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怀珠
“要是可以……”危怀风嘴唇贴过来,压在她耳根底下,“我想?今晚就成亲。”
岑雪一愣,耳鬓被他气息拂过,心知又?被他捉弄了?,便要发?作,被他拉住手腕,听见他闷声笑起来。
“没骗你,真的。不是猴急,是想?跟你成亲,不管何时都能在一块儿,像在普安县时那样,每天睁开眼?睛都能先看见你。”
危怀风认真说着,声音里满是柔情。
说实话,他这辈子没有什么被人陪伴着入睡的经历,小时候,他五岁便搬出了?主院,一个人住在映雪阁,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夜里睡去?,次日再一个人醒来。那时候,他大概感觉过孤独,但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最多想?起父母时,会有些莫名的歆羡。
那次在普安县,他第一次拥抱着一个人入睡,那个人不是旁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姑娘,是他每一次遇见危险,都会冲出来保护他、陪伴他的心上人。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命里有了?依靠是这样的感受,也?是第一次开始期盼,人生里可以有这样一个人永远与自己?并肩。
以前有人说,心上人是用来疼惜的,可是在他看来已?不尽然。他怀里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他想?要用性命来守护一生的挚爱,也?是能让他躲风避雨的港湾。她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后盾与铠甲。是他往前的动力,也?是回头的方向。
岑雪被他抱着,耳畔落入他诚恳的告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动容之余,哑然失笑。
“笑什么?”危怀风撩眼?。
“你真的很黏人。”岑雪坦言,想?起上回在危家老宅里,他趁着危夫人一走便跟进房里来缠她,那时说他黏人,他还不承认。
危怀风似是羞了?,厚着脸皮应:“嗯,就黏你了?,如何?”
岑雪啼笑皆非,推开他肩膀,在他俊脸上捏了?一下:“今晚成亲,怎么可能?”
“你应我一声,我心里便当是成了?,等伯父伤好以后,我们完婚。”
“什么叫你心里便当是成了??”岑雪防备。
危怀风正?儿八经:“自然是约定承诺,你以为是什么?”
岑雪羞窘,当然不会说出来,目光一垂,岔开话题:“你今日特意买的新衣裳?”
危怀风往身?上的新衣看一眼?,想?起来时被木莎揶揄的那一句,“昂”一声,不欲多提。
岑雪偏接着往下聊:“你很爱穿黑色的衣裳。”
“嗯。”危怀风心念一动,接茬,“人黑,不敢穿旁的颜色。”
岑雪哑然,乜他一眼?:“那你不怕被衬得更黑?”
“不可能。”这一点,危怀风甚有自信,“我总不能比这颜色更黑。”
岑雪失笑,不再逗他了?,道:“我喜欢看你穿白色。”
危怀风沐浴完后,会穿一身?宽松的亵衣,浓蜜似的肤色被反衬得光泽焕发?,性感撩人。那时候的他,是很勾人的。
危怀风挑唇:“你把?外面这件脱了?,里面便是白的。”
岑雪脸一红,看着他,不动。
危怀风往外看一眼?,心头微痒,忍耐道:“算了?,等成亲了?再给你看,不然你过完瘾不认账,我可就亏了?。”
“谁赖账了??”
危怀风咧唇笑着,伸手在她衣襟一勾:“你猜猜,我爱看你穿什么颜色?”
岑雪莫名有些紧张,猜道:“粉色?”
危怀风摇头。
“黄色?”
“不是。”
“绿色?”
“也?不是。”
“那是什么颜色?”岑雪猜不到了?。她平日里什么颜色的衣裳都穿过,素雅的、秾丽的,样样都有,谁知道他偏爱的是哪一款。
危怀风笑得有些坏,道:“红色。”
“哪种红?”
“上次你那件兜衣的那种红。”
岑雪一愣,旋即想?起上次两人胡闹时,被他弄坏的那件石榴红彩绣小衣,嗔道:“登徒浪子!”
“你爱看的,不也?是我脱下衣裳的模样?”危怀风全无半分臊意。
岑雪说不赢他,作势要走,被拉回来,鼻尖一对,彼此?的气息顿时缠在一块。
岑雪屏息,听见危怀风的呼吸变重,声音则低下来:“玩一玩吧。”
当天夜里,岑雪被危怀风留在屋里,“玩”了?小半个时辰。大抵是顾忌隔壁有人在,他没敢往床上走,就着一方圆桌,与岑雪痴缠了?大半晌。
两人不是头一回这样胡来,岑雪也?大概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纾解,可是被他弄时,则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他手指很长,指腹有厚厚的一层茧,摩在肉上时,激开的酥麻能叫人打颤。危怀风的嘴唇也?是,咬在耳垂上,细细密密的,令人心驰神荡,魂飞九天。
岑雪目前仍然没有看过那种画册,不知道行敦伦之礼究竟是怎样的过程,可是看危怀风那架势,模模糊糊猜测到一些,想?想?便感后怕。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隔着屏风等他沐浴,听见角天在里头夸赞他的身?材,其中?有一句是夸“长”。那时候她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是夸什么,这厢回想?,脸颊红得要滴血。
秋夜的气温已?很低了?,两人弄完,危怀风替她拢上衣裳,温柔道:“我叫角天送热水进来。”
岑雪身?上发?软,依偎在他肩膀上,不说话。
危怀风忍不住想?笑,拨开她脸颊,亲一亲,往外叫来角天。岑雪坐在桌前,扭头往里,不敢朝外面看。
热水来后,危怀风关上门,殷勤地来为她擦手。岑雪满面薄红,耳尖都透着一层淡粉色,娇艳得像朵海棠花。
“现在不是小雪团了?。”危怀风忽然道。
岑雪不解。
他咧着唇:“是小粉团了?。”
岑雪打他手掌。
危怀风不躲,看着那小手,畅快大笑。
第140章 攻占 (四)
次日一早, 危怀风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抬眼一看,便见木莎倚在走廊栏杆上, 先看他, 接着往他身后瞄。危怀风一下会意是什么含义?, 轻咳一声, 板着脸:“看什么呢?”
木莎也不?绕弯子?, 提醒:“礼数没全, 别胡乱欺负人家。”
“知道。”危怀风应下?, 挠一下?耳根,不?耐烦地走开。
走廊另一头是岑雪的房间,危怀风当着木莎的面,抬手敲门?, 见夏花出来,微笑道:“你家姑娘可起身了?”
“嗯,姑娘正准备用早膳呢, 危将军可要一起?”
“可以。”危怀风颔首,回头朝木莎大声问,“娘可要一起用早膳?”
木莎眯眼:“不?必, 用过了。”
危怀风“哦”一声,光明正大走进房里。
隔壁房门?一动, 角天哈欠连天走出来,看见木莎,先行礼,接着进危怀风屋里。拾掇完后, 角天抱着要换洗的衣物走出来,发现木莎仍倚在栏杆前。
“上次你说, 你家少爷在普安县里睡不?着觉,要小雪团陪着过夜?”木莎开门?见山,看似漫谈的语气里暗藏玄机。
角天背脊一凛,后悔那天多嘴,内心叫苦不?迭:“啊,那时候少爷一连吃了几?场败仗,整宿睡不?着,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岑姑娘怕他撑不?住,才?在屋里照看了两回。两人也没做什么,就是说一说话。岑姑娘足智多谋,在军务方面,给少爷出了不?少主意呢。”
木莎若有所悟:“哦,原来是谈军务啊。”
“是啊,是啊。”角天拼命点头。
木莎扯唇:“去忙吧。”
※
元溪镇离江州城三十多里,不?算远,最多一天便可探清楚城里的情况。午后,凌远从城外探来消息,说是顾晔开城投降一事不?假,如今江州城里风云突变,不?少官员见风使舵,打着要匡扶九殿下?的旗号,帮着顾晔围住了庆王府。
“庆王死后,留下?三支暗卫,一支府兵,算起来应有五百人马,然?而顾大人那边光是江州军便有五万,王瞿根本不?是对手。今日凌晨,庆王府被攻破,王瞿在书房里自刎而亡,顾大人派人收押了庆王的其余家眷,准备上报雍州后,再行处置。”
凌远说完,众人皆感大快人心,危怀风道:“从丹阳城来的将领是何人?”
凌远道:“严大人麾下?将领,秦奉之。”
危怀风了然?,听过这人的大名——西川秦氏,乃是严峪的外甥,年纪不?算大,但从小跟着严峪走南闯北,也是一名虎将。
“江州一经拿下?,整个淮南便都在顾晔手里,庐陵、临川、建安这些地方,迟早也会陆续归顺。这样一份大礼,你那位九殿下?该如何赏赐,方能收服人心?”木莎感慨,话里藏有顾虑。
江州的天一变,庆王的势力分崩离析,大邺三分之二?的天下?尽在王玠手里,这样大的功劳若是算在顾晔头上,那他们?这一趟可是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若非是伯父事先筹谋,派岑家长?子?赶往丹阳城调兵,顾晔也没有这一次立功的机会。真要行赏,岑家功不?可没,殿下?明察秋毫,不?会有失公允。”危怀风回答,心里自然?是信任王玠,但也明白木莎的顾虑,便道,“至于我,虽然?没漏正脸,但也是救人有功。何况诛杀庆王,乃是娘的功劳,殿下?知道以后,必定会大加赏赐的。”
“赏赐倒不?必,我杀那贼人,是为我一己私心,但是你替他打天下?,干的都是卖命的活儿,分羹的时候,可不?能叫人抢了先。”
木莎神态严肃,话也不?再藏着锋芒。危怀风从中听出维护之意,想当初在夜郎国相认时,她一心要他参与?夺权,后来是拗不?过他,才?一再退让。如今为帮他完成?大业,她甘愿放弃国主一位,前来襄助,这样的牺牲,也只有是母亲才?肯做到了。
危怀风胸膛一暖,应道:“明白。”
岑雪也道:“夫人放心,殿下?是最仁义?的人,与?怀风哥哥的关系也最亲厚,日后酬成?大业,必然?不?会亏待他的。”
木莎“嗯”一声,不?再质疑,接着听凌远汇报江州的情况。危怀风听完,忽道:“徐正则那边呢?可有消息?”
凌远略微沉吟,道:“那日事发后,王瞿也派人在江州城里搜捕徐正则与?那名苗族少女?,可惜没有后文。他们?应该与?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离开了江州,赶回盛京了。”
众人沉默。
岑雪想起徐正则,内心依旧有波澜起伏,眉睫低着,容色黯淡。危怀风手往她伸,在圆桌底下?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摸了摸,接着吩咐金鳞:“派人往盛京去一趟,若有徐正则与?云桑的消息,传书来报。”
“是。”金鳞领命离开。
木莎道:“云桑的蛊术非比一般,若是跟着姓徐那小子?一块回了盛京,效忠梁王,以后估计会有棘手的地方。”
危怀风想了想,道:“他奉梁王的指令潜伏在江州,结果无功而返,反让殿下?拿下?了庆王的地盘,回去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先观察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莎点头。
众人散后,危怀风留下?来陪伴岑雪。房屋靠江,窗外是哗然?起伏的江浪声,岑雪拨弄着茶盏上的花纹,轻声道:“你说,他会接着为梁王做事吗?”
徐正则选择做梁王的眼线,是为给徐家报仇,如今罪魁祸首庆王已伏诛,他若是愿意,完全可以离开梁王,重新?开始。
“人各有志,人也各有命。他就算不?为梁王做事,也不?可能再回到岑家。”危怀风一针见血。
岑雪心里一痛,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危怀风揽她入怀,安慰道:“我知道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如今他背叛师门?,为报仇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心里难以承受。可是事已至此,就算他迷途知返,离开梁王,也不?会再是昔日的徐正则。以前的那个人,就留在心里吧。”
岑雪鼻尖一酸,泪盈于睫。危怀风摸着她的头,哄道:“哭出来吧,别憋着。但也不?许哭太久,我不?愿意看你为旁的男人伤心落泪。”
岑雪眼泪本来都落下?了,听见后面这句,气得打他肩膀。危怀风发现她很爱“揍”他,小粉拳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架势倒是足。他笑起来,手偷偷在她腰侧一挠,报复似的,岑雪“哎呀”一声,与?他打闹起来,郁积的那点悲伤很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