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浅浅可
他这是怎么得罪这位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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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引歌走到揽月楼门口,如擂的心跳才逐渐平息。
这日后真要生活在一起还怎么了得?天天被他捉弄,她还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她得想个法子,跟他约法三章.....
踩阶上楼,抬头就看平棊上破损较大的几处的批灰打底半数已完成,接下来就是绘图设色,涂刷抹勾。
“宋编修这几日辛苦了啊,”楚引歌赞叹道,“宣安画院的第一劳作非汝莫属。”
“少给我脸上贴金。”宋誉踩在木梯高处,脸上沾了斑驳漆料,“对了,世子爷刚走,我看应当是来找你的,碰到了?”
楚引歌心虚地唔了声。
宋誉忙放下画笔,神色紧张:“他是不是还在追问你谢师一事?没把你怎么样罢?”
“倒是没怎么样。”
楚引歌爬上另一处木梯,以指腹沾了杵臼内的青琅轩色,轻触平棊上莲叶,细细抹匀,续说道:“就是和他定了个亲。”
话音刚落,一声惊愕的惨叫,是宋誉摔了下来。
“楚引歌,你是不是疯了?”他从地上爬起,“你就这样将自己卖给他了?”
他懊恼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怪我多嘴....”
楚引歌忙打断他的话:“不关乎你,谢师那块......我都混过去了,是楚府出了事。”
她边设色抹勾,边淡说着这两日发生的种种。
“......现下想来,虽然是因救楚翎而和侯府攀了亲,但其实对我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归宿,待婚后,我另外置宅,将姨娘以投医为由给她迁出来,王氏是个畏强凌弱的,看在我是世子夫人的份上,她应当不敢多言。”
“这么说,你和世子成亲,楚府是为了救楚翎,而你是为了权势?”
楚引歌想了想:“不光权势,我还可以收获自由,听世子爷的意思,我依然可以上值,可以出门,任凭....造次。”
她用了白川舟的话语,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不赖,解了她当下所有的困境。
但宋誉却蹙眉沉思:“那世子爷娶你图什么?一个胡作非为的女人?”
楚引歌:“......”
好像确实不对等得很。
“哦,世子爷说,他想开府。”她说得也不甚自信。
“也就是说,你拿他当个摆设,他拿你搭个伙,倒也算是互相利用,相须而行。”
楚引歌初听觉得这互为摆设的说辞是一语中的,但稍想了想,总隐隐觉得哪里有说不上来的差失。
不过她来不及细思,扼袖压腕,抬眸问了他另一桩事:“宋誉,我记得你说过这平棊上的《赏莲图》是一老师傅所仿,那他必看过全貌罢?现在所在何处?”
婚事已了,她现下可以全心扑在生父母一事上。
“这我倒是没细问,父亲应当知晓,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楚引歌感激颔首,但想到师父对她的刻意打发,便嘱咐道:“你尽量问得随意些,别惹师父烦了。”
她还想问一问阿妍信笺,但见他爬上了屋顶,便歇了话头。
两人忙着手中的活计,时光晃晃,一日将尽。
薄暮冥冥,散值鼓声悠远。
楚引歌捶肩起身:“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你做个闲散的世子夫人不就行了,不就想睡到几时就几时?”宋誉拾掇,“人家对你又无所求。”
“那岂能行,万一哪天世子爷醒悟,一纸婚约将我扫地出门,我届时无钱无职,凄凄惨惨。”
“应当不会,”宋誉往楼梯处走了几步,“我午间休憩时细想,世子爷也是对你有所图的。”
楚引歌一愣:“如何说?”
“你心思纯净,只贪权贵,旁的有眼如盲。而世子爷或许正需要对他无妄念之心的女子,婚后不受后院羁绊,这样他才能继续任情恣性。”
“可真是谢谢您的盛赞嘞,”她剔了他一眼,气笑问道,“可无妄念之心的女子不是极多?”
宋誉摇了摇头:“少之甚少。我这两日斗胆端看了下世子爷,他的五官轮廓实在太过于优越,秋水如神玉为骨,极难不为之心动沦陷。”
楚引歌在后头笑着:“那你怎知我不会?”
“你不敢,也没那本事。”
楚引歌:“......”
这是何意?怎叫没那本事?难道喜欢一个人还需要本事?
她刚想驳之,眼前的人却驻足,她直直地撞在了他的后背,轻嘶了声:“停下来作甚?”
他压了声:“你的摆设来了.....”
楚引歌踮脚,越过宋誉的肩头,跌进了一双缱绻煽诱的桃花眼眸中,嘴角噙笑,肩宽腰窄,懒懒地倚在门边。
他确实长得太优越了。
这可是画师宋誉说的,依着此借口,她多看了两眼。
鉴美,方可援笔成画。
不过她约在宫门交言片语,他怎么到这来了?
宋誉作揖行礼:“世子爷还有何事吩咐?”
她见他朝这边抬了抬眉,唇角勾了弯弧度:“哦,夫人苦苦拜托我散值来接她。”
嗯?!!
谁苦苦拜托他了?!!
作者有话说:
世子爷:接老婆下班好开心。
楚引歌:臭不要脸。
“野花似雪落何处,棠梨树下香风来。”出自薛逢《君不见》
“秋水如神玉为骨。”出自杜甫《徐卿二子歌》
第21章 掌中雀
他的言语中有着端倪可察的宠溺,掺了点拿她没法的纵容。
楚引歌语噎在喉,这个坏痞!她明明约他在宫门浅说几句,怎么就成他说得这副鬼样子了?!
宋誉则是一脸惊愕。
回身上下打量她一番,低声道:“想不到楚编修还是有点本事。”
楚引歌也压了声,苦涩道:“我真没有自甘堕落到如此田地,他造谣,他诽谤,他恶意诋毁。”
“我怎么感觉世子爷看你的眼神很是深情......”
“那你不觉得他那双桃花眼,看路边的狗都是如此深情么......”
两人顶着世子爷款款脉脉的眼神,沉声低语,缓步下阶。
哪知一到门侧,世子爷就不动声色地大步横插进两人之间,鼻中溢出一声笑:“宋编修和我家夫人进画院之前就是故交罢?”
他明明笑着,可宋誉却不禁打了个冷颤,自是捕捉到了“我家夫人”四字的讳莫如深。
不知为何,从头回见到世子爷时,他就有此爷极不好惹之感,他的风流浮于俊容之上,而在朗眉冷眼之下,藏着怎样的魂魄,他尚未可知。
早间他来到揽月楼时,却发现世子爷已在了,正抬眸看头顶的《赏莲图》,眸底掺着抱憾、惋惜、悲悯等种种不明之意,甚为专注,都未曾发现他。
那种神情他只在父亲谈及谢师之事时才看到过,他不解,为何花团锦簇的世子爷会在那一刻让他感到孤寂。
世人皆言其纨绔,可他却还未见过哪个膏粱子弟能那么静静地赏作,负手而立,将自己都揉进了画中,如雨践风踏后的松木,脚下是一地燃烬的繁花,全然不似眼下的桀骜不羁。
他突然想到那写给他的信的女子,那时他还尚不知嫁给侯府的换了人,还以为这是她的未来夫君。
他当时就觉世子爷可惜了,要娶这么一个傻姑娘。
等得知楚引歌要嫁给世子爷后,他冷静下来后细想竟觉得这两人才是天作之合,一个满身剑术却装弱柳扶风,一个清冷之姿却佯流气放诞,看谁先撕裂对方的面具,倒是有趣。
“宋编修?”
宋誉忙垂袖回道:“师出同门,不甚相熟,仅此而已。”
楚引歌讶然,这个叛徒!白川舟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药,一句问话就将他们俩十年的情分化为“不甚相熟。”
宋誉又从袖中拿出一纸信笺交予她:“烦请楚编修将此信转交给那女子,转告一句,'我已逐句勾圈通读,还请姑娘详看。' ”
“在下就不扰二位清谈了。”
楚引歌接过,才察这信纸不就是阿妍的么?她轻啧,这人能不能择另落笔,别这么抠搜?
她想出言讽哂,哪还能看到宋誉人影,只见另一人歪了歪头,侧目看她。
“夫人,该轮到我了罢?”
他的“夫人”唤的极顺口,懒懒散散的,长睫微垂,尾音上扬,眼笑眉舒都似在故意勾惹挑弄。
楚引歌将信拢于袖中,纠正道:“世子爷,我们还未成婚,还请忌语。”
这声夫人实属不妥,宫中规矩较多,若被有心人听了去,言官上奏,他恐怕又要被侯爷杖责一顿了。
“嗯,还未成婚,”白川舟半侧过身,牵唇笑道,“棠棠这是着急了?”
“谁.....谁着急了?!”
“你看你急得脸都红了,母亲今日已派媒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不日便会择定婚期告知楚府。”
“......一天之内干了这么多事?侯夫人应当累坏了罢?”
“我等夫人散值等得心力憔悴也累坏了。”
“.......你正经些。”
“好的,棠棠,但你的脸真的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