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渡佛 第29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蛊毒发作了啊,让人家抱抱。”她坐在地上耍赖。

  缘觉才不上当,蛊虫刚刚餍足没多久,短时间内不会再发作,“起来,回?去。”

  苏宝珠伸出双手,“你拉我起来,我就走。”

  缘觉俯身拉住她的手,不妨她用力一跳跳到他?的身上,两?条腿直接绞住他?的腰,笑嘻嘻道:“还好你腰细,不然缠都缠不住。”

  缘觉托着?她,怒目道:“又胡闹,下来!我今晚不会再与你做、做了。”

  苏宝珠枕着?他?的肩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不想让你觉得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贫僧从未这般想过。”

  “又来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对我自称‘贫僧’,就是你不愿说实话的时候。”

第27章

  缘觉抱着她,抱着他的不安定。

  越是这个月夜太静谧,太容易让人失神,他一时忘了放手。

  “不许胡说,不过我惯用的自称而已。”他低低道,可语气却没什么说服力。

  苏宝珠没戳破他的虚张声势,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你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想不通有谁敢打你。”

  “没人打我。”却是不肯说受伤的原因。

  “第?一次去福应寺那天,我听到?鞭子?的抽打声,就是你那间僧舍传出来的,现在想来就是你吧。我听说,佛门中人一旦破戒,要么还俗,要么重罚。”

  苏宝珠轻轻抚着他的背,“对不起。”

  缘觉默然一瞬,“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

  “你怎么这样?好,哪怕你对我严厉一点,狠绝一点,我都不会……”

  都不会如何,苏宝珠没说,缘觉也没问,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声,舒缓地从他们身旁吹过。

  苏宝珠突然直起腰,低头压下。

  缘觉一偏头,她的唇落了个空。

  “讨厌,还以为能偷袭成?功!”苏宝珠娇哼一声,不服气,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疼得缘觉接连倒吸气,却不敢猛然放手,一边躲着张牙舞爪的妖孽,一边把妖孽慢慢放到?地上,待她站稳了方斥责一声,“胡闹!”

  苏宝珠笑嘻嘻的,“谁叫你躲的?别气了,这回我家能缓口气,都是多?亏了你,喏,送你的。”

  看着她手里的荷包,缘觉不咸不淡笑了声,“你看我戴哪里合适?”

  好像是的哈,没见过僧人腰上戴荷包的,苏宝珠讪讪笑了两声,把荷包收起来,“都怪我爹瞎出主意。”

  想起那个圆圆胖胖,看着和气好说话其?实一肚子?算计的“奸商”,缘觉不禁摇摇头,“你和你爹长?得一点不像。”

  苏宝珠道:“你别看我爹现在这个样?子?,他年轻时可是姚州第?一美男子?呢!毕竟能生出我这样?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爹娘岂能差了?其?实我小时候,我爹也没这么胖,后来就跟吹气似的一下子?圆乎了。”

  几声更鼓打响,已是子?夜时分?了,缘觉无奈只得让她在寺中留宿,“破晓时分?你就要走,别让人发现。”

  苏宝珠乖巧应下,晚上睡在他的僧舍,规规矩矩的没做出格的事,也按他的话天没亮就悄悄离开寺院了。

  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她又回来了!

  缘觉面无表情?要关?门。

  “等等。”苏宝珠急急撑住门板,“真有事,你还记得那个冷淘摊吗?我觉得厨娘有古怪!”

  冷不丁提起冷淘摊,缘觉的表情?顿时显出几分?不自然,“不要总找借口缠着我,正是做早课的时候,让人瞧见,对你不好。”

  他们的事情?一旦败露,没人敢说缘觉的不是,只会骂她狐媚蛊惑,不知?廉耻。

  “我不在乎。”苏宝珠道,“反正早晚回姚州,在那里,没人敢说我的闲话,没人敢给我不痛快。倒是你,只怕处境要难了。”

  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她脸上的沮丧已经藏不住了。

  “算了,你去做早课吧,我走了。”她转身,肩膀塌下来,身影在微阴的晨曦中有些飘摇。

  缘觉认命似的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苏宝珠微微低着头,挑挑眉,嘴角微勾。

  -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云越积越多?,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微寒的水气,应是要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是没什么人吃冷淘的,摊子?空空荡荡的,系着襜裳的男人木然坐着,让人觉得有点心酸。

  “店家,”苏宝珠笑着走进棚屋,“来两碗冷淘。”

  一见来了客人,那男人立刻活过来,忙着请他们坐下,“好好,现成?的,马上就得!”

  很快,两碗冷淘端上来,那男人重新坐到?一旁,都没往这边瞧一眼,根本没注意到?僧人与女子?作伴的古怪。

  不是过于老实,就是太会做人了。

  苏宝珠问他:“你家的冷淘做得真不错,尤其?这酱汁,调味绝了,是祖传的手艺?”

  那男人笑容憨憨的,“是我婆娘的手艺,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不会做这些个吃食。”

  苏宝珠暗喜,“是那位厨娘吧,长?得很美,瞧着不像庄户人家。”

  “南边来的,说起来也是苦命人,家里遭了土匪,亲人们全死了,只剩她一个。”那男人重重叹口气,眼中全是怜惜,“因为我家给她口饭吃,就留在我家了,是个顶顶好的女人。”

  又说他自己没能耐,“跟我十?年,成?天操劳不停,没过一天好日子?。原来家里有地有房子?,现在……”他偷偷覷了眼缘觉,生硬地吞下后半句话,掩饰般道,“唉,才不到?四十?的年纪,都有白头发了。”

  听得苏宝珠心里发酸,一时竟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缘觉突然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她?”

  “刚才还在这儿呢,我见没几个客人,就让她先回家歇着了。”那男人恐怕是误会了,急急道,“两位客官放心,冷淘叶子?是她看着我做的,酱汁是她亲手调的,味道不会错。”

  缘觉淡淡道:“是不错,从明日起,隔三天往福应寺送两百碗冷淘,你可做得?”

  “做得做得!”那男人兴奋得直搓手,又有点不敢相信,赔着小心问,“敢问师父是……”

  缘觉起身,“冷淘送到?后找一个叫道武的和尚即可,当日送到?当日结清。”

  苏宝珠笑吟吟放下一片金叶子?,“这是定金。”

  “多?、多?了,”那男人结结巴巴道,“三文钱一碗,用不了这么多?。”

  苏宝珠挑眉一笑,“姑娘我喜欢,你家的冷淘就值这么多?钱。”

  那男人千恩万谢,几乎要感动?流涕了,可临走无意感慨的一句“还是有心善的和尚啊”,听得缘觉皱起了眉头。

  回到?福应寺,缘觉叫来道武交代一番,道武听后道:“殿下专心佛法,四处云游也是开坛讲法居多?,有些世间俗事注意不到?也是正常的。”

  听他话里有话,缘觉淡淡瞥他一眼,“有话直说,不要卖官司。”

  道武摸摸光溜溜的后脑勺,嘿嘿笑道:“福应寺是殿下挂单的寺院,这里的僧人倒还规矩,别处有那等假和尚,借着佛祖的名义,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那个店家,估摸着吃过假和尚的亏,便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缘觉沉吟道:“他说起家里的房子?地,看了我一眼,就不肯继续说了,想来别有隐情?。你找几个捕快暗地里查查,别惊动?其?他人。”

  道武笑呵呵应下,“殿下,你最近越来越关?心俗务了。”

  缘觉一怔,手中的念珠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转动?。

  -

  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空气的湿气越来越重,到?了傍晚,空气终是承受不住压力似的,沙沙下起了雨。

  窗子?大?开着,裴禛临窗躺着,任凭雨点胡乱落在脸上、身上。

  他的伤还没好,不能沾水,侍从要把窗子?关?上。

  “开着。”裴禛冷笑道,“又不是隐秘事,还怕隔墙有耳吗?”

  侍从尴尬地看看旁边站着的王府管事,蹑手蹑脚从沉闷的屋子?逃离。

  “世子?,王爷也是为你好。”管事简直没奈何,“王妃寿宴,你受伤了人回不去,可礼数要尽到?。寿礼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只消你亲笔写封祝寿信,一件小事,何必这样?别扭?”

  裴禛眼睛盯着房梁,嘴角的笑满是嘲讽,“听说她怀上了,现在最怕的是我下毒害她,信?根本送不到?她跟前,或许连二门没进就叫人烧了。”

  管事劝慰道:“所以才要你写信,以安她的心,母子?哪有隔夜仇啊。”

  “母子??”裴禛想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这话骗骗不知?情?的外人也就算了,跟我提母子??哈,我一个低贱的蛮夷之子?,如何配做她的儿子??”

  管事低着头,等他的笑声停了,方慢慢道:“世子?多?虑了,王爷明确说过,别管他有多?少个儿子?,世子?之位只能是你的,王妃她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傍身。”

  “她要孩子?关?我屁事。”裴禛轻蔑地撇撇嘴,“你告诉我爹,我懒得再与王妃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信,我不会写,谁爱写写去。”

  “世子?,王爷的脾气你清楚,何必为争一时之气,再让自己受罪?”

  裴禛身子?不由轻颤,深吸口气,强行?把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压下去,嘴上还是不肯认输,“放了白氏兄妹,我就写。”

  管事微微一笑,“王爷是念旧的人,不会拿他们怎样?,只是看着世子?太纵容他们,才代为管教?,人,是一定会放的。”

  裴禛默不作声走到?书案前,几下写好祝寿信,把笔一扔,又躺了回去。

  管事仔细检查两遍,恭维道:“世子?文采斐然,王爷王妃看了一定会高?兴。”

  “滚。”

  管事笑笑,躬身退下。

  轰隆隆的闷雷滚滚而来,哗哗的雨声响得不分?个,屋檐上的积水瀑布般落下,溅起的水气浸透了裴禛的眸子?。

  一闭眼,就是王妃那又惊又惧又鄙夷的脸。

  “从今日起,她就是你娘。”爹爹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把他送到?王妃面前,“禛儿,叫娘。”

  “不,她不是我娘,我娘不长?她这个样?子?!”年幼的他大?叫,“我也不叫裴禛,我叫伽罗,凤伽罗!”

  是啊,王妃怎会是他的娘,那么丑,连他娘半分?的美貌都不及。

  说话也冷冰冰硬邦邦的,一点不如娘说话好听。

  娘说,伽罗是佛教?中一种香木的名字,极为珍贵,一片万金。

  伽罗,伽罗,你是娘的宝贝。

  宝贝?裴禛笑笑,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