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朵偷喝我酒
宫宴摆在畅园阁,外面便是风景极好的园池,百花绽放,空中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今日来的,是三品以上官员,及有爵位诰命的皇亲贵胄,各府携妻带子,好不热闹。
众人小坐片刻,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唱声,官家与皇后到了,顿时一通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不必拘礼。”官家温和道。
谢恩后,众人入席。
歌舞响乐,美酒佳肴。
一道道视线不由的落向永嘉公主几人的位置。
皇亲贵胄,身份贵重,今日宴席,戚国公府四人的座位便是跟着永嘉公主排的,仅次于皇后。
今年戚国公府当真是热闹,世子戚显落了官身,向来受宠的戚钰于宫中跪了三次,官家都未召见,还是被戚显带了回去,这些事在坊市中传遍了。
如今瞧着戚显没有再回朝堂的意思,而那戚钰今夜更是连面都没露,戚国公府的荣耀,怕是止于国公爷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几个眼神间,便已知悉。
忽的,上位响起一道声音。
“阿姐,怎的不见阿钰?还在生朕的气?”语气温和,亲昵又无奈。
顿时,底下低声交谈声戛然而止,视线汇聚一处。
梁青瑶也瞧了过去,握着筷子的手略紧。
本不该在意的,那日戚钰说的话有多伤人,她都记得,但还是管不住心。
永嘉公主轻轻笑了笑,“陛下言重了,您是他亲舅舅,他哪里会与您生气,前些日子,被国公爷丢去了京郊大营,让他与将士好好操练,别来惹陛下生气。”
闻言,官家顿时心疼道:“他好端端的在京中,怎么扔去了大营?国公将人带回来吧,别伤着碰着了,若是想做事,让他来朕身边做御前侍卫便是。”
这是恩宠。
在场众人眉眼传的飞快。
却是见戚国公起身,跪下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玉不琢不成器,如今戚钰担不起陛下如此恩宠,等得他练就一身真本事,才配做陛下的御前侍卫,保护陛下安危。”
官家叹了口气,“国公起来吧,今日不拘俗礼,既国公与阿姐有打算,朕便不插手了。”
说罢,又道:“见隐呢?歇了这些时日,也该回来了吧。”
戚显唇角轻抿了下,起身行礼道:“谢皇舅记挂,我一切都好,方才还与母亲说,趁着西山枫叶将红,陪她去别院住些时日呢,久未在父母膝下尽孝,当真是惭愧。”
话音落,歌舞奏乐不知何时停了,针落可闻。
白珠儿抱着莹姐儿,头也不敢抬。
压迫的气氛持续片刻,听得官家笑了下,叹息道:“罢了,待你想回来时,再与朕说吧。”
“多谢陛下。”
第49章 嫁了
群臣举杯宴饮, 歌舞升平。
两刻钟后,帝后携手先行离席。
真正的热闹方起,众人离开席位, 端着酒杯在殿阁中敬酒交谈。
因方才那一番话, 永嘉公主席位前过来许多夫人贵女,戚显起身避让, 与戚国公去了男人堆里。
福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吃, 肚子填饱,才带着丫鬟出了殿阁。
今夜月亮好看, 还有烟花。
她正坐在假山前瞧着, 忽的一道脚步声靠近,听着不似女儿家的轻盈。
今日这处进出并非只有女眷,在阁中不觉,但孤男寡女碰见实在不妥, 福安慌忙跳下来便要避让,但已是迟了, 几步外便是那道黑影子。
来人似乎早就知道是她, 出声道:“是我。”
声音一出, 福安紧绷着的身子顿时松了, 不高兴的瞪着那乌漆嘛黑处的人影, “你跟着我做什么?”
“赏月啊。”沈琢丝毫不觉不妥, 走过来, 与她一般坐在斜出来的假山上。
亭台阁楼都有人, 唯有这处很静,却也是赏月赏烟花的绝佳位置。
福安没撵他, 沈琢于她,私心不算外男。
忽的, 旁边递来一方帕子,上面放着一块月饼。
方才的宴席上,每人桌上都放着一小碟,巴掌大的月饼还要切开,应个景儿似的,福安没吃好。
瞧见他递来的,也不客气,接过道了声谢。
“桂花味的啊……”福安咬了口,惊讶道。
沈琢顺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散道:“宫外带进来的,吃个新鲜。”
正是桂花时节,桂花糕福安经常吃,但桂花味的月饼却是头一回吃到,不像枣泥的那般甜,淡淡的,但清香怡人,也很好吃。
视线适应了黑暗,月色下,脸上的神色似也清明了些,沈琢注视她半晌,收回视线,喉结滚了滚。
歇了小半刻的烟花又开始绽放,照亮了大片的景致,福安仰着头,眸中映了细碎的光,她扭头想与他说句什么,却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视线。
很静。
沈琢总惹她生气,可是也会哄她,给她带好吃的,但她好像从未认真瞧过他,他有一副笑唇,好像总是开心的,长大了,颌骨线条分明,就连眉眼都多了几分凌厉,但看她时又不觉。
福安忽的意识到,母妃说,她也长成大姑娘了。
“小公主。”沈琢喊她,视线却是没从她脸上挪开,看着那柔软脸颊慢慢变得酡红。
他总这样喊她。
福安心里想了一句,低低嗯了声。
沈琢:“你娶了我吧。”
“?!”
福安还没从自己逐渐脸热的窘境里出来,便听得这么一句,瞬时声音都变得结巴,“你、你说什么?”
“娶我吧!”沈琢重复一句,理直气壮。
福安身子一滑,险些从假山上掉下去,双目圆睁,面上爆红,又羞又窘:“哪有这样的?!”
沈琢欺身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将人稳住,振振有词道:“怎么没有?寻常人家娶亲,都要下聘的,你给我下聘,那些银子我都用来给你买糕点糖人儿吃,我跟你回公主府,捏肩捶腿,端茶倒水,我都很会做!”
福安觉得自己脑子要坏啦!
“我、我……”
唇刚启,一根手指便竖在了她唇上,压住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福安面色羞红的看着他凑近的脸,心简直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乖,说娶我。”沈琢不要脸的诱哄道。
福安飞快抓下他的手,羞愤难当,低声道:“不合规矩!”
她只说规矩,没说不愿,不喜欢他,沈琢顿时忍不住弯唇,凑近那烫红的耳朵,轻声道:“那只兔儿灯,我拿来当嫁妆好不好?”
福安脑子里轰的一声,羞得快哭了,哆哆嗦嗦推开他,跳下去拔腿就跑,好似身后有狼在追。
沈琢啧了声,看着她跑近光亮,身后小丫鬟紧跟。
是往后宫去的,该是回自己的小宫殿了。
沈琢也没耽搁,驾马慢悠悠的回府。
宫宴已散,他回去时,正好遇见赴宴回来的他爹。
喝得醉醺醺,两个小厮扶他都费劲儿。
沈琢翻了个白眼,跨进二进院,准备往自己的跨院去,就被老侯爷喊住了。
沈琢不耐烦的应酬他,但还是顺道跟着去了大厅。
“我打算娶个媳妇儿,你年纪也到了,正好找个人给你操持婚事。”老侯爷直白道。
沈琢瞬间炸了。
“又娶!一把年纪了,还天天当新郎!就你娶媳妇儿,我不用娶!后宅养着一堆小娘,姨娘的,新进门儿的那个,年纪有我大吗!是我喊她小娘,还是让她喊我叔?真能耐,老当力壮,给我弄出一院子弟弟妹妹,挨个儿数都能数到明年去!谁家好姑娘会嫁给我?是要嫁进来直接当奶孩子娘吗?我也干脆别娶了,直接喜当爹呗!”
老侯爷给他骂的直接醒酒了,怒目圆瞪,恨不得抄起椅子揍他!
沈琢发完了一通邪火儿,自己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是侯爷,袭爵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配公主倒也不是不行,但因后宅之事,官家压根儿不会考虑他。
就连他长姐,前两年也因家里拖累,低嫁了个新科进士,随着离京赴任了。
但官家不挑他,他得自己跳出去,不然就算没了王观、戚钰,也会又旁人,他不想等了,小公主也不会等他。
当什么小侯爷,哪有驸马香啊!
沈琢心底紧着一口气,脚步轻快的回去清点自己的嫁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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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轮月。
亭子里棋局未分胜负,谢蕴与王观坐着赏月,手边摆放着瓜果酒盏。
王观应了她那日说的话,拎着酒登门来。
这时节蟹肥了,晚上吃了螃蟹宴,就着酒,话不知觉的便深了。
听罢故事,王观饮了口酒,笑道:“厚此薄彼啊,从前对我都没这么多心思。”
谢蕴脸一红,刚想说什么,脑袋上被轻敲了下。
“知道你现在对我没心思,别想太多,小丫头。”王观语气淡然,拖腔带调,不以为憾。
“从前你井底观蛙,我又偏是那蛙群里最俊秀的,生些心思实在正常,如今跳出了那井,看过各色儿郎,寻到喜欢的,也再是正常不过。怎么办呢,抛却我那点心思,也想让你得偿所愿啊。”
谢蕴心口酸软一片,说不出话。
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终究寻不回当时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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