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世人传这位狄灵医师遁入山林已久,连昌顺帝数次亲临邀请,都无法请其出山,到如今为止,已经近十年不曾有人见过狄灵医师真容!
颜舒踯躅道:“所以目前只有侯爷才能救得了姑娘。”
禾谷担忧地擦了擦眼泪,“可哪能这么快找到狄灵医师,侯爷这两日还离开了……姑娘不会有事吧。”
颜舒摇头,“这段时日无妨,我会尽量稳住姑娘的情况。”
秦如眉一直没说话,安静听见他们说的话,倒也不伤心,抿唇笑道:“颜大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啊?”
什么治得好治不好,她不在乎的。
有阿昼在,她相信他。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一震,颜舒飞快看了眼禾谷和衔青,低声道:“依颜舒来看,姑娘每次恢复一些记忆,身体便多受一些损害,在找到狄灵医师之前,还是别恢复记忆的好。”
这只是一个原因,而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无需她说出口,在场除了秦姑娘,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如眉点点头,不掩黯然,“好吧。”
她真的很想记起从前之事,现在心中空空荡荡,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颜舒收拾药箱道:“我去给姑娘熬药。”
秦如眉忽道:“等等。”
颜舒以为她有话要说,愣愣回身,“什么?”
秦如眉霎时受到所有人的注视,小声道,“那个……药,能不能不要熬太苦,加点冰糖什么的行吗。”她有些不好意思,越说越小声,笑容尴尬。
颜舒一愣,看着她,心中竟猛地酸涩。
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侯爷喜欢姑娘了。
从前见侯爷执着于秦姑娘,她也心存不解,按理说论认识的时间早晚,或是容貌身段家世权势,江姑娘都不逊色于秦姑娘,可侯爷眼里却独独只有秦姑娘一个。
这段时日相处,她似乎明白了。
颜舒点点头,飞快转身离开。
秦如眉这才放心,重展笑意,纯然的眼弯起,下一瞬,对上衔青沉痛的注视,还有禾谷看着她擦眼泪的模样,又是一愣。
“你们怎么了?”她有些磕绊,讷讷道,“我还没到要让人哭的时候吧……”
禾谷破涕而笑,“姑娘早膳还没吃呢!我让人送进来,吃完早膳姑娘想做什么?院子里的槐树又开花了呢。”
秦如眉思衬着点头,“我想做槐花饭,不过阿昼还没回来,我要等他回来再做。有绣布吗?我想刺绣,帕子也行……”
她忽然停顿,咀嚼着帕子二字,眉心渐皱。
“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忽而站起来,“我的帕子和荷包呢?”
禾谷一愣,“这些都是姑娘贴身放着的,奴婢不知道在哪里……”
秦如眉面上焦急,一声不吭,四处翻箱倒柜寻找起来。终于,众人合力,出动不少人,在屋中衣橱的角落寻到了遗失的帕子和荷包。
帕子和荷包似是被婢女整理衣物时不小心掉落,此刻已然遍布灰尘,秦如眉却不介意,跪坐在地,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
衔青不认得那个荷包,却认得那条帕子,心中一震,立刻看向禾谷:“姑娘一直留着这条帕子?”
禾谷颔首,“姑娘一直随身带着,视若珍宝。”说完又问,“这条帕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衔青沉默不语,注视着秦如眉的背影,只能道:“不贵重,但只要秦姑娘在乎这帕子一日,就一日不会离开侯爷。”
禾谷似懂非懂。
又是“嘭”一声,门外遥遥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不少人的欢呼声,隔着条条大街小巷传来,喧嚣热闹,
禾谷不由激动,“姑娘喜欢热闹,七夕那日侯爷回来了,定能玩得开心。”
没听见回答,转头见衔青只愣愣看着秦如眉。
禾谷不由纳闷,扯了扯他,“衔青,你怎么了?”
衔青回神,掩饰点头,“嗯。”
*
兆州一家酒楼,三楼厢房内,帷帐轻晃,酥香软红。
床边,太子抬起怀中娇躯的脸庞,“阿宁,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女子雪颊浮粉,呼吸未平,衣裳松松垮垮,香肩半露,正是颜舒的师姐邬宁。她靠在太子的怀中,显然刚结束一场激烈。
很快,邬宁扯起衣襟,却似笑非笑道:“我下毒害了殿下心爱的女人,殿下不恼我?”
太子挑眉,“怎会恼你,有你在身边,是孤最大的幸事。”
邬宁勾起红唇,“若届时这毒发作,秦如眉死了,殿下不心疼?”
太子神色微顿,“不是说有解药吗?”
“当然有,”邬宁道,“可殿下能给我什么交换呢?”
“待我继位,即封你尊位。”
邬宁指尖勾住男人衣领,望着他,笑意似真似假,“殿下从前是不是也这样和秦如眉说的?”
太子眯眸,“她比不上你。”
甜言蜜语虽假,可胜在好听,邬宁咯咯笑起来,软在太子怀里,摇头道:“殿下的女人太多,我不相信。”
太子道:“那你要孤如何证明?”
“我要殿下……杀了秦如眉。”
靠在男人怀里,邬宁眸光泛冷。
从前她曾试图归附付玉宵,却被无情拒绝,她心有不甘,抱着愤恨之心转投太子,如今却听闻付玉宵身边多了个极爱宠的女人。
若是身份甚贵,有倾城之貌的女子便罢,可那女人还曾和别的男人成过亲拜过堂,这叫她怎么能忍。
太子不语,邬宁直起身体,“殿下心疼了?”
太子只微笑道:“现在留着她还有用。”顿了顿道,“这毒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能解?听说你还有个师妹。”
邬宁嗤笑道:“她怎有那能耐,放眼整个大郦,除了师父无人能解。”
太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邬宁察觉到了,轻声笑起来,“殿下放心,我师父早在十年前便已遁世,就连我都找不到,旁人怎会寻到,再者,我师父脾气古怪,要让她救人,不容易呢。”
太子满意一笑,低头去寻她芳唇,“什么时候把解药给我?”
邬宁避开,吃吃笑道:“当初毒是殿下让我下的,现在怎得这样急切索要解药?”
太子沉声道:“阿宁,你并未告诉我这毒会和那失忆的药冲撞,造成如此大的副作用。”
“殿下后悔对秦如眉下毒了?”
“不后悔。母妃用的药性质不稳,总有一日会被解开,孤若是不多备一手,岂不是只能被对方拿捏。”
“可阿宁,只有解药在手,孤才有把握,”太子低声道,“把解药给我。”
“我没有解药。”
邬宁直接坦白了,美目倒映出男人逐渐僵滞的神情,妩媚一笑,“我方才已经说了,这毒只有我师父有解药,我会制毒,却不一定会解毒。”
太子笑容消失,邬宁挑眉,“殿下伤心了?”
门外,邬卢嘶哑的声音忽然传来,“殿下,有人求见。”
太子不耐抬头道:“谁。”
“殿下,是我。”女子清冷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来。
太子认出是谁,愣了愣。邬宁早已冷了神情,合衣坐起来。
“进来。”
太子说完,对上邬宁了然的视线,没说什么,起身走出屏风。
门被推开,江听音步入厢房,只觉室内一片馥郁靡乱的浓香,一闻便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不由厌恶皱眉。
太子缓步而出,笑意浅浅,“阿宛,找我何事?”
江听音开门见山道:“秦如眉被下了失去记忆的药,是你们搞的鬼。”
太子颔首,“可阿宛,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何替她前来?”
“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自己!”江听音冷声说着,抬眼对上太子的目光,“告诉我,药怎么解。”
太子道:“央人做事是需要筹码的,阿宛,你的筹码是什么呢?”
邬宁不知何时已走出来,靠在屏风边,懒声道:“不需要另外的解药,令秦如眉失忆的这一味毒药,我师妹可以解的出来,若要加快,只需用熟悉的画面刺激她便是。”
太子脸色沉下,警告地扫了邬宁一眼,邬宁只当没看见。
江听音敏锐,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这一味毒药?什么意思,难道她中的不止一种毒?”
“嗯哼。”邬宁挑眉。
江听音一愣,看了太子一眼,又看看她,“你们还真是够狠的。”
邬宁只笑,媚态横生。
江听音不再停留,带着云娥转身离开。
厢房内只剩下太子和邬宁,一片寂静。
须臾,太子走到邬宁身边,握着她的腰,把她用力按向自己,逼视着她的眼睛,“阿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就这样把解药说出去了?
男人显然压抑怒火,邬宁咯咯笑起来,顺势勾上他的脖颈,“我嫉妒江宛姑娘嘛,毕竟人家是皇后的侄女,身份贵重,而我什么都不是,若殿下日后选江宛姑娘,却抛弃了我,那我怎么办?”
太子攥起手心,一言不发。
邬宁放缓了语气,哄道:“殿下别生气呀,总有一日,江宛姑娘会主动来找殿下的。”
太子眯眸,“什么意思?”
“等将来殿下和付玉宵正面对上的时候,殿下就知道了。”
“那按你说,还要多久?”
邬宁嗔笑道:“殿下心里门清,却还要问我。如今淮世侯不是已经离开兆州了吗?等他回来,想必兆州就要开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