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男人的反驳冷淡且毫不犹豫。
她心中失望,拖长尾音啊了一声,踩着他的腿站起来,面对面坐进他怀里,抱住他,撒娇似的道:“夫君,那你把衔青留下来跟着我,他武功高,能保护我。”
付玉宵脸色陡冷,掰过她的下颌,“你什么意思。”
她疑惑,被迫注视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很快,她恍然大悟,吃吃笑起来,“哦,夫君,你吃醋了。”
付玉宵看着她巧笑嫣然的弯弯眉眼,神情更沉,几如暴雨来临前阴沉天幕。
她抱住他,贴上他的脸颊蹭了蹭他,“我不喜欢其他人,我只喜欢你。”
软玉温香贴在怀中,带着讨好,柔软的身体轻轻蹭着自己。
付玉宵眸色微暗。
离彻底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他的手放在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替她揉按,“应当好多了,嗯?”
什么好多了?
秦如眉眼底浮起茫然,抬头看他,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
她明白过来,似意识到什么,吓得睁大眼睛,慌张地想要从他身上下去,“我没、没好……”
他将她轻而易举捞回腿上,“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后腰的大掌带着滚烫温度,察觉他的动作,她忍不住瑟缩,眼眶噙泪,“我没有。”
“那方才是谁来抱我?”
她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茫然地睁大眼。
她的心思太简单了,被他这样一说,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像真的是她主动抱他。
可她没这个意思。
她被他的手掌握着,四肢百骸竟泛起战栗,带着怯怯哭腔,趴到他胸膛,“你要出门的。”
“不急。”
他的嗓音低暗不少,有一丝情动的喑哑。
等付玉宵终于放开她,天已彻底大亮,秦如眉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一双眼红肿,显然哭过了,半是委屈半是恨怒地看着他。
他昨日未褪衣裳,方才也只不过微乱了下裳,稍微整理便看不出什么了。
她却和他一个天一个地。
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用力踹他一脚,“你不要回来了。”
“不回来?”付玉宵握住她的脚踝,扬眉,淡淡看她,“难道你要守寡?”
守寡是什么。
一辈子都没夫君吗?
不要。
她被他一说,有些慌了,“不要。”
“那要不要我回来?”他道。
秦如眉忍不住蹙眉,动摇了。
虽然他总是在那个时候欺负她,可是他对她还可以,那就勉强让他回来吧。
她澈然的眼望着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似这才满意。
她却突然看他这般不太顺眼,发觉自己的脚还被他握在手里,胆子大了,索性探出脚尖,用力在他某处踩碾了下,然后飞快缩回来,抱着被子滚进床榻里侧,笑声传出。
男人脸色一变,似乎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看她,“秦双翎。”
她吃吃地笑,从被子后露出一双眼,认真道:“你要迟到了。”
她就是看出他已经没多少时间,才敢这么做的。不然若换了平日,她就惨了。
果然,她话音落下,衔青在外面道:“侯爷,祁王他们已经派人来催。”
付玉宵呼吸粗重,几乎想把那道身影捏碎。
片刻,他盯着她,对衔青冷声道:“知道了。”
门外的衔青似乎一愣,不知侯爷为何如此生气,却也不敢吭声,退回去等候。
秦如眉小声道,“你快去。”
他将她狡黠的模样尽收眼底,因方才之事,她眼尾潮湿的红还未褪去,此刻那双眼里,却因做了坏事浮动着细碎的光亮,这般笑靥,刹那间竟叫他移不开眼。
付玉宵看她良久,终于,当衔青略带焦急的第二次催促响起,他方回神,冷笑道:“之后再收拾你。”
男人最后深深睇她一眼,身影如风般离开,禾谷进来,见她未被遮住的白皙肩膀,一愣,不好意思道:“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给她梳发的时候,禾谷道:“侯爷让衔青留下来了。”
她怔了怔,有些诧异,“真的吗?”
她不过随口一说,他真的让衔青留下跟着她?
一瞬间,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悄然的甜蜜。她不由亮了眼睛,“那他有没有说不让我出门?”
禾谷想了想,摇头,“侯爷没说过。”
她坐回圈椅,绕着头发,唇角抿了一丝笑意。
禾谷悄悄看她,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要是姑娘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闻言抬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吗?”
禾谷一僵,小幅度摇头,眼神闪避。
“禾谷,给我说说我之前是什么样的。”
禾谷对上女子笑靥,手足冰凉,“侯爷不让奴婢说,姑娘别为难奴婢。”
秦如眉只好作罢,黯然靠坐回去,片刻,低声道,“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甚至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她却忘记了。
是什么呢?
忽然,窗外传来遥远的一声“嘭”,似是什么在半空炸开的声音,今日天色阴沉,那流光溢彩被天幕所衬,颜色便格外明显。
秦如眉被吸引注意,探身朝外看,“那是什么?”
禾谷了然道:“哦,是七夕快到了,兆州今年不少商贾进了新炮竹,好玩极了,七夕那日晚上定会很热闹。”
秦如眉望着,唇边抿了笑,“我想出门看看……”
又是一声烟火炸开的声音,这一次比方才声响更大,几乎震耳欲聋。
遽然,秦如眉身子轻颤了下,望着远方,轻轻皱眉,笑容逐渐消失。
刹那间,有什么飞快掠过脑海,依稀也是这样响着烟花炮竹的一个夜晚,她被人关进一间漆黑的屋子。
外面热闹非凡,而她蜷缩在冰冷的屋子角落,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潮湿,寒冷,暗处有老鼠啃咬草席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她好像等了很久,当新的一年到来,四处喜气洋洋,终于有人打开屋子的门,走进来,施舍般地抬起她的脸,问了她几句话。
……
再然后,她不记得了。
禾谷察觉她不对,“姑娘?”
秦如眉脸色苍白,没有反应。
禾谷慌了,飞奔出门,对守在门外的衔青道:“快去找颜大夫过来。”
衔青一愣,忙去请颜舒。
颜舒匆匆赶来,给秦如眉诊脉,末了,推开脉枕。
禾谷焦急问道:“颜大夫,姑娘怎么样了?”
“奇怪了,”颜舒的眉心难以舒展,踯躅道,“按理说已在慢慢痊愈,为何症状这样奇怪。”
禾谷急道:“我听不懂,颜大夫,你仔细说说。”
衔青皱着眉,看了秦如眉片刻,也看向颜舒。
颜舒低声道:“我这几日一直在配药调理姑娘的身体,尽力去除毒性,按理说这几日该逐渐痊愈,可姑娘的状态却时好时坏。”
昨夜秦姑娘昏迷,侯爷让她来给姑娘诊脉,那时并未查出什么。
后半夜秦姑娘梦魇醒来一次,她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给秦姑娘针灸,方稳定了情况。
可将才探脉,秦姑娘的身体……
没问题啊。
颜舒想了想道:“姑娘刚刚可有被什么刺激?”
禾谷对上衔青的视线,看回颜舒:“有,姑娘听见了烟花的声音。”说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颜大夫,姑娘是不是治不好了?”
颜舒不语,须臾,沉重开口,“等侯爷回来吧。”
禾谷追问:“什么意思?”
颜舒欲言又止,“只有侯爷有能力在大郦境内搜人。姑娘中的毒,我无能为力,恐怕得找我师父……”
她师姐用毒刁钻,一心钻研毒药,又得了师父真传,她的医术还没到那个境界,比不上师姐。
禾谷疑惑道:“颜大夫,你师父是谁?”她从未听过颜舒说起她师父。
衔青想到什么,大震开口,“难道是已经遁世的狄灵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