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杳
助什么兴?
这这这酒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什么什么助兴……
云烟“啪”地放下酒,捂住骤然烧得通红的脸。
脸上的红从男人进来就没下去过,燕珝怕是才会什么巫术吧,让她心?神?不宁的。
“贵妃在想什么?”男人悠悠轻笑,“不会是想……”
“什么都没想啊。”云烟语速飞快反驳。
“……想喝吧。”
云烟忽地一噎,视线转移。
“妾可不是酗酒之人。”
燕珝看着她手上方才因着动作?,溅出的几滴酒液,耐心?地掏出干净的帕子,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为她擦了擦指尖。
“贵妃可别多想,”男人动作?轻轻,细致地清除着她的指尖,有着说不出的魅力,“旁人助兴,可朕今日并非为此。太医说,这酒入药都极好?。贵妃口中无味,时不时喝上一些刺激刺激,配合针灸喝药调理,或许慢慢会好?。”
云烟眸光落在酒液之上,心?里一沉。
她的口中……许久没有尝到味道了。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好?好?用膳是什么时候,口中没有味道,整个人对饭食便?没了欲望,看着再香,也都是虚的。
茯苓和小菊都说她瘦,但她当真?吃不下。燕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日日让人送来了药汁,昨日还有太医为她针灸。
前阵子纠结着那些事情,几乎像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弄,毫无心?力管那些太医做什么。反正在宫里,应该没人敢杀她。
说不出是不是心?大,云烟这会儿才知道,他一早就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云烟垂眸,端起那酒液,清凉的酒水灌入唇中,一直到了喉咙才有了一点辣意,果真?适口。
燕珝将她面?前的酒杯收起,“你?酒量不好?,一日一杯便?够。我若不在,自己?记得喝。”
“或者让茯苓为你?倒好?,她倒是个忠心?的,应当不会忘。”
云烟点点头?,末了捕捉到一句什么。
“陛下不在?陛下为什么会不在?”
燕珝收起帕子,看向?她,“贵妃若欢迎朕日日来,朕也不介意来为贵妃斟酒。”
云烟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话。
燕珝的态度也没有因为她反应有什么别的变化,仍旧是淡淡地坐在她身边,自顾自斟酒,放在了自己?身前。
云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靠得这样近,坐的根本不是他方才的位置,她放在裙边的手一抬,便?能?碰到他的手肘。
偏偏这个时候她若是移开,又会显得太可以。
人不能?太……狼心?狗肺,云烟想,燕珝对自己?已经够容忍了,哪怕他对她这么强势,她也该为了燕珝将她失去味觉这事放在心?上而稍微软些。
眉头?稍稍松了些,云烟轻嗅着气味,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哪里来的薄荷味。”云烟掩鼻,恰到好?处地抬起手偏过身子,让自己?离他远了几分,看起来毫不刻意。
燕珝似笑非笑,看她拙劣的演技,她自己?倒是沉浸在角色中,皱着眉头?和鼻尖,像是只狡黠的狐狸。
“哪里来的薄荷味,贵妃不清楚吗?”男人端起酒杯,听着酒液摇晃的声音,“贵妃昨日是如?何给朕一巴掌的,若是忘了,要不要朕来帮贵妃回忆一下?”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那时的情景便?历历在目。
潮湿,燥热,带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她根本不愿再度回想起来的粘腻水声。
“不、不了,”云烟摇头?,站起身,眼中带着些警惕,“记得的。”
“记得便?好?。”
燕珝放下酒杯,长指上仿佛还带着那水光,轻触上自己?的脸颊,“贵妃为朕涂的药,朕都不舍得擦去。没成想竟然还被嫌弃,真?是……”
“让朕伤心?。”
口中说着伤心?,面?上却半点没有伤心?的颜色。
云烟咬住唇。
总感?觉自己?说什么都能?被他倒打?一耙一样,说话到最后还是会被牵扯到自己?身上来,让他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带上了不加掩饰的笑意。
说不清是羞赧更多,还是恼恨更多,云烟不开口了。站起身靠在窗边,感?受着缝隙中吹来的丝丝凉意,似乎想要依靠着这点凉意,将自己?脸上的滚烫吹散。
视线乱晃,倏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
云烟看向?他腰间,“这护身符……”
“怎么在你?这里?”
她想起昨日去寻他时,确实是捏着护身符想要给自己?几分勇气,但后来……稀里糊涂地,连扔到哪里了都不记得。
后来简直忘了此事,云烟看见他堂而皇之地将护身符系在了腰间,回想起她昨日和今晨被他欺负的屈辱,忍不住咬着下唇,“这是妾的东西。”
“还请陛下还回来,”她道:“这是妾求给……季大人的。”
男人摸了摸那护身符,面?色不变,已然不是那个听见她提起季长川便?不悦的燕珝了。他慢悠悠道:“这个护身符,没记错的话,应当是永兴寺求的罢。”
“……是。”云烟咬牙,她没什么去永兴寺的印象,但据季长川所说,确实是在永兴寺求来的。
“这符,多为女子求来保佑夫君平安,”燕珝唇角一扬,“他又不是你?夫君了。你?如?今的夫君,是朕。你?求给夫君,朕就是你?夫君,那不就是朕的。”
“这怎么……”
云烟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跟他说话。
每一句话好?像都让他有了调侃自己?的机会,让她在他面?前更矮上一截,说什么都能?被他带进沟里去。
这下脸真?的红了。
但是被气的。
云烟瞥他一眼,“一个护身符……陛下想要,多的是人给陛下求。何至于要抢妾的。”
“非也,非也,”燕珝摇头?,轻叹,像是在笑她不懂,“这可不是抢,这是朕捡来的。不知是谁丢在勤政殿的地砖之上,朕看这护身符孤零零躺着,好?歹也是朕的贵妃一片心?意求来的,怎好?浪费?秉着这样的心?思,朕会好?好?戴着的。”
云烟深吸口气,发誓再也不去看他。“陛下说完了吗?说完了快走吧,时辰不早了,妾要休息了。”
“休息罢,”燕珝坦然自若,“朕来之前,也是沐浴过的。”
“……什么意思?”
云烟抬首,又不自然挪开,自己?去了榻边,看着方才自己?滚过乱糟糟的床榻,“这么突然?”
话本中不是说,帝王侍寝,要翻牌子,后妃被带着沐浴更衣上香粉,还要坐什么凤鸾春恩车……
呸,都想些什么呢。云烟赶紧止住想法?,道:“都这么晚了,陛下还有兴致呢……”
燕珝朝她走来,就在她下意识想要再度退缩的时候,男人停住了脚步。
“不介意床榻分朕一半吧。”
“如?、如?果不动手动脚的话,”云烟回想起之前许多次,他虽和她同榻而眠,却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举,顶多牵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软了声音,“行吧。”
她就不是那扭捏的性子,已然是贵妃了,迟早都要接受。不过早晚而已,只要他想,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方才一瞬间的慌乱被自己?压下,云烟垂首,默认了。
她背过身子整理床榻,听着燕珝吹熄灯烛的声音,发觉自己?似乎……已然有些接受他了。
甚至习惯了他的存在,他这样发出些声响,不算大的凌烟阁里有着人气,分外让人安心?。
云烟先?躺上榻,睡在里侧,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等着燕珝。
燕珝吹熄了灯烛,检查过窗户关紧,不让风投进来,又将床帷拉下,眼前一片黑暗,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视线隔绝,云烟屏息,只能?听见男人脱下了衣裳,缓缓在她身边躺下,身上盖好?的被子被他轻拉,声音里带着无奈:“朕也要盖。”
云烟一愣。
“哦、好?。”
云烟将被子往他那处扯了扯,收回手时,被男人拉住了掌心?。
带着点薄茧的指腹在她掌心?轻挠,云烟想了想,还是没有挣扎,老?老?实实同他交握着双手,微微侧过身子,算是面?对着他。
他掌心?,是暖的。
云烟轻声主动道:“今日郑王妃同妾讲了些话,妾觉得,还是应该让陛下知晓。”
“朕都知道。”燕珝也偏过头?,“看”向?她。
二人都看不清彼此,也都因此,好?像比在烛光下,更贴近了些。
云烟也不是想告郑王妃的状,让燕珝惩戒她或是什么。只是她本能?地因为郑王妃的话感?觉到不适。
纵使没见过,她也觉得明昭皇后不会是她口中那种……性子古怪,擅长巫蛊之术,还放蛇害人的人。
哪怕她如?今身不由己?地做着替身,也不想同旁人一起贬低明昭皇后。
更不想旁人以此来讨自己?欢心?。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算是燕珝的人,整个宫中出了茯苓付菡之类,她只信任燕珝。
燕珝纵使常常强迫她欺负她,但她相信燕珝会护着她的命。
毕竟这张脸,剥不下来。
云烟唇角勾出个自嘲的笑,“说这些,也是为了撇清些自己?,妾可没说明昭皇后坏话。”
她顿了顿,“只是……”
“想知道什么?”
燕珝微微翻身,也面?对着她,“朕知晓你?不会说旁人坏话,你?本性便?不是如?此的人。你?若想知道什么,朕都可以告诉你?。”
“倒也不需要知道,”云烟动了动手掌,换来男人更紧密的包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但也没那么好?奇,如?果说出来让陛下伤心?,或是冒犯到明昭皇后亡魂,反倒是我的过失。”
“无妨。”
燕珝不大喜欢她这样公事公办地说话,揉了揉她的指尖,道:“明昭皇后……性子很好?,但旁人说她古怪,也算是有情由。”
“都是朕的问题,”他声音骤然低沉了些,“她幼年不大幸福,你?知晓她的身份,旁人都以为,公主便?是万般尊贵的了。可她半点没享受到王室的福,还要在战败时被推出来和亲。”
云烟沉默着,听他慢慢讲。
燕珝闭上双眼,像是在回忆什么故事。
太医说过了,云烟脑中的瘀血如?今已然稳定下来,可能?此生都没有回忆起来的机会,只要不故意刺激她回想,应当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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