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戚钰没出声,也回头瞧去,谢蕴微弯腰,皓腕凝脂,面容恬淡,身边那同样垂首落笔的王观,二人身上气度几乎如出一辙。
福安当他羡慕,垫着脚尖拍拍他肩,安慰道:“别了吧,谢姐姐和王大人站在一处好生般配的。”
戚钰顿时扭头瞪她。
虽如此,但也不能这么戳他刀子!
正说话,沈琢跑了过来,手里的花灯只一层白纸糊着,十分简陋。
他脑袋凑过来,扮可怜状的哄福安:“这个是最便宜的了,尊敬的公主殿下可以给我买吗?”
福安下巴一抬,骄傲:“哼!”
戚钰默默点头,往心里记:不可跟小娘子要银子花。
第48章 中秋
小公主心软, 还是给沈琢买了一盏漂亮花灯。
戚钰视线不受控的扫过谢蕴放在江水上的花灯,字迹不如从前娟秀,倒是像方才他在那兔儿灯上瞧见的狂放草书, 顿时不禁神色诧异。
少顷, 他忽的明白了什么,他认识的谢蕴, 只是在他面前敛起本性的闺秀, 而在王观面前,才是真的她。
戚钰神色复杂的看向那芝兰玉树的王观, 却是正对上对方扫来的视线。
对视一眼, 戚钰先心虚的垂了眸。
游了两刻钟的船,众人打道回府。
沈琢没再嘴欠,福安玩儿得很是高兴。
王观与谢蕴一道走,与众人告辞。
看着那两道般配的背影走远, 福安小声叹气,遗憾的瞅戚钰:“你都没跟谢姐姐说话。”
戚钰垂着眼闷不吭声。
他哪里敢啊。
虽说君子温润, 但若知晓旁人惦记他的心上人, 王观又哪能大度不计较?
反倒是给谢蕴平添麻烦。
戚钰:“走吧。”
行至糖水巷, 王观将谢蕴送至门口, 匾额两侧灯笼亮着。
谢蕴摆摆手, 示意他也早些回。
王观却是没动, 问:“今日可还尽兴?”
谢蕴点了点头。
“那便好。”王观唇角的笑温润至极, 想起什么, 又低笑了声,语气打趣:“那戚二爷……”
戚钰比王观和沈琢都小两岁, 心思藏呀藏,却还是漏洞百出, 慌慌张张,王观瞧在眼里,也心知谢蕴定也看了出来。
谢蕴瞥他一眼,往里面走,只道:“若想畅聊,下次休沐带酒来。”
眼瞧着门阖上,王观转身往巷子外走,喉间溢出两声轻笑。
不庸人自扰,便很好。
谢蕴不想去猜戚钰的心,日子一天天的过,等着暑热消散。
谢蕴在邺都无亲眷,故友又只有王观一个,闲暇时或出门赏花游湖,亦或者寻一静处作画,再或者棋盘对弈,倒也很多乐趣。
东篱堂朗朗读书声,声音童稚,却唯独听不见那道清淡声。
屋顶上小贼颇为遗憾,不知觉睡了过去,炙热的日光晒在身上,从午后盛阳,到昏黄日暮。
醒来时,一群小神兽十分有礼的与先生告辞,再结伴叽叽喳喳的归家。
戚钰翻个身趴着,瞧着那道蓝白身影绕过影壁,出了东篱堂,穿过月亮门,他身子一翻,出了宅子,颠颠儿的绕去前门,规规矩矩的报上名姓让门房去通传。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辰,炊烟未起。
去通传的小厮片刻后回来,歉意道:“这位郎君,我家主子出门未归。”
戚钰:“……”
骗子。
说好的让他走正门呢?
“哦,那我在这儿等她。”戚钰说罢,抬脚进了门,堂而皇之的在门房纳凉的那把藤椅上坐下了。
“……”
一盏茶的时间,戚钰被问月客客气气的请进去了。
不同于他上次翻墙进去的后院,这次是在前院厅堂。
谢蕴还穿着方才授学的那身蓝白纱裙,发髻上只有一支珍珠发钗固定,清透又干净。
瞧见他,她客气问安,神色从容,丝毫不见因糊弄人而起的尴尬,瞧着他的目光也坦落大方。
“二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戚钰被她瞧得有些脸红,暗暗提醒自己是占理的一方,只说出的话却无半分气势。
“你说走正门的,干嘛躲着我不见?”
语气幽怨,入了耳,更像撒娇。
谢蕴不禁弯唇轻笑。
戚钰被那几声笑,弄得耳根染上了烫意,视线更是慌乱,“你笑什么?”
两人从前的关系不复存在,谢蕴对他的冷淡也消了许多,闻言,解其惑:“走正门是规矩,并不是应允承诺会见你。”
戚钰心口闷闷的,嘴唇微动,但又无法辩驳,只得说起了今日来意。
“我明日要去京郊大营了,今日想了想,还是来与你知会一声。”
谢蕴脸上稍显错愕,半晌,竟是问出一句,“你的马场不管了?”
先前戚钰几次说起,谢蕴也能听出他对那马场的喜爱珍惜,如今程敬流放,若他不管……
险些忘了,里面还有梁青瑶一笔。
她面色稍淡,却是听戚钰闷声开口。
“马场卖了,程二走时,那些银子都换成银票给他路上带着了。”
不等谢蕴反应,戚钰又道:“先前送你的那匹小马留下了,在我家养了些时日,明日我给你送来。”
之前那马驹太小,是以留在了马场养着。
直至他卖了马场时,才牵回家里。
似是知晓谢蕴想说什么,戚钰抢先一句:“你之前收了,现在也不能推拒”,说着,脑袋微微垂了,低声道:“人家夫妻和离,孩子都要争一争的……”
谢蕴眼皮狠狠一跳,神色复杂。
傻子吧。
话说过,戚钰也没理由留了,温吞的起身告辞。
谢蕴将他送出厅堂,真挚道:“戚钰,祝你前程万里,万事顺遂。”
戚钰深深看她一眼,笑出一口白牙,“多谢。”
翌日晨起,问月伺候谢蕴梳妆,听雪跑进来,兴奋道:“姑娘,门房送来好些东西!”
谢蕴神色狐疑,不是一匹小马驹吗?
片刻后,小丫鬟将东西拿进了屋里,笑嘻嘻的禀报:“姑娘,门房说,这是与早上的小马驹一同送来的,那位郎君说是节礼。”
听雪的眼睛咻的亮成一片。
哪个郎君?
谢蕴假装没瞧见,起身走到案桌旁。
东西包裹得很是喜庆,瞧不出里面是什么。
谢蕴伸手拆开一个,是一盒月饼,里面藏着张信笺——
团圆之喜,月圆人安。
字迹圆润,显得老实巴交的。
谢蕴却是不觉唇角微弯。
重阳、除夕……
最下面是一只其貌不扬的小木盒子,里面躺着一串珊瑚手串,与茱萸那般红艳艳。
生辰快乐,万事万般宜。
谢蕴眼睛似是烫了一下,睫翼轻颤。
.
转眼,到了中秋,暑气消散,夜里添了两分凉意。
中秋宫宴。
宫道上早早便停满了马车,宫门前,护卫在检查各府牒牌。
最后一点残阳落下时,两辆马车停在官道最后,等着入宫。
察觉马车停下,白珠儿掀帘往外瞧了眼,又放下,低声问:“母亲不是可以直接进宫吗?”
先前宫宴,也未排队啊。
脱了铠甲的戚显,多了几分慢条斯理,少了些武将的锐利,一身锦袍,金簪束发,浑身贵气,剥了颗葡萄喂给抱在膝上的闺女,闻言,只道:“不必急。”
白珠儿不解,但他不愿说,她也没有追问。
片刻后,外面传来动静,是小太监请永嘉公主先行入宫,语气殷勤备至。
永嘉公主也未推拒,马车缓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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