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朱红帐内,轻纱浮动,起起荡荡。
他衣着端庄分毫不乱,她寝衣半开招架不住。
约莫一刻钟后,周瑄帮她拉高领口,抱着托到枕上,她小脸红的通透,汗津津的面额如洗过一般。
“陛下,等等。”
谢瑛从内侧匣中取出香囊和络子,柔声道:“这回保准错不了。”
周瑄扫了眼,接过去后佩戴在腰间,“你歇着吧,回头朕再来看你。”
人刚走出寝殿,笑容倏地敛起,周瑄低声吩咐:“盯好她,暗卫再添十人。”
承禄应是。
又问:“陛下,撤出去的守卫可还需调回来?”
“不必。”
她喜欢清净,那便给她清净。
手指攥着香囊,一把扯下,水面泛起涟漪,香囊很快没入水底。
“白露,帮我倒盏热茶。”谢瑛换了件秋香色长褙子,挽上越罗帔子下地,她索性散着发,颈间的伤痕若隐若现。
“娘子,小厨房炖的鸡汤,你要喝一碗吗?”
“好。”
帷帐内的缱绻神色不见,谢瑛摩挲着手指,眉心蹙拢,待有人禀报,道谢家来人,白日里受过的责难瞬间重涌上来。
崔氏和秦菀进来,迎面看见兀自喝汤的谢瑛。
她清凌凌坐在膳桌前,并未抬头,烛光在她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泽,只是傍晚,殿内已经点的灯火通明。
窗牖前的帷幔随风摇曳,勾缠着墨菊枝子鼓的满涨。
殿内熏着沉水香,一缕缕飘进鼻间。
“去,叫姑姑。”崔氏推了把临哥儿,附上一个明艳的笑容。
临哥儿揉着眼睛,只看到满屋子新奇玩意儿,一时间没注意到膳桌前面色冷冷的谢瑛,不提防被推得险些栽倒,他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祖母你捏疼我了。”
崔氏讪笑,解释道:“小孩子皮嫩。”
秦菀不做声,她分明看见崔氏拿指甲掐到临哥儿肩膀。
虽心疼,却也不愿当面戳穿。
“姑姑...”临哥儿胖嘟嘟的脸上挂起泪珠,迈着小短腿跑到谢瑛身边,“好香。”
临哥儿舔了舔唇,谢瑛夹了箸鸡肉给他。
白露添碗,放到谢临手边。
秦菀站在对面,崔氏却走上前来,挨着谢临坐下。
“白露,帮我也添一副碗筷。”崔氏招了招手,熟稔的仿佛在谢家一般,她欠身将镯子往上抚弄。
谢瑛没抬头,给谢临擦了擦嘴角说道:“你们先下去。”
白露端着薄瓷葵口碗,又赶忙拿回去,与寒露将门掩上。
崔氏自然挂不住脸子,往后一靠,装出来的假笑立时收敛。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人面前故意叫我难堪?”
谢瑛喝完鸡汤,瞧见崔氏美眸瞪圆,怒气冲冲,不由笑道:“阿娘撺掇那些官眷过来羞辱我,作践我,便不觉得女儿会难堪?”
崔氏出门前,谢宏阔还不断嘱咐她,务必隐忍,哪怕谢瑛戳着她脊梁骨骂,也得咬牙挺住,谢家已经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故而崔氏气的血液乱窜,也只硬生生陪着笑脸:“若非如此,你哪里肯见我。”
“十一娘,你阿耶后日要被逐出京去,流放黔州,他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与其说流放,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你身上毕竟留着谢家的血,你阿耶出事,旁人又会怎么看你,必然轻慢鄙薄,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闹够了,便仔细想想,阿娘说的可有道理?”
“你恨阿娘利用你,可你怎知阿娘不是在帮你?你跟陛下本就两情相悦,当年让你们分开,是你阿耶犯糊涂,可事已至此,谁能想到四皇子会倒台,陛下心里有你,到现在后宫都只你一个,往后保不齐他要给你封号的。
十一娘,身为父母,我们做的不够好,你骂我们怨我们也成,可你不能看着你阿耶流放黔州不管不问,他若是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重返京城了...”
“那样最好。”谢瑛笑,咬着舌尖抬起头来,“许是陛下成全了他,省的让他三番五次假意离京,落人口舌,如今遂他心愿,你们该去紫宸殿跪谢皇恩。”
“十一娘!”
“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今日因你受辱,这笔账我暂且记下,若再敢惹我,别怪我不念血缘之恩。”
她说的无情,箸筷上还夹着细丝鸡条,喂到谢临嘴里,谢临弯着眼睛小腿不停晃荡,孩子听不懂大人的争辩,只知道肚子饿,能吃饱便无忧无虑。
“陛下说过,年底擢升阿兄职位,调任刑部上任。”
“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崔氏掩胸,倒吸了气。
谢瑛搁下箸筷,不疾不徐解释:“往后,我只有阿姊阿兄这两门亲人,再没阿耶阿娘了”
“你混账!”
崔氏打翻了汤羹,吓得谢临跳下去躲到秦菀怀里。
“谢家不会倒,陛下承诺我,谢楚一脉扶摇直上,你和谢宏阔安心流放便好。”
紫宸殿
周瑄捏着眉心,沉声道:“她果真这般说的?”
“是,崔氏离开时气的走不动道儿,倒是秦娘子留下和谢娘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周瑄扫过去,那人拱手一抱:“两人挨得太近,属下实在听不清楚。”
傍晚他便知道谢瑛早就猜出原委,恐怕不止猜到了谢家,还疑心了自己。
他给过她机会发问,可她什么都不说。
入冬后,下了场雪。
谢瑛偎在榻上画消寒图,周瑄打帘进来,便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裹在绸被里,领口一团雪白的狐狸毛,油润顺滑,她没有梳发,披散在身后拿丝带松松拢着。
这一刻,周瑄悬着的心忽然有了着落。
就像晚归的郎君骤然看见等他的妻子,暖流溢开。
他搓了搓手,承禄抱着鹤氅退出门外。
“画什么呢?”自后拥住她,微凉的下颌搁在谢瑛肩上,双手自腰间不安分的捏了把。
“你身上好凉。”谢瑛嗔道,推他往外。
周瑄却不走,抱得更紧,耍赖一般:“你帮我暖暖。”
说罢,当真把手从衣服底下探进去,激的谢瑛险些跳起来,圈点的红梅登时洇开,晕染出大片痕迹。
谢瑛被他压在软塌,一番亲昵后浑身没了力气,发软的身体微微颤着,任由他擒了手腕覆在颈项,一点点解开衣领,推上小衣,直把那皮肤燃成黛粉,他支起身子,抬手为她理好衣裳,又将湿润的青丝抿到耳后。
自深秋至今,两人仿佛真的回到年少时候。
谢瑛比对着每一封信,回想自己收到信后的反应,将做过的事一件件重新再来,而周瑄对此乐此不疲,甚是沉浸。
“你阿姊病了,朕让陆奉御去紫霄观看过,只是普通的伤寒,得调理半月。”
周瑄握着书卷,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谢瑛坐在条案对面,专心临摹他送来的字帖。
她十二岁时写字难看,周瑄便特意给她搜罗了帖子,这便是其中一幅。
如今她自然有进步,可离周瑄的要求尚远。
“我替阿姊谢谢陛下。”她眨了眨眼,潋滟的眸中闪着烛光,轻轻浅浅像碎了的水面。
“朕说过,你在意的,朕都在意,你喜欢的,朕也都将试着喜欢。
谢瑛,过来。”
他把书卷放下,侧躺着身子把手压在脑后。
谢瑛嗯了声,笔却未停,“还有几个字,容我写完。”
周瑄果然好脾气的等她写完,随后便见纤软的人走过条案,跪伏在自己膝边,他抬手,扶着她的腰让其坐在腿上。
眸中情/欲荡开,谢瑛抓着他的手臂,坐伏上去。
她很温顺,在床事上异常的配合,有时被弄得难受,她也只咬唇忍住,虽然舒畅,可周瑄却总也惦记最初那回。
第一夜,他下手没轻没重,而她在药的作用下,毫无防备,信任他,依赖他,被送至云端,又被拉下深渊,哭的时候奋力捶他咬他,像只小野猫。
周瑄始终记着那一夜。
正是因为印象深刻,反而现在的温存不能让他满足。
他想她也舒服,而不是克制隐忍,将感受全藏起来。
帷帐内的人,趴在塌上。
濡湿的发丝缠在皮肤,蜷起的手指依旧攥着绸被,眼尾眉梢嫣红未消,光洁的后背尽是汗珠。
殿内烧着地龙,周瑄只穿着里衣下地。
他瞥了眼朱红帐子,拾起地上的衣裳穿好,承禄在门外撑了伞,擎着走在旁侧。
“陛下,西凉使臣还有五日便进京了。”
“让吕骞和鸿胪寺卿招待,”周瑄咳了声,拢了拢玄色鹤氅,“让珠镜殿的人都守紧嘴,谁说漏了半个字,叫她知晓,朕不会轻饶。”
承禄顿步,少顷回:“是。”
起风了,挂着枝头薄薄的雪沫四下飘散。
自打陆奉御帮忙调理月事,谢瑛已经疼得很少,偶尔即便是疼,也能忍住,并不像从前那般直不起腰,下不来地。
她端着药碗,蹙眉问:“陆奉御改方子了吗,怎么这药闻着更苦了。”
寒露挑开帷帐挂在钩子上,笑道:“说是调了,奴婢不懂,就记得奉御说减去了甘草薄荷,添了活血的药材。”
白露探头:“良药苦口,娘子喝完,我这儿备好了蜜饯。”
她捧着白玉盘,笑嘻嘻的杵在床边。
甫一喝完,谢瑛简直恶心的快要呕出来,她趴在床沿用力忍住,饶是如此仍出了一头热汗。
她去翻看匣子,发现里面的信件只剩两封,在年底朝宴前,便能将旧事全部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