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上漂
沈茹咳嗽不止,却大笑道:“果真忍不住了,我还道你能装到几时,原来竟连这会儿工夫也装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适冷眼看着她疯癫的模样,心底恨意疯涨,眼中却怔怔地滚下泪来:“沈茹,我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那也是你逼的,是你将我逼成这副模样,逼得如今连我也认不出自己……”
说罢,他转身扬长而去。
独留沈茹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疯笑,抚着肚子,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生下你的孩子,就是死也不生……”
第58章 回京
翌日, 沈葭去海棠坞探望了沈茹。
不知是不是落了回水,沈茹没什么精气神,说话也怪怪的,问东她答西, 话题总往什么阴司报应、神神鬼鬼的道上引, 听得沈葭毛骨悚然,只待了片刻便坐不住了, 找个借口溜出来, 正好在前院碰上陈适。
陈适因为被怀钰敲破了脑袋,前额还裹着白布。
沈葭见了又是过意不去, 便替怀钰道了个歉:“陈公子,真对不住, 头还疼吗?若要用什么药, 尽管跟府里下人提。”
陈适笑道:“珠珠,不是说好叫我允南就可以了吗?”
听着这声“珠珠”, 沈葭不知为何,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许是她潜意识里,将昨夜辛夷的话当了真,可她看着陈适的脸, 又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君子与殴打发妻这种事联系起来。
“姐夫,你以后别叫我‘珠珠’了罢?这不合适,跟沈茹一样, 叫我‘小妹’即可。”
陈适闻言,笑容僵了一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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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离京时, 圣上曾说年底必须返京,但由于沿途生出许多波折, 便留在金陵过了年,年后沈葭又生了场病,加上怀钰、沈茹此番落水,回京的日子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二月下旬,圣上催怀钰归京的信一封接着一封,措辞也越来越严厉,他们无法再在金陵逗留下去,必须要踏上返程了。
二月底,襄城伯朱旭、守备太监刘筌、兵部尚书文蹇率领南京各部官员在东水关码头送行,在南京水师营八百精锐军士组成的队伍护送下,扶风王一行登上宝船,顺着秦淮河荡悠悠地出了三山门,来到外秦淮河与长江交汇的龙江渡口。
龙江古渡位于金陵城西,毗邻仪凤门,背依狮子山,仲春时节,江南桃花绚烂绽放,谢翊手持折柳,在十里长亭为他们践行。
沈葭问他:“舅舅,外祖母呢?”
谢翊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离别之苦,我让她别来。”
沈葭一听,眼圈发红,不由想起三年前她北上京师,外祖母将她搂在怀里,哭得昏天暗地的情形。
谢翊将柳枝塞进她的手心,语气轻松地道:“又不是永别,哭什么?明年你的生辰,我去京城看你,快把眼泪擦擦,别哭了。”
旁边怀钰替她擦干眼泪,沈葭这才慢慢止住了哭。
谢翊把怀钰叫去一旁,神色严肃地说:“此去京城,水路一千余里,途径村镇数千来座,若那幕后真凶有心害你,必在途中下手,你要做好防范。”
怀钰点点头:“我明白,舅舅放心,我定会豁出性命护珠珠周全。”
谢翊掀眼看他:“你自己也要留神。”
“是,”怀钰笑出一口白牙,“多谢舅舅关心。”
谢翊不喜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没好气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关心你。”
怀钰正色:“是。”
谢翊走出长亭,来到谭淼跟前,道:“子游兄,你有要务在身,在下就不备水酒相送了,我这两个外甥女和女婿的安危,全仰仗你了。”
谭淼正是此次护送队伍的总兵官,年初升了职,已经不是千总,升成游击了。
谭游击笑道:“这是什么话,护送王爷王妃安全抵京是我的职责,这是为公。孙小姐叫我一声叔叔,是我看着长大,保护她的安危是我这个叔叔应做的,这是为私。无论是公是私,我都不会让她出事,你这个当舅舅的,就放心交给我罢。”
他笑着捶了谢翊一拳。
谢翊也笑道:“那就仰赖你了,待你回南京,我请你喝酒。”
“这个我喜欢!”谭淼大笑,忽然眸光一闪,拍了拍谢翊的肩,“愚兄还要下去布防,就不耽误你话别了。”
谢翊不解其意,见谭淼一直往他身后使眼色,回身一看,原来沈茹站在后面。
沈茹系着一领秋香色斗篷,面色苍白,容颜憔悴,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身后跟着喜儿,这个丫头心甘情愿跟着她,东府的王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又有心做个顺水人情,便利落地放了行。
“舅舅……”
沈茹抬头,怔怔地瞧着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谢翊只说了一句话:“保重身体。”
他转身离去,沈茹痴痴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堕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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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船离开码头,驶入长江,经由仪真、京口,进入瓜洲渡,这瓜洲古渡乃是长江与大运河交汇处的一座小岛,四面环水,位于扬州府,自古以来便是水运咽喉要冲,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传世名篇,比如宋朝王安石的“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说的便是这座千年古渡,到了有晋一代,它是长江转入漕河的必经入口。
瓜洲渡挨着扬州,这是一座因运河兴起的城市,也是座历史文化名城。
沈葭离家的悲伤已被冲淡,趁着宝船在码头停泊,她拉着怀钰兴冲冲地去了扬州城里逛,买了一堆漆器、剪纸、酥糖、茶叶、高邮咸鸭蛋之类的特产。
离开扬州,宝船驶入里运河。
这一路都是些乡野村店,除了两岸的景致,没什么好看的,看多了也腻。
沈葭终日待在船上无所事事,便拉着怀钰做那档子事,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着迷,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整日关在船舱闭门不出,饭食都让下人送进来,即使偶尔去甲板上放一下风,也是秤不离砣,浓情蜜意得紧。
这日二人云消雨霁,沈葭躺在怀钰身下,忽然抚着肚子问:“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个孩子了?”
“……”
怀钰还陷在余韵里,面带桃花,听着这话,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嗓音微哑,透着情.事过后的慵懒:“你想要孩子?”
“当然了,你不想要吗?”
沈葭惆怅地道:“沈茹都怀上了,我还没个信呢。”
这话怀钰就听不懂了:“你到底是想胜过她?还是单纯地想要个孩子?”
沈葭咬着指甲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怀钰从她身上翻下去,枕着胳膊哼笑道:“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迟个几年再要罢。”
沈葭奇道:“你说迟个几年就能迟几年?”
生孩子这种事,不是天定的么,还能被他控制?
怀钰一时不防,被她捏住话中把柄,只得闭眼装睡,试图蒙混过关。
但他睡着睡着,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怀钰睁开黑沉沉的眼眸,咬牙问:“沈珠珠,你在干什么?”
沈葭手上忙个不停,恬不知耻地道:“咱们再来一回罢?兴许这回就怀上了,我想了想,还是想要个孩子。”
“……”
“不行!”
怀钰没好气推开她的手,把他当什么了?!
沈葭追问:“为什么不行?”
怀钰道:“我累了!”
沈葭小心翼翼地瞥了那个地方一眼,说:“没累呀,这不起来了么?”
“……”
怀钰简直要被她烦死,侧转身子背对着她:“我没力气,我要睡觉!”
沈葭趴在他背上,对着他耳朵小声说:“不用你出力,我自己来。”
怀钰这才扭头打量她一眼,半推半就地说:“行罢。”
他主动摊开手脚,沈葭欢快地爬上去,自给自足了半刻钟工夫,就没力气了,哀哀叫唤着累,被“自称没力气”的怀钰翻身压在下面。
自这一回后,沈葭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样,成日拉着怀钰做那事儿,弄得怀钰见了她就躲着走,他不是不想做,若沈葭是为了求欢,他有一千种法子令她满意,若她云雨的目的是为了备孕,怀钰就提不起劲了。
“祖宗,我求你饶了我罢!成日把我拘在房里头,你让外头的人怎么看我?上回谭子游见了还笑话我呢!”
又一次被沈葭强拉进船舱的怀钰终于爆发了。
沈葭啊了一声,懵懂道:“可咱们以前不是也这样吗?”
怀钰穿好被她扯掉一半的袖子,正色道:“以前是以前,我现在觉得咱们该禁欲了,所谓欲重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夫人,咱们应该有点追求,不能沉缅于闺房之乐。”
沈葭被他教训得有点羞愧,心说自己最近好像是急色了些,摸摸鼻尖:“好罢。”
怀钰道:“马上就到淮安了,带你进城逛逛去?”
“算了罢。”
沈葭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这一路上,但凡是经过比较大的城镇,当地官员都会宴请,沈葭作为王妃,自然也要出席,但她很不耐烦这种人情往来,不如待在船上不下去的好。
怀钰听了,也不勉强她:“那我晚点回来,给你带夜宵。”
怀钰下船后,沈葭待在船舱内,觉得没意思,便招辛夷和杜若进来说话。
看见杜若,她很是吃了一惊:“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杜若年方十岁,本该是抽条儿长个子的年纪,但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居然又圆了一圈。
辛夷笑着乜她一眼:“观潮天天带着好吃的来投喂她,可不得胖吗?”
杜若老实道:“小姐,好久没见到你了,观潮哥哥说你和王爷在船舱里玩儿,你们玩儿什么?怎么不叫我?”
沈葭:“……”
辛夷:“……”
沈葭自动忽视了杜若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若有所思地对辛夷说:“我觉得怀钰不爱我了。”
“……”
辛夷勉强微笑:“王妃何出此言?”
沈葭愁眉苦脸:“他现在都不和我那个了,他以前很喜欢的。”
杜若问:“那个是哪个?”
辛夷道:“应当不是罢?王爷对您情深意重着呢,方才下船还听他说,要给你带什么淮扬名菜。待在船舱久了,容易胡思乱想,王妃,外头景致正好,不如去甲板上散散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