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这场景朕梦到过无数次,每一次梦到最痛快的时候,总会惊醒。”
“朕被推出帷帐,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男人冲朕得意的宣布所属,说你是他的妻子。”
“朕很想杀了他。”
“谢瑛,而今,朕终于娶到你了。”
“朕得到你了。”
低沉的嗓音挟着浓重的呼吸一道儿扑进谢瑛怀里,那双手如铁链般将她桎梏,她被摁到他怀中,勒紧的手掌纹丝不动,她仰着头,双脚几乎悬空。
艰难而又痛苦的捶了捶他后背,挤出一声低呼:“陛下,你听我说。”
周瑄激动的松开手,便见谢瑛虚虚脱了似的靠在他身上,剧烈咳嗽起来。
他忙去拿来冷酒,俯身急切道:“你身子还是弱。”
谢瑛翻了迹眼白,顾不上与他辩驳,将那盏酒一股脑饮净。
“尚药局调的药膳不妥当,养了好些日子终不见有起色,明日叫他们改方子...”
“不必。”谢瑛摆手,呼吸急促:“那药膳很好,我胖了好多,方才是被你勒的太紧了,险些丧命。”
周瑄不以为然:“你总怪我让你无法呼吸。”
仿佛觉得是借口。
谢瑛恼他,启唇径直朝那饶人的唇咬了下,牙尖刺破皮肉,嗅到血腥后,甜丝丝的气味漫进嘴中。
她咽了下,周瑄的手托上她的腰,这会儿动作轻柔许多,抱着她,不疾不徐的亲着。
偶尔得空还能嘴硬的调侃。
“你好的这样快,主要得益与朕之龙血。”
“嗯,是。”
谢瑛的态度有些敷衍,周瑄不大高兴,亲的狠了些,谢瑛又受不住,掐他腰。
这一举动反而刺激了他,当即撕开繁琐的衣裳,扯掉裙袍,抬手拂去大冠,清清爽爽的美人,如同绽开的牡丹花,芬芳随之扑鼻而来。
他推着她,护着她,脚尖勾缠着帷帐,跌进柔软的塌间。
头顶的绵软在摇曳,与烛光交相辉映,渐渐重叠虚无,飘散弥漫。
谢瑛被送到无边无际的海面。
如一叶孤舟,唯有附着在巍峨的巨船之上,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抬进来的沐汤又抬了出去。
白露送完寝衣,忙又寻来另一件备用。
“瞧着没,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寒露戳她额头,促狭:“得让小厨房蒸上梨汤,省的明早娘娘嗓音哑了。”
“险些便忘了。”
帘子掀开,白露急忙忙朝外头宫婢吩咐。
天色茫茫,漆黑的夜空仿佛有湿润的雨雾落下,白露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开始飘雪。
上元节的夜空,不时有烟花窜起来,流光溢彩的斑斓,渲染出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因为圣人立后,故而民间庆祝更加热火朝天。
写书的文人将帝后的故事编入话本,唱曲儿的词里亦影射着两人情定的艰难,大街小巷,处处悬着灯笼,处处都有欢声笑语。
浅浅的雪痕,还未铺满青砖便被踩花了去,雪粒子簌簌往下打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出行取乐的热情。
中医伯爵的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院内,一行人对峙着。
曹氏掩着胸口,眼泪汪汪的看向对面那人。
黑影里,他微低着头,气势冷峻,右手一直抓着身边人,不肯松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凭谁看一眼便知道不对劲儿。
秀秀咬着唇,泪珠快要滴落,她又憋回去,颤着肩膀。
手被握的更紧,云彦轻声说道:“此番回来只是告诉阿耶阿娘,我娶妻了,我珍重我的妻子,自然也希望我的家人同我一个态度。
但我不是圣人,做不到让你们每个人都喜欢,既如此,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你们慢待我的妻子,便是羞辱与我,我不原谅。”
“六郎,今日是上元节,你当真要为了外人疏远我们。”
云臻上前,瞥了眼低头的秀秀,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谢瑛也就罢了,虽说哪哪都不满意,到底是谢家嫡女,丰厚的嫁妆,有利的人际关系,多少都能帮衬到云家。
现在呢,一个不如一个。
孟筱作孽,不仅连累云臻受罚,更是把自己作进大狱,后来听说孟姨父将人赎买出来,可到底不能再见人了,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一年多,谁知道遭遇了什么。
想想都觉得膈应,自己也是眼瞎,竟会信了孟筱的瞎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面前这位呢,更离谱,商贾之女,还是逃婚跑的。
也就是说,要权没有,要钱没有,只一个人妄想爬进云家。
若不是阿娘拦着,她定要撕破这女人的脸皮。
六郎是疯了,痴傻的把她认作谢瑛,一口一个叫着,那女人还敢答应,厚颜无耻。
方才不过在桌上说了两句,六郎竟起身拉着她就走。
姐弟情分比不过一个骗子!
“阿姊,不是我疏远你们,是你们合起来排挤我和阿瑛。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和阿瑛此生都不会分开。”
曹氏哭道:“六郎,阿娘没说不承认,只要你喜欢,阿娘就答应,你不能走,今儿是什么日子,你若走了,阿娘便不活了。”
她靠着刘妈妈,声嘶力竭的嚎叫。
云臻磨着牙根,愤愤不平的瞪着。
云彦没有说话,只继续牵着秀秀的手,似乎在揣摩。
忠义伯叹了声,肃声说道:“回来用膳。”
云彦不动。
忠义伯瞟了眼云臻:“四娘若再说出方才那种混账话,便回梧院禁足。”转头又对云臻旁边的丫鬟道:“翠碧,看好你的主子!”
翠碧面色惨白,忙不迭应声。
秀秀扯了扯云彦的手,柔声劝道:“郎君,别叫阿耶阿娘等着了。”
云臻忍不住嗤笑,方要开口,便被忠义伯一记冷眼吓住,她不自在的侧过身去,心里念叨:没人认你,叫的倒是顺嘴。
席上,曹氏嘘寒问暖,为云彦夹了好些菜肴。
如今她没甚要求,尤其是云彦离家许久,好容易决定回来,兴许待不了几日便又要离开。
她琢磨着,这几日需得去拜见魏公,由他出面劝说云彦留下,在京中谋个像样的差事,为朝廷画舆图,无异于自我流放。
吃得苦多,也不讨好。
这么放任下去,云家承继也有麻烦。
瞥了眼温顺乖巧的小娘子,心中自是窝火。
然没有办法,谁叫云彦认准她是谢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里云彦与秀秀留宿,住进槐园中。
房内布置没怎么变,但关于谢瑛的痕迹悉数全消。
秀秀合上门,拉着云彦的手四下打量,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云彦笑:“别怕,凡事都有我在。”
秀秀跟着笑起来:“有郎君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把东西放好,因为房中许久不住人,故而有股闷涩的味道。
云彦推开楹窗,冷风袭面,远处的夜空不时有烟花绽开。
他回头,朝秀秀伸手:“阿瑛,过来看看。”
秀秀还穿着对襟绣花棉袄,圆润的面庞带着羡慕,望向此起彼伏的明亮。
云彦指着高高的城楼,以及漫天璀璨的烟火,说道:“往年都属丹凤门最热闹,今年也不例外,看,这会儿窜起的烟花就是丹凤门,仿佛因为立后,不知要燃放多久。”
他摩挲着秀秀的肩膀,眼神干净儒雅,像有阵清风拂过心头,秀秀靠着他的肩,双手紧紧环住他腰身。
“郎君,我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你。”
云彦低头,“我说过,此生只阿瑛一个妻子。”
秀秀鼻尖一酸,眼泪流下来。
云彦皱眉,只以为她还想着席面上云臻的冷嘲热讽,遂抚着她的发丝安慰:“明儿晌午我们就走,好不好?不住在府里,找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没人可以干涉我们,阿瑛,别哭。”
秀秀哭的更狠了。
一边哭一边呜咽:“郎君,你真好。”
丫鬟铺床的光景,云彦坐在书案前翻开古籍,翻了几页,看到一张书笺,娟秀的笔迹,上头写着:“愿如梁前燕,岁岁常相见。”
落款为谢瑛。
他疑惑的拈起来,问:“阿瑛,你写字如此秀气呢。”
秀秀浑身僵住,不自在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的书笺,不由心虚的别开眼,含糊道:“郎君要泡脚吗。”
云彦似乎没有听见,翻过去又看到一行字:“吾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正反两种情绪,看墨迹应不是一日写的。
他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出缘由,头很疼,有些回忆像是带着针尖不断扎入脑髓,他捶了捶额头,像要被钉进密闭的空间,无法呼吸,天旋地转间,他一头栽到桌上。
秀秀吓坏了,铺床的丫鬟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去,去找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