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杳
男人的轻笑?不带丝毫感情。
“你想说什么,想好了再回答。”
他按了按桌上的书信,将其拿起,一张张放在?王若樱面前。
王若樱脸色发白。
那是她同王家余部的书信,其中……有她同朝中从前王氏的门客互通的书信。
——怎么会在?燕珝手中!
书信里,书信里的东西……
她想让那些人在?朝中搅起风波,逼李芸去死,那些人也希望她能让燕珝松口,从而?完成他们想要的事?。
她不敢想象那些东西被燕珝看到,会是怎样的下场。王若樱软了腿,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表哥,我?真的知?错了,真的……”
她声音很轻,几乎哭不出来了。
只见燕珝笑?得轻蔑,拿起其中一张,念了出来。
“……番邦野蛮女子,不过?玩物。正妃?她当?不起。”
云烟怔怔然看着屋内二人,还有那个,他们未曾发觉的,窗外的身影。
“这是你的意思吗?樱娘。”燕珝看向她。
屋外的人手脚冰凉,屋里的人却浑然未觉,继续道:
“北凉战事?将起,朝中不少人想要身为王侧妃的北凉公主自尽祭旗,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好了,是吗?”
燕珝神色淡淡,看完一张,便撕下一张,仍在?王若樱身前。
“王家、韩家,还有谁?”书页被撕开的滋啦声不绝于耳,“侧妃死,我?便能继续得到你们的支持,军心稳定,打下北凉指日?可?待。”
“又?或者说,北凉早就是我?大秦的囊中之?物。年后出征,以北凉如今情景,只怕不出几月便能……”
“表哥……”王若樱似乎很是慌张,声音颤抖。
写满了墨字的纸张飘落到王若樱身前,燕珝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她?”
“王若樱,你是我?的血亲,我?将你当?亲妹看待,对你多般容忍。但你哄着他人将刀架在?我?妻子的脖颈之?上……”燕珝眸中全是失望,“你还是你吗?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究竟去了何处?”
“表哥,你听我?说……”王若樱哭得不能自已,“不能怪我?啊,表哥。谁不想天真烂漫一辈子,可?我?爹娘那样惨死,我?怎能……”
“够了。”
燕珝深吸口气,将她的话打断。
“我?不想再听你的辩解,还有什么话,回去同族中长辈讲罢。”
王若樱啜泣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可?院中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云烟一惊,她转过?身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窗外的身影好像很是惊慌,她远离了这个院子,再也没回头。
燕珝走到门前,只看到碎裂一地的瓷片,还有悠悠在?这个寒冬散发着热腾腾烟火气的骨头汤。
那是她专程为他学的汤。
知?晓他腿上有伤,便亲自学了许久。
她做出来的汤,他每每都?能喝一大碗,不敢辜负她的任何心意。
燕珝垂眸,站了许久。
云烟摇着头,不是这样的,燕珝不是那个意思,她想要追赶上去叫住阿枝,可?阿枝的身影越来越远,根本不是她在?这个诡异的梦境之?中能追赶上的。
她奋力向前,想要帮着燕珝解释一番,“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梦境突然消散,她叫出了声。
云烟从急促的喘息中醒来,“……不是这样,不是……”
“娘娘,娘娘醒了!”
茯苓跑进来,将云烟从梦境中强制性拉出来,她身后跟着太医,付菡,还有什么人。
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晰。
有一面生的太医为她把脉,在?云烟的手腕上搭着,对付菡说了什么后缓缓退下,付菡颔首,道:“多谢李太医,您费心。”
云烟还听不太清声音,她仿佛进入了一片混沌的状态,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妄。
什么才?是真的?
那些梦境,还是……那么多的血?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水色的床幔,绯色的眼角滚出豆大的眼泪。
声音喃喃,几乎出不了声:“郎君……”
头痛欲裂,许久未曾这样痛过?的脑袋比身上的伤还要磨人。
“好云烟,别?哭,”付菡垂下身子,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柔声道:“身上的伤有我?替你处理了,太医说你情况尚好,就是受了惊许久不能回神,惊惧之?下睡了这么久,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
“我?……睡了多久?”
她声音干哑,付菡轻轻将她扶起,递来温热的茶水。
茯苓忙前忙后,为她擦拭着面颊。
同付菡对视一眼,茯苓道:“娘娘受了惊,不过?睡了一日?有余。李太医说,娘娘醒得还算早,定是娘娘意志坚定,才?能早日?醒来。”
云烟呆呆地看向她们二人,在?看见付菡温柔面庞的时候,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涌。
“付姐姐,他,”云烟含混着,努力抬起手,手臂上被李茵划过?的长长伤口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他在?何处,他还好吗?他……”
她呼吸有些急促,无法正常言语,付菡拍着她的背,同茯苓一道将那杯水喂了下去。
“娘娘可?是头痛?”茯苓看着她的情状,像是往常做了梦之?后常有的疼痛,主动道:“可?要喝些药?”
“不要!”
几乎是听到这话的第一刻,云烟脱口而?出。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反应这样强烈。
心头血,那是他的……血。
“不喝不喝,”付菡安抚着她,“不想喝就不喝。”
付菡对茯苓摇了摇头,她倒是不知?为何云烟这样害怕恐惧,可?知?道她刚刚醒来,受不得刺激。
腹部传来暖意,温热的水缓解了她的惊慌,让她镇定下来。头上的疼痛也稍稍缓解了些,没有那样难熬。
付菡夸奖着她:“太医说,娘娘处理得很好,用了香粉止血,还按住了伤口,虽然娘娘力气小,但还是止住了部分,让陛下等到了来人。”
云烟的眼瞳缓缓动了动,她道:“他在?哪,他醒了吗?”
“付姐姐,”她拉着付菡的手,“我?去,我?去看他。”
付菡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她还记得付彻知?将二人带回来的时候,已然在?惊惧之?下昏死过?去的云烟和失血过?多的燕珝紧紧交握的手。
好像什么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付菡流着泪水,沾了满身鲜血将云烟的手掰下来,却听见云烟的呢喃。
“救他,救救他……”
云烟在?昏睡中,都?还在?哭。
付菡说不出话来,反观燕珝,似乎如同得到了解脱般,面容平静,像是……他很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付彻知?将燕珝带去救治,付菡照顾着云烟,同被救回来的茯苓一道为云烟洗净了身上的鲜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一直守着,直到云烟醒来。
段述成站在?门外,低声道:“菡娘,娘娘醒了?”
“是,”付菡回话,“你去同哥哥说一声。”
段述成的身影动了动,“陛下那般情况,真的要让娘娘见?”
付菡看着云烟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见吧,不见的话,娘娘更难受。”
“更何况……陛下也定是想见娘娘的。”
云烟换了衣裳,同付菡一道走着,她刚醒来,身上没力气,又?经历过?那样吓人的事?,全身瘫软,可?不知?是怎样的一股念头,她好像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见到他。
另一个院落,守着许多人,有云烟见过?的没见过?的大臣,有段述成,有付彻知?,还有……季长川。
许久不见,季长川腿上的伤应当?是好了,身姿清俊站在?院中,身上的兵甲还未卸下,看来是从远方?赶来,还未曾休息。
云烟的眼睫轻晃,季长川垂首,跪地行礼。
“是臣来迟了,娘娘恕罪。”
云烟笑?不出来,也没有力气同他说话,点了点头,被付菡扶着进了屋中。
胡太医正为燕珝针灸着,他还未醒来,安静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安眠。
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见到她来,孙安颔首,不敢出声,等胡太医施针完。
胡太医上了年纪,动作慢些,收针的时候一下下的动作看得云烟心里发颤。
明明她自己也针灸过?那样多次,却在?这种时候,后知?后觉地觉得疼痛。
……就像她那迟来的情感,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才?姗姗来迟,敲响了她的心房。
伤痛太过?激烈,云烟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尖刀抵住的时候,究竟有怎样的感受,可?她想,燕珝倒在?她怀中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要燕珝死。
从前她那么讨厌燕珝,恨他的强制,他的蛮横,他的挑逗。
如今也不想让他死,哪怕她和他纠缠一生。
或许就这样纠缠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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