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粟粟很酥
司露越想越气愤。
朱丽将她搀扶到妆台前坐下。
司露故意将朱丽支走,说道:“替我打盆热水来,我要净面。”
朱丽走后,她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妆奁匣,从中寻出药丸来服用。
那是避子药。
为了不与呼延海莫有孩子,这是她亲手用中草药调配的,她素来精通药理,研制出避子药不是什么难事。
她将草药蒸熟、研磨后,捏成一颗颗的小药丸,装在瓷罐中,每次事后便会服用一颗。
保证自己不会怀上呼延海莫的孩子。
她对北戎、对呼延海莫深恶痛绝,如何会愿意留下与他的孩子?
此刻。
她坐在镜台前,照例从瓷罐中倒出一颗来,与惯常一样,捏在指尖放入舌中,抿一口香茶,吞咽下腹去。
药味苦涩,她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含了一颗,压住那苦味。
甜意在舌尖蔓延,使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冲淡了昨日之事带来的不悦。
阖上瓶盖时,她瞥见瓷罐中,所剩的药丸不多了,得尽早备好才是。
呼延海莫如狼似虎,每次她以为够一个月的量,总会十天半月就用完,接下来采买草药时,还得多加些分量才是。
刚巧朱丽打了热水,端了铜盆走进来。
司露边净面,边与她道:“上回托你去集市上买来的中原草药,眼看就要用完了,你可能再去替我采买一些?”
“可是帮助可敦睡眠的草药?”
司露每次都是借口帮助睡眠,朱丽才愿意转托家人,去集市上替她采买回来。
宫中侍女不得随意离宫,故而朱丽都是写信给家人,托他们帮着买来后送到宫门口,她再去取。
司露知道她的此番周转,为了不被人发现,每次取药都让她小心。
她颔首说道:“嗯,不过此事我不想让人知晓,你得帮我保密。”
见司露目光认真,纯真的朱丽不疑有他,照旧答应下来。
“放心吧,可敦,我明白的。”
“我这就去给家人写信。”
第41章 难哄
司露回宫的第二日, 阿曼阏氏便来找了她。
带着关心和疑惑,阿曼问起她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只因她不太相信呼延海莫给出的说辞。
司露不在北戎王宫的这段时日。
全宫上下都以为司露是被呼延海莫接去了达尔丹。
只有阿曼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司露想要回中原的夙愿,也知道她先前逃跑的经历。
听出阿曼话里有话, 司露也不想瞒着她, 推心置腹道:“阿曼阏氏,这段时日内,我确实又出逃了一次。”
阿曼闻之,目光闪烁, 情绪复杂。
果然被她猜中了, 司露又计划了一次出逃,但看着眼下的情形,计划定然是再次失败了。
她担心司露被呼延海莫责罚, 问道:“那新王有没有对你不好?”
都是过去式了, 司露并不太想提及,并且其中的波折与复杂,非一言能概之。
她摇摇头让她宽心,说道:“没事,都过去了,安曼阏氏不用担心我。”
司露之所以对阿曼这么推心置腹。
是因为在整个北戎王室中,阿曼是她唯一说得上话、可以信任的人。
两人之间的相处, 彼此的关照, 是不计身份得失, 发自内心的。
在阿曼看来。
哪怕司露要她帮着出逃,她也会义不容辞, 不计后果地帮她。
司露见阿曼神情未松, 似还在为自己忧虑。
便将话题引向别处,试图让她放下顾虑。
她问道:“这段时日, 王庭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听她发问,阿曼回转了心思,毫无保留地答道:“确实出了一些事。”
司露:“什么事?”
安曼有条不紊地说道:“被圈禁的四王子秘密与克达尔部落传递消息,被新王下令当众处斩,行刑那日,新王还命人押解着三王子和七王子,前去观看,作为警示。”
克达尔部落是四王子的母族,他与母族暗中往来,目的定然不纯,谋反之心昭昭。
对此,呼延海莫定不会容让。
杀鸡儆猴,他做得很是干脆利落。
只是这样一个人。
对自己的兄弟说杀就杀。
当真是光想想就让人觉得胆寒,说起手段狠辣,呼延海莫当之无愧。
此事发生在呼延海莫当初折返北戎寻她之时,距如今早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可司露还是生出了一阵后怕,她想起当日洞崖遇险,若是她真的抛下他一走了之,事后呼延海莫很可能真的杀了她。
他那日所说的话或许也并非是玩笑话,而是他心中真实所想。
司露遍体生寒。
又听阿曼感慨道:“新王手段雷霆、做事狠绝,公主在他身边,定要谨慎行事,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司露颔首。
安曼对她的关心,她从来都能感受到。
安曼又想起什么,说道:“眼下新王对您盛宠备至,可以不计较您的所有过错,但说句难听的,哪怕是无限荣宠,谁又能保证长长久久?主导权握于旁人之手,如何有自己把握来的牢靠?”
“您眼下要做的,一是不要惹怒新王,消磨他对您的宠爱,二是该用您的美貌,为自己谋来日才是。”
司露如何听不出阿曼言语中的好意,她言辞恳切,句句发自肺腑。
她所言,无非是想让她抓住当下的盛宠,为自己的将来谋福利而已。
阿曼从前就是因为缺少汗王的宠爱,才会在宫廷中处处受人欺凌。
她不想司露的来日步她后尘,遭受磋磨。
见司露不语,她又语重心长道:“眼下新王对公主的好,我们所有阏氏都看在眼中。”
“他不仅没有宠幸过先王任何别的女人,还下令取缔了各部落选贡美人入宫的旧俗,可见对您专宠至极。”
“您何不把握这个好时候,为自己争取有利的筹码?”
“每个女人都逃不过老去的一天,若不能把握花期,为自己的将来铺路。那么未来难保没有失去宠爱,凋零潦倒的一天,公主您若是想明白其中道理,就该好好为自己打算。”
司露听明白了,阿曼铺设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劝她生下一子半女,好让自己将来有份倚仗。
她虽良苦用心,但此事对她而言却是绝不可能的。
阿曼或许认为她两次逃跑失败后,便会认命留在北戎。
但她错了。
她并未如此想。
面前,阿曼眼神恳切,犹在絮叨。
“公主若是不嫌弃,阿曼可替您去弄来助孕的药物,毕竟您与新王这么久了还没有……”
见她越扯越远,司露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她平静说道:“阿曼阏氏,不瞒你说,我眼下虽然逃不脱,但我终有一日还是要走的。”
此话一出,阿曼张大眸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公主还要逃吗?”
阿曼本以为两次被抓,司露定会死心的,谁料她竟然还有斗志。
“嗯,我不会放弃。”
司露微微一笑,目光清澈,檀唇娇妩,颊边耳铛轻动,明明温婉得不成样子,可那份坚定的信念,却让她勇毅得好似一株傲雪凌霜的梅。
望着她眸中的那片华彩,安曼渐渐懂得了司露坚韧的心志。
那一刻她满心敬佩。
她不再规劝,而是选择支持她,站在她身后。
她决定了。
不管今后司露要做什么,她若能帮,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公主,我明白了。”
她大受触动,眸光闪闪。“今后若有帮得上的地方,请您一定不要回避,告知阿曼,好吗?”
安曼能懂她,尊重她,并愿意出手援助她。
司露如何不感动,心下涌过阵阵暖流。
可这么好的阿曼,她如何舍得牵累她呢?
她目光灼灼闪烁着,表达满心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