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他们自幼一同长大,但戚钰从未听他提过一句,他自是知晓,自己怕是帮不上他什么忙,说与不说,无甚要紧。
但程敬瞒得这般严实,他还是心里不爽快。
程敬自嘲的笑了声,“一摊子烂事,你想听什么?”
他这般问,戚钰眼神一动,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低声问:“崔娘子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啪!”
脑袋被筷子敲了一下。
“戚二!你这脑子里怕不是都是水吧!”程敬咬牙骂。
戚钰揉着脑袋不忿瞪他,理直气壮道:“那你那日那般急,那鬼样子与自己娘子进了鬼门关一般!”
程敬怔住。
片刻后,他重重往后一靠,仰头,抬手搭在红了的眼眶上,喃喃道:“是吗?”
戚钰想点头,但没动,脸上神色肃穆。
那些脑子里的猜疑尽数落到了实处。
那是冒天下大不韪,失了礼义廉耻之事,程敬怎能?!
程敬姿势未动,嗤笑了声,“她那性子,若我当真敢碰她,怕不是早就悬梁自尽了。”
戚钰心下一松,脱口而出一句:“你成亲吧!”
“嗯?”
“你明年便及冠了,成亲吧!你别再去招惹人家了,跟自己娘子好好过。”戚钰好言相劝道。
程敬却是没再开口,半张脸隐在暗处,分辨不出神色。
.
春江楼。
夜里是最热闹的,香纱红袖招,身段儿软,嗓音娇,脂粉香。
戚钰避开那姑娘来挽他的手,抛了一锭银子给她,“去将张寅喊出来。”
那姑娘顿时脸色为难,攥着银子娇声道:“爷~张三爷哪儿是奴能唤出来的呀~”
戚钰想想也是,扭头看向抱臂站在墙根儿下的人,又道:“那你进去将他拖出来。”
程敬翻了记白眼,不屑道:“这般费劲儿做甚,你进去打他一顿不就好了?”
又不套麻袋,在哪儿揍不是揍?
“那不打搅人家做生意嘛。”戚钰说着,抬脚入内。
姑娘手里一空,盯着那道消失在花门里的人懵了。
那银子都给她了!
程敬抬脚跟上。
刚入内,几个环肥燕瘦,身着轻纱的姑娘便围了上来,脂粉香扑了一鼻,程敬不禁皱眉,低斥一声:“滚开!”
几个姑娘顿时让开了一条道,表情幽怨。
程敬却是想,今夜不能偷悄悄去瞧她了。
那院子里养着的小黑狗最是鼻子灵。
张寅在春江楼有自个儿的屋子,向来是看中哪个,便让人将人送来,今夜屋里伺候的姑娘,是位擅琵琶的雅妓。
饶是如此,也挡不住张寅动手动脚。
轻纱被拉扯,露出一侧香肩时,门忽的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张寅将美人儿扯进怀里,手覆上那香滑凝脂,扭头大骂:“下贱东西!滚出去!”
程敬唇角轻勾,双臂环胸,靠在门边看戏。
戚钰大喇喇走进来,抬脚便将他面前的案桌踹翻了,上面摆着的珍馐美酒顿洒落,顿时一片狼藉。
“戚钰!”张寅怒道,“你干什么?!”
“揍你啊。”戚钰一脸真诚的答。
瞬间想到什么,张寅咬牙,松开怀里的姑娘,起身要跑。
刚迈两步,忽的后腰处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飞扑摔在了地上。
“啊!”那姑娘惊叫一声,抱着自己的琵琶跑了。
戚钰当真是打人,门未关,拳脚揍在那挣扎却是爬不起来的人身上。
张寅脸色扭曲的扭头,怒吼:“你敢打我!”
戚钰一拳揍在他脸上,顿时两管鼻血直流,狼狈不堪,“二爷揍的就是你!”
动静大,外面聚了不少看客,不过片刻,便将这里的妈妈惊动了。
天爷老爷喊了一通,帕子拭泪哭诉不停,却是没敢靠近。
门口程敬戏看得差不多,啸了声,又喊:“走了。”
戚钰最后踹那烂泥似的趴在地上的人一脚,整整衣裳,往门口走。
路过那位还在假哭的妈妈时,他摸出一锭银子递上,“打搅了。”
那妈妈面色泛苦,扫一眼屋子里被砸了不少的摆件儿,含蓄道:“这东西……”
戚钰手指往后一指,理直气壮:“他赔。”
说罢,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出了春江楼,程敬问:“出气了?”
戚钰木着脸摇头。
谢蕴受那般委屈,张寅只挨一顿揍,实在太轻。
“我想弄他。”戚钰忽然又道。
“当真的?”程敬眉头一动,扭头,借着楼里的光仔细瞧他神色。
“你回吧”,戚钰微微垂首,“我也回府了。”
说罢,他似是刚想起,问:“你大哥回来了吗?”
程敬抬脚就踹,“烦死了你!”
戚钰笑着躲开,翻身上马,“走了。”
翌日。
睁开眼,天地茫然一色。
问月端着热水进来,“娘子,听人说,下山的路被堵了,且得再住两日。”
谢蕴撑开一侧窗,瞧着外面雪景。
用过饭,谢蕴往永嘉公主那边去,不消片刻,白珠儿也过来了,与几位世家夫人一起。
瞧得出来,白珠儿这几日与各家结交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各位夫人与永嘉公主问安,视线落在了谢蕴身上。
“倒是少见二娘子。”一位夫人道。
谢蕴抿唇微笑。
永嘉公主和煦道:“阿蕴喜静,你们自然见得少些。”
她说着,拍拍谢蕴的手,介绍道:“这位御史夫人,那位是尚书娘子……”
谢蕴起身,一一行礼问安。
坐下后,不知谁说了一句:“今年安远侯府倒是没人来。”
顿时,气氛微僵,一双双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谢蕴。
谢蕴面色淡淡,道:“侯爷不在邺都,崔姐姐身子未好,侯府自是无人来,这位夫人不知吗?”
刚缓和不过一瞬的气氛再次僵持,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偷看向永嘉公主,后者唇角始终含着淡笑,抿了口茶,也不言语。
那位问话的妇人脸上臊白,呐呐道:“啊,原来如此……”
谢蕴收回视线,捏了快点心吃。
经此一句,众人顿时绝了试探挤兑的心思,转头说起了今日的大雪。
“听人说,是下山有一截路,山石塌了。”
“若当真如此,只怕还有得修呢。”
“今年的雪实在大,便是路通了,马车也不好行。”
“瑞雪兆丰年,来年是个好兆头。”
……
山中无事,用过午饭,谢蕴便让问月研磨,撑窗画那一角雪景。
柏松青,苍木浑,远处寺钟响,漫天纷纷扬扬。
阴天光线很快黯淡,问月点了烛火。
晚膳清粥小菜,问月叹了口气,“若是听雪在这儿,怕是得哭。”
谢蕴扯唇笑了笑,“倒是后悔没将她带来。”
问月也忍不住弯着眼睛笑。
入了夜,谢蕴打发问月去睡了,她翻完最后两页书卷,刚要起身,忽的,木窗被轻敲了两下。
谢蕴起身的动作一顿,推开了窗。
昏黄摇曳的烛火照亮了窗外那张脸。
冻得通红,却是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呐,说好送你的。”少年声清亮,将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放在了她窗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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