的秦字旗,领头的秦治,以及包逵。
什么情况?
包逵不是被抓了吗?
怎么看起来一点不像俘虏?
第405章 迎皇太孙进城
北城门下,对着秦治等人来的方向,已经摆起了拒马桩。
秦治看得清楚,大手一挥,马匹纷纷降速,并未直直撞上去。
包逵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冲阮志喊话:“皇太孙已经进城了,胜负已分,忠勤伯让我们放弃无谓的抵抗,不要做没必要的牺牲。”
阮志的呼吸滞住了。
忠勤伯让放弃?
这可能吗?
别不是包逵这家伙胡说八道的吧?
是的,肯定是这样!
从敌军发动攻势到现在,不过两刻钟出点头。
时间太短了,哪怕包逵再是个废物,也不可能在两刻钟内让大军叩开城门。
再者,这些人身上,一点血都没有沾。
西城门的失守,无疑是内通。
忠勤伯驻守南城门,短短时间内,包逵是怎么通知老伯爷、又得了交代的?
唯一的可能是,包逵就是那个内贼!
包逵把敌军放了进来,然后带着秦治,来他们这里假传令。
决计不能被他骗了!
“你骗不了我!”阮志大喊着,“你这个内鬼,兄弟们,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的声音粗犷又响亮,只是,回应他的,却寥寥。
阮志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将士,心头一沉。
前一刻,他们拿起兵器时,还很积极,可现在,士气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
因为包逵喊的那句话,太致命了。
无谓的抵抗,没必要的牺牲。
大军已经进城了,秦治身后带来的兵士,乌压压的,并不比他们此处人少。
那些都是真真正正、刀尖舔血的兵。
夺回了玉沙口,一路打到西州城,身经百战,一身本事。
跟那些人相比起来,他们这些由中军都督府、京卫指挥使司、京城守备组成的守军,简直可以称之为“乌合之众”。
若有城墙阻拦,借着地势死守,还能守得住,一旦面对面对垒,他们有什么胜算?
这么一想,先前被动员的抗敌之心,被包逵这么一喊,就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透骨凉。
他们可以战死,但起码,得死得有意义。
前头,包逵还在喊着劝降的话语。
阮志见状,心急如焚,想要高声说出自己的推断,把忠勤伯还在死守等等搬出来,可看到身边人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所有的话又都顺着嗓子划落回了肚子里。
没有用了,说什么都不顶用了。
士气丢了个干净,还怎么打?
阮志垂下双手,把手中长刀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
有他带头,其他守军自然也纷纷把武器扔下来,放弃抵抗。
秦治见状,松了一口气。
能不发生冲突,当然是最好的,省时省事。
说到底,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大周的子民,大周的将士。
另一厢,南城门上,刘封急得直跺脚。
他是中军都督府的都督,被忠勤伯挑中,做了此次守城大任的副手。
敌军天明前来袭,大军压在城外,由秦胤亲自率领,那位皇太孙亦在阵中,虎视眈眈。
南城门,显然面临着最大的压力。
偏偏,敌军分兵了,另有一支攻打西城门。
忠勤伯担忧那儿的状况,把南城门这里的指挥权交给刘封暂理,自己去了西边督战。
刘封被委以重任,不敢掉以轻心。
是,两军对峙到现在,刘封渐渐觉得,敌军的行动没有那么积极。
云梯车推出来了,却没有直接架到城墙上,战鼓号角声不断,也没见敌军冲锋。
那厢,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刘封琢磨着,兴许是在等候西城的进展,敌军要两线突破,配合行动。
城下远处,永宁侯坐在马上,估算了下时辰,与林繁道:“若一切顺利,长公主他们应当已经进城。”
林繁点了点头。
又稍等了会儿,永宁侯眼尖,看到城墙上有了异动。
天色还阴沉着,雾气未散,视野很受阻碍,但城墙上火盆熊熊烧着,火光透过了雾,能窥到了四周状况,以秦胤的眼力,仔细观察,有所收获。
“他们好像乱起来了,”秦胤道,“看来是发现不对劲了。”
城墙上,刘封确实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