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160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古代言情

  “就如同你先前所说,朕对递送匿名信的人持有怀疑,又实在抄抄兵部的底,于是就把你调去了中军都督府。所以除了揪出兵部的贪官,如果常蔚还未暴露的话,你不久就会接到朕命你密查各省矿藏实数的旨意。”

  镇国公俯身:“臣懂得了。”

  韩陌也恍然道:“臣记得当初被罗智告御状后,皇上也暗示臣了一些话语,莫非,臣被调离东林卫,也是皇上的一步棋?”

  “没错。”皇帝眼中露出了一些赞赏,“你本来的任务,就是去做你父亲手上的那些具体的事情。他在中军都督府的一举一动太扎眼了,不宜有具体动作。当他搅浑了水,正好你就可以顺势而为,事实证明你表现极好,不但没闯祸,反而揪出了罗智,陈家,方枚,乃至常蔚等等这些人。你让朕刮目相看。”

  这么一夸,韩陌反而不好意思了,低声道:“这也不是臣一人的功劳……”

第322章 那丫头能治得了你

  “朕知道,还有苏家那丫头。”皇帝言语中隐含笑意,“你这头炸毛狮子,竟会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给驯得服服帖帖,这是让人没想到的。”

  镇国公露出了震惊的目光,太子却含着些许揶揄。

  韩陌脸颊通红,越发结结巴巴:“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比臣凶多了……”嗫嚅半日,他立刻转了话题:“皇上,还是接着往下说吧,调了我们父子去兵部后,皇上这边可曾又取得了什么关于铁券的进展?为何皇上如今已能确定护国铁券就是三枚呢?”

  “中军都督府这边你父亲渐渐化被动为主动,随着罗智等人暴露,兵部的烂账一笔笔地摊开来了,这时候——也就是去年冬月,太原王家突然有人进京来了,禀报朕说,他们的家主过世了,护国铁券传到了他们这一代。按照惯例,朕需要亲传圣旨予新任的家主,并当场核验铁券真伪。

  “朕登基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处理铁券接任之事,当时朕也只是例行行事罢了,不料却在开启铁券上方铭文的时候,原本应该契合得严丝合缝的铁券,却出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缺口。

  “因为这两枚铁券的纹样在宫中都有留存的,朕立刻找来属于江家的那枚图样出来察看,两枚铁券纹样合在一起,原本应该是一龙一凤首尾相缠,线条圆润完整,但拼接起来图样龙凤已十分完整,但交缠之处却并不顺畅,几经推演,那缺掉的一块也绝不像是与龙凤有何干联。

  “朕立刻召了江家人持券进京。经过实物对比,两枚完整的铁券果然是不能顺畅相接的,王、江两家人在京停留数日,最终根据图纹走向推测,龙凤交接之处确实缺了一块图纹,按照现有的铁券,缺失的那块图样并不会比王江两家所持的铁券要小,至此,也就正合了早前那第三枚铁券的推测!而另一枚铁券上,刻着的应是另外的图腾!”

  三人屏息而立。

  待皇帝执茶润喉时,太子才问道:“王、江两家都一致这样认为吗?”

  “没错。这个结论,正是他们在反覆推演之后,我们一起得出来的。”

  “那他们还是没想到曾经是否听说过这枚铁券吗?”

  “没有。他们与朕一样,在这之前一无所知。”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虽然皇帝没有透露具体细节,但是经他之口说出的结论,应该是不存在错误的。那么所有的疑问最终都集中在了这第三铁券上:它是作为什么用意被赐与出去的?赐予的对象是谁?这么多年了,从太祖至今已历朝四代,这么些年来居然无任何人知晓,而投递匿名奏折的人又如何知晓?他到底是谁?

  “咱们是否该从那些开国功臣里排查一番?”镇国公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够资格得到铁券的一定是为太祖深深信任的人家,而这样的人家,除了那些居功甚伟的功勋还会有谁呢?“会不会是在当朝哪家公侯手上?”只因当初的功勋之家如今都已经是朝中的簪缨之家。

  “查过了,不可能。”皇帝言语轻缓但又果决,“按照太祖对待王、江两家的方式,也知道持有那枚铁券的人不可能会在朝担任要职。”

  韩陌心念一动:“但是这枚铁券如此隐秘,连这么多代的君王都不曾知晓,万一这位就是走的大隐隐于市的路子,藏在朝中以此为隐蔽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有动容。

  镇国公瞬间看向皇帝:“皇上,臣以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皇帝问太子:“你认为呢?”

  太子沉吟:“太祖行事缜密,对持铁券之人必定有所安排,儿臣以为,阿瞒所说也许确有可能。”

  皇帝点头:“其实他若是在朝之人,那么这份奏折的传递也就更合理了。只有朝中官员,才更有机夫接近朕,也更有机会掌握到朕的行程。所以,递帖之人,便极有可能正是被赐予了铁券的这户人家里的人。”

  线索趋近清晰,大伙的思绪也活跃起来。

  韩陌进一步道:“正因此人身在朝中,常蔚等人作乱,他也许也是知道的,故此递了这道奏折加以提醒。还好皇上圣明,下即予以重视,一直在不懈追查。”

  “但事情还并没有完全明了,”说到这里皇帝眉间又凝起了凛色,“太祖皇帝当初授予这枚铁券出去的用意是为何?那些被剔除的那些矿藏究竟在哪里?常蔚所持的疑似虎符之物究竟是什么?是虎符?还是如同铁券一般要紧之物?常贺带着它去了哪儿?

  “常蔚已在羁押中,他迟早逃不过一个死。眼下他的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么多不在官府载录监管之列的矿藏,如若落在有心人之手,那于朝廷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皇帝已不需要说得太多,铜铁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军备,意味着抗衡的力量,常蔚没有必须谋反的理由,但他已经暴露出私自豢养的死士,和拥有着的一定数量的武器。这只能是谋反一条路。如若那些矿藏落在了他们手上,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反,大梁都将无宁日。

  “看来眼下最为紧迫之事,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第三枚铁券,”韩陌沉思后抬头,“那些被隐匿的矿藏,也许就跟这枚铁券有关。”

  “我赞成。”太子点头,“矿藏是如此重要,皇太祖爷爷又特地秘密赐予了这样一枚铁券出去,若说两者没有关联,实在难以解释。总之不管常蔚的野心跟这些矿藏是否有关,都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然后让官兵驻扎看守,这样才算是免除了后顾之忧。常贺就算变成三头六臂回来,也不足为虑。”

  皇帝颔首。

  镇国公当下道:“皇上!臣请命领下这差事!”

  一旁韩陌也跃跃欲试。

  皇帝目光在他们父子间睃巡两轮,之后便把目光转到了韩陌身上:“还是阿瞒你去吧,去找苏家那小丫头一起,那丫头能治得了你。你那爆脾气只要能管得住,朕对你有信心。”

第323章 见她得有条件

  “臣领旨!”

  韩陌当下跪拜,嗓音清脆得跟铜锣似的。

  镇国公斜睨着他,忍着没有出声。

  “好了,事情来龙去脉你们都已经知晓,该怎么做应该心里有数了。眼下敌在暗,我在明,你们要仔细行事。”

  “臣遵旨!”

  众人伏地拜过,随后便告退出了宫。

  太子在庑廊下边走边交待:“有什么进展记得及时禀报,若有求助之处,也只管来开口。”

  韩陌一一应过,分道后便快步朝宫门而去。

  镇国公直到宫门下才把他追上,拉着他胳膊就不让走了:“你小子,跟苏家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连皇上都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韩陌早就猜他要问这茬,故而才走得这么快,这回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上回找苏姑娘上防卫署地库修了下机括么,只不过后来又碰上方枚那些事,这搁前搭后的,一起办了点事罢了。”

  镇国公哼着说:“皇上可是说那丫头治得了你呢,这能只是一两回这么简单?臭小子,我说你怎么对苏家那么上心呢,合着你是瞧上了苏家丫头!你能耐不小嘛,你老子我到现在都拿苏少卿那牛脾气没辙,你出息了,还瞄上了他家闺女!”

  韩陌已经合不拢嘴:“看您说哪儿去了,儿子跟苏姑娘就是一般交情!”

  “嘿,还在这儿跟我装呢!得,我回家跟你母亲说去!前阵子她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上敢着去求娶吗?我赶紧让她别忙乎了,上苏家去提亲是正经!”

  韩陌闻言连忙把他拉住:“父亲别忙,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去提了亲不就有一撇了吗?”

  “不是……”韩陌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苏婼那副谁也惹不起的臭脾气为好,只能以皇帝来搪塞:“皇上才交代了重任给我呢,眼下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您就先当不知道吧!我心里有数,你等我把朝中这案子办完了再说!”

  镇国公不肯:“苏少卿那脾气臭得很,你看了他的女儿,我要是不闻不问,那回头他不得来骂死我?我可不想得罪他!”

  韩陌摊手:“那我也得罪不起皇上啊!这事办不好,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镇国公听闻,也没好再坚持了。随后就退了一步:“提亲的事可以延后,你母亲那边我也可以先不说,但那丫头我还没有见过,你好歹让我见见她。”

  韩陌不同意:“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家一个千金小姐,为啥要来见您?”

  “我就看看!假装不知道你喜欢她。”

  韩陌虽憨,可也没他这么直白,一下就被说臊了。他道:“那也不能白看。您给人啥见面礼?”

  镇国公道:“她想要什么?”

  韩陌想了下,说道:“您知道徽州谢家吗?”

  “知道啊,那不是苏少卿原先的岳家么?”

  “没错,谢家家主谢昀就是苏姑娘的大舅。您和谢家打过交道吗?”

  “原先因为公务接触过几次。如何?”

  韩陌道:“您如果非得见见苏姑娘的话,那她要是肯来,您就设法把谢家这位家主请到京城来一趟吧?”

  “这是为何?”

  “您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您要是能办到,我就去跟她说。人家还不一定来呢!”

  镇国公无语。但又按捺不住对臭小子眼光的好奇,没好气道:“不就是个谢家?有什么难的?不出一个月,我让你们见到谢昀便是!”

  “那一言为定了!”

  “滚吧!”

  镇国公不耐烦地挥着手,睨眼瞧着他欢天喜地地远去,然后也快步朝着大理寺方向而去。

  ……

  主审常蔚的重任落到了苏绶身上,这几日苏绶公事房里人来人往,门槛都几乎被踏破,但苏绶依然稳如泰山,压根没发话什么时候提审。

  晌午总算接到容嫂来信约见,他撂了碗筷便到了地方,容嫂讲述了上晌到常家的经过,听的过程里苏绶一番心情真是忽上忽下如同云巅翻滚。那小阎王竟然一有点什么事就把苏婼叫上,他们俩满打满算相识下来也不过四五个月,有那么好的交情吗?而那丫头还真的就乖乖去了!

  他把心绪强压下来:“你说常蔚手上持有什么?”

  “虎符。”容嫂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宁氏亲眼见过,常蔚当时也没有断然否认。”

  苏绶对着空气默凝半晌:“宁氏没说谎?”

  “我倒觉得,她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当时韩世子和苏姑娘也在场,世子当即就进宫面圣去了。”

  苏绶又默凝了半晌。

  除了宁氏这番话,容嫂没有带回来任何实物,回到衙门里,苏绶就坐在公事房继续凝默。

  镇国公披着夕阳进来时,他只是撩了撩眼皮——曾经处处谨小慎微、无论在哪遇见镇国公都要礼数周全的苏绶,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已经彻底不想装了。明显他连敷衍也懒得敷衍。

  但镇国公心情不错,想到自家那么有出息的儿子不声不响地拐着面前这酸秀才的闺女,他开始没话找话:“想什么呢?打算什么时候开审?”

  苏绶纹丝不动,目光斜着在他身上游睃:“国公爷这大半天工夫上哪儿去了?”

  “皇上召我进宫了呀。”

  “进宫?”

  苏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下来。

  “因为常蔚之妻宁氏吐露常蔚曾持有虎符之事?”

  镇国公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事?”

  苏绶不答反问:“皇上说什么了?”

  难得他会有求于人,镇国公瞬间把腰杆拉直:“这我不能告诉你。”

  苏绶睃他一眼,然后伸手翻开旁边杯子,彻了杯茶给他:“虎符不是都在皇上手里么?常蔚怎么可能会有虎符?总不可能是驻地将领的吧?”

  “驻地军营将领凡持虎符者每三月须当拓印虎符铭文上报一次,自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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