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你来说,她来你这儿是做什么的要实话实说!否则我连你一起送官!”
妇人被鲁涵的威胁吓破了胆,连连叩首求饶:
“大人,大人——我什么都不清楚啊,我就是看她在当铺门口转悠,不忍心她一个小姑娘被当铺诓骗,所以才请她来民妇这里卖东西的啊!”
“大人你瞧!她果然是来卖赃物的!”熏风大喜。
“不不不——”妇人一听吓得不行,连忙否认,“民妇做的正经生意,哪敢收售赃物啊!这丫头是来民妇这里卖头发的,民妇绝不敢说谎啊!”
“你说谎!”熏风瞪大了眼睛。
“哎哟,哎哟,民妇哪儿敢在都护大人面前说谎啊——民妇确实是想用银子买她的头发,大人知道,现在的贵妇流行把头发堆得高高的,头发少了可不行……”妇人压着恐惧讨好地说道,“大人,民妇说的都是实话……”
“你帮着她在骗人!”熏风气急败坏起来。
“什么骗人,我这剪子都还在手边呢!”妇人着急道,“我又不认得她,为什么要帮她说谎你这丫头,好生不讲理!”
“那夫人的金嵌珠石圆盒去哪儿了!”熏风叫道。
荔知刚要说话,一个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脚踹在熏风身上,直接将她踹了个仰倒。
“是我让荔知拿去我屋里了!”鲁从阮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毒妇,以前我还觉得你只是妇人之见,没想到你竟恶毒至此,不但不知悔改,还要变本加厉!”
“少爷!你不能为了帮她就不顾事实啊!”熏风从地上挣扎起来,哭哭啼啼道。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竟然如此,我就让你看清楚些,这是什么!”
鲁从阮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就是那金嵌珠石圆盒。熏风看着鲁从阮手中的圆盒,瞠目结舌,连眼泪都停住了。
谢兰胥坐在轮椅上,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鲁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熏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怎么可能……”熏风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鲁从阮。
“因为我昨日失手打碎了八宝架上的一尊玉山,荔知便提议把这圆盒挪到房内的,因为圆盒本是母亲的嫁妆,放在客房始终不妥,却没想到你这刁奴会借此生事!”鲁从阮转向鲁涵,“让儿子院里的事情惊动父亲,儿子罪该万死。”
鲁从阮转身向鲁涵行礼,到谢兰胥时,只虚虚地揖了揖手 “你这院子,是该管一管了。”鲁涵紧皱眉头,“这叫熏风的丫头,让她今日就收拾东西离开,我们都护府容不下这尊大佛。”
“是,父亲。”鲁从阮应声。
鲁涵的话让熏风如坠冰窖。
鸣月塔这样的地方,除了都护府,还有什么是好地方呢
熏风自小容貌出挑,十一二岁时就被都护夫人要到了身边,当做儿子的枕边人培养。
她早已过惯了富贵日子,如今让她出去吃苦,不是要了她一家子的命吗
她回过神来,急得扑着上去抱住鲁从阮的大腿,拼命哀求。
“少爷,求求你饶我一次,求你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求少爷看在我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救我一命——”
“我给过你机会了,滚开!”鲁从阮不耐烦地再次一脚将其踢倒。
“少爷,少爷——”
熏风哭得梨花带雨,可惜鲁从阮已经对她失去耐心,也不在乎她的悔恨是否真心。
“可你为什么要卖头发呢”鲁涵不解地看向荔知。
“……因为奴婢身为奴隶,是没有月例的。”荔知低头道。
“这倒是一个问题……回去后,我和账房说一声,多少还是给你们开一些。”鲁涵说。
“多谢老爷仁慈!”荔知弯腰行礼,“奴婢代府中其他奴隶谢过老爷——”
眼看只有自己遭殃的结果就要达成了,熏风急得大喊出声:
“老爷,你不能赶我走!我知道是谁让殿下家破人亡!”
鲁涵立即变了脸色,谢兰胥的眼神也转了回来。
熏风指向荔知,不顾一切道:
“是荔知!是她告发亲生父亲的一封飞书,才牵连出了太子的谋逆之案!”
第34章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鲁涵面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熏风, “你要是拿大殿下胡说,就不是赶出都护府这么简单了!”
“我没有胡说!我真的知道!”熏风急忙跪在地上,膝行靠近鲁涵,“我亲耳听见荔家的长子荔晋之和荔知密谈, 荔晋之用这件事来要挟荔知, 逼她盗卖府里的宝贝,不然就将此事告诉都护大人和皇孙殿下!如果奴婢有一句假话, 愿意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老爷可以叫荔晋之来对峙!”
“荔知, 她说的可是真的!”鲁涵半信半疑地看向荔知。
荔知在地上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奴婢从未飞书告人, 请都护明察。”
事情已经不再是盗卖府中财物这么简单了,鲁涵脸色难看, 大手一挥道:“回府!把荔晋之也给我带来!”
荔知被几个下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推搡着往外走。
她和轮椅上的谢兰胥擦身而过。
他垂着眼若有所思, 没有看她。
鲁涵打点好院子里其他的人,封上他们的口, 然后把荔知带回都护府,一起回去的还有熏风,几人被带到谢兰胥所住的竹园堂屋,不一会, 满脸惊慌的荔晋之也被推了进来。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被勒令跪在地上后,贼眉鼠眼地到处打量。
“你是荔晋之”鲁涵皱眉问道。
“是……小的是荔晋之。”荔晋之挤出讨好的笑容, “不知大人叫小的来是为了……”
荔晋之都想好了, 如果是荔知偷盗财物的事情败露, 他就一口咬死和自己没关系。
但他怎么也没想不到, 鲁涵将他押解至此,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是你说,荔知曾有一封飞书”
荔晋之立即看向身旁的荔知,后者低着头跪在他身旁,一副从顺的姿态。
他没法和她交换视线,对目前的境况更没有把握,但左右不是自己吃亏,荔晋之没多少犹豫,就把荔知给卖了出去。
“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
“如今殿下也在此,你将此事来龙去脉如实道来,若是有任何不实之处,你的小命就别想保住了!”鲁涵威吓道。
坐在主位的谢兰胥静静地看着底下两人。
“这……”荔晋之看了眼旁边的荔知,装模作样地揖了揖手,“妹妹,对不住了。”
荔知垂着眼睛,连余光都未曾施舍。
“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那是我们流放的队伍刚出京都不久的时候,”荔晋之说,“有一天晚上,我休息的地方在荔知旁边,那晚我恰好失眠了,那地又冷又硬硌得我睡不着觉……我正翻来覆去的时候,听见她在旁边说梦话。”
“本来嘛,说梦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我仔细一听,却吓了一大跳!我这妹妹,竟然在说什么‘不是故意害了太子一家’,‘只想告发父亲’……我这一琢磨,就明白什么意思了。都是我这糊涂的妹妹,不知中了什么邪要告发自己的亲生父亲,结果牵连了太子殿下!”
“他说的可是真的”鲁涵半信半疑地看向荔知,“你告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荔晋之难掩喜悦地看着荔知,就等着她伏法认罪,然后他因有功被收入都护府做事。凭他的才华和机灵,在鲁涵身边混个军师还不简单吗
荔知终于抬起了头。
少女薄肩细腰,一身素衣跪在地上,看上去柔弱可怜,哪像是会告发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呢
她坚决沉着的目光扫过鲁涵的眼睛,然后落在谢兰胥平静的脸上。
“奴婢不承认兄长所说。”她一字一顿说。
荔晋之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她还敢反驳。
“首先,奴婢从未有说梦话的习惯。这一点,奴婢在荔府时的丫鬟都能证明。”荔知有条不紊地说,“其次,奴婢也未曾飞书告发过自己的父亲。”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父亲在谋划什么事,难道会告诉我吗我就算要告发,又能告发什么呢”
“奴婢只是割舍不下兄妹情谊,无法对兄长的受害视若无睹。所以才在兄长用莫须有之罪要挟我时,答应为他勉力一试。但老爷对我有恩,府中诸位主子也都宽和待人,奴婢做不出背叛他们的事。所以奴婢才想要卖掉自己的头发。”
荔知看向瞠目结舌的荔晋之,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然而奴婢父母双亡,只剩长兄为父。奴婢愿做不孝之人,只为行我心中孝道,却不想我的兄长,并未将我当做他的家人。”
“你!”荔晋之气得指着她的脸,涨红了脸,“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
“我能作证,她之前真不是这么说的!”熏风也急了,生怕鲁涵相信荔知的话。
“你还敢说话!”鲁从阮眼睛一瞪,熏风害怕地闭上了嘴。
“都别吵了!”鲁涵一掌拍在桌上,强行打断荔晋之的话,“你说她飞书举报,可知飞往何方,状告何事”
“这……”
“我再问你,荔知和她的父亲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要大义灭亲,飞书举报自己的父亲”
荔晋之眼神躲闪,不敢答话。
“若是没有深仇大恨,这世间哪有会告发自己亲生父亲的孩子!”鲁涵斩钉截铁道。
“可……大人,大人你相信我啊!荔知一直痛恨我父,因为她觉得是父亲害死了她的孪生妹妹!她有告发我父亲的理由啊!”荔晋之大喊道。
“事到临头你还在狡辩!”鲁涵大怒着打断他的话,“既然你不死心,我也不妨告诉你!太子谋逆一案,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牵连之多,扳连之深,绝不可能和她一个深闺之中的小姑娘有关!”
“大人有所不知,她……”
荔晋之还想狡辩,鲁涵拍桌怒喝一声:
“搬弄是非,不择手段,丧尽天良——她视你为兄,你却想攀咬她来成全自己!”
“大人,不是这样的啊!你别相信她胡言乱语!”
“我看你才是胡言乱语!”鲁涵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大人!饶命啊大人!”
惊慌失措的荔晋之被拖了下来,剩下一个没有依靠,如惊弓之鸟的熏风。
“父亲,儿子院中的人,就交给儿子做主吧。”鲁从阮揖手道。
鲁涵疲惫地挥了挥手。
“熏风恶奴,调拨离间,不知悔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将其一家都逐出都护府!”
鲁从阮的话音未落,熏风已经哭着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