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苏宝珠道了声恭喜,四处打?量一番,问他的妻子?怎么没来。
三郎压低声音道:“她?以前的仇家好像来长?安了,我叫她?在家躲一阵,等人走了再出来。”
苏宝珠道:“知道仇家是谁吗?我家认识人多,也有点财力,说不定能帮上忙。”
三郎叹了声,“先谢过姑娘了,我那婆娘不肯说,多问几句就哭,搞得我是一点辙没有。”
苏宝珠旁敲侧击一番,还是没从他嘴里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也就不问了,谁知却得到一个意外之喜——大约两刻钟前,缘觉从这?里经过。
“真的?”苏宝珠眼睛立刻亮了,“他有说去哪里了吗?”
三郎笑道:“静安寺,给乡亲们?主持公道去啦!”
“姑娘,”吉祥悄声道,“咱们?去看看吧,殿下不善言辞,不愿与?人争执,让那帮恶和尚欺负了可如何是好?这?事姑娘必须帮他。”
苏宝珠眼前顿时浮现出,缘觉孤零零站在中?央,沉默着接受众人指责的画面。
去,必须的,谁敢讥讽谩骂他,她?一准儿把那人的脑浆子?骂出来!
两人齐齐上马,双腿一夹,那马便泼风般地跑远了。
裴禛从树后慢慢走出来,他今日没骑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肯定追不上。
瞅一眼简陋的冷淘摊子?,心?里多了几分不以为然:苏家算是豪富,养姑娘却太粗糙,这?等猪食一样的东西也能入口?她?还吃得津津有味,一看就没吃过好东西。
不知不觉,他坐在了桌前。
也罢,尝尝有多难吃,明天好好笑话?她?一场。
冷淘端上来了,清亮的汤汁,翠绿的面叶,瞧着比猪食好一点。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怔住了。
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吃过,可怎么想不起来呢。
他又吃了一大口,使劲在记忆中?翻找,脑壳都翻疼了,还是想不起来。
“店家,你家的冷淘味道不错,你做的?”
三郎刚想说不是,猛地想起妻子?的提醒——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提她?,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是我做的,公子?喜欢吃就常来。”
大概小时候来长?安的时候吃的吧,裴禛摇摇头,把剩下的冷淘吃完,扔下一把铜板。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看看冷淘摊子?。
三郎憨厚的点头哈腰,“公子?慢走,有空再来。”
裴禛笑笑,离开了。
-
没用多大功夫,苏宝珠二人就追上了缘觉。
他正?立在道旁树下,半弯着腰,一手持着念珠,一手握着一位老人的手。
那老人衣着破旧,肩上是一个褡裢,靠着树,瘫坐在地,头无力地歪着,脸色蜡白,嘴微微张着,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可怕。
旁边围了十来个路人,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一人出声,静得只有风吹树梢的哗哗声。
还有缘觉低低念诵经文的声音。
紫红色的阳光从西面天空垂照而下,将白色僧衣染得绮丽又庄严,他表情肃穆,眉眼慈悲,宛若佛陀。
苏宝珠怔怔看着,突然落下泪来。
念诵经文的声音停下了,缘觉缓缓放回?老人的手,后退一步,双掌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两个围观的路人默不作声上前,抬起老人,轻轻放在一旁的平板车上。
人们?渐渐散去了。
缘觉看过来,眼神有点诧异,“你怎么哭了?”
“我、我我……”苏宝珠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不该……”
不该亵渎你,不该强拉你踏进世间的浑水。
我不信佛,我觉得寺庙就是哄骗人乱花钱的地方,和尚和农民、商人、工匠一样,不过是一种吃饭的行?当罢了。
可我刚刚觉得,我错了,错得离谱,大错特错。
“你没有错。”平缓的声音入耳,苏宝珠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缘觉温和的笑容。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缘觉轻轻道:“若说错,是我定力不够,是我佛心?不稳,你只是不想平白丧命,何错之有?”
他又一次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如细雨轻吻。
苏宝珠吸吸鼻子?,“不要对我笑了。”
我会忍不住抓住你,再也不放手。
第31章
蓝湛湛的苍穹,大朵大朵的白色云团悠然飘过,在?广袤的田野上投下一片片浅淡的阴影。
正值秋收备耕的农忙季节,人们头也不?抬在?田间忙活着,偶尔直起腰喘口气,捶捶发酸的腰背,接着又开始低头劳作。
谁也没注意站在田埂上的一僧一女。
缘觉看着眼前的景象,表情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宝珠悄悄睨着缘觉的侧颜,她现在?有解药了,缘觉完全有理由与她疏离,可跟了他一路,他也没赶她走。
是不?是说?,抛开蛊毒不?谈,缘觉待她也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试探性轻移莲步,往他身旁靠近。
他望着一望无垠的原野,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再?偷偷靠近一步。
石榴红的裙摆轻轻擦过白色僧衣,在?风中飞扬着,如同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
他没有躲闪。
快乐浸透她的全身,心尖上产生?一种甜丝丝的颤动,瞬间让她的嘴角充满笑意?。
“宝珠,一会?儿……”缘觉低头道,待那抹含糖的微笑映入眼帘时,话音忽一顿。
“嗯?”苏宝珠睁大眼睛,等着他下面的话。
缘觉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一会?儿到?了静安寺,你在?寺外?等我,就不?要进去了。”
“那怎么行,你动的是整个?静安寺的利益,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苏宝珠道,“若是因为我的女子身份,那我可以扮成你的侍从,这样就不?奇怪啦。”
缘觉淡淡道:“我的侍从都是僧人,你要剃光头吗?”
苏宝珠呆滞片刻,使劲摇头。
缘觉轻轻咳了一声,掩去唇边的笑意?,“静安寺门前那一片很热闹,你到?处转转,等你玩得差不?多了,我也办完事了。”
“哦。”苏宝珠不?情不?愿点头。
缘觉把手里的念珠给她,“如果不?舒服,就让吉祥拿这个?来找我。”
似是怕她误会?,他又?描补一句,“我担心解药不?安全,那人毕竟来历不?明……”旋即大踏步向前走去。
苏宝珠望着他的背影,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这个?人并?不?讨厌她的靠近,甚至还有些欣喜,可每当她热烈地想要更进一步,他就不?由自主开始躲闪,却不?会?逃得远远的,只在?她能够看得见的地方静静站着。
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是因为僧人身份的限制吗?还是有别的因由?
轻叹一声,她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
静安寺和幽静深远的福应寺大为不?同,门前热闹得好像赶大集,人群拥来推去,说?书的、算卦的、玩杂耍的、卖大力?丸的、各种小吃零嘴,还有卖肉包酒水的!那是应有尽有,无所不?有,比长安城里的西市也不?差。
离山门不?足百丈之处,甚至有一座三层酒楼,丝竹声声不?绝,酒客与歌舞姬的调笑,隔着一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宝珠目瞪口呆,她是到?了佛门圣地,还是烟花之地?
缘觉面色看上去和往常差不?多,但眼神异常冰冷,低声叮嘱苏宝珠一句,带着周身的寒意?踏进静安寺。
吉祥小声嘀咕,“刚才的殿下有点吓人呢,看着不?像受人欺负的主儿,姑娘可以放心了。”
是和宫里那次不?一样,他在?贤妃面前有多么隐忍,就有多么爱着他的母亲。
苏宝珠更替他委屈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浪费这一趟,苏宝珠和吉祥从街头溜达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腿都遛细了一圈,缘觉还没从静安寺出来。
主仆二人便坐在?一个?馄饨摊子前,一边吃东西,一边等他。
旁边桌子是一对祖孙,面前只摆着一碗馄饨,小孙子舀了一勺,送到?老妇嘴边,“祖母,你吃。”
老妇笑着摇摇头,“祖母不?爱吃。”
小孙子抱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老妇时不?时看两?眼静安寺的方向,面色焦急中带着殷切的期盼。
她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脸膛和手都是庄户人家特有的那种饱经日晒的黑。
苏宝珠心头一动,暗暗吩咐吉祥又?买了一碗,端到?老妇面前道:“老人家,我们等的朋友不?来了,帮他买的这碗我们没动,吃也吃不?下了,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老妇有点忸怩不?安,“这怎么好意?思……”
“帮帮忙吧,我爹不?准我浪费粮食,知道了非骂我不?可。”苏宝珠连声道谢,好像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老妇这才接了。
苏宝珠自然而然和她搭上了话,问?起家里的收成。
“哪有什么收成。”老妇叹道,“地都没了。”
苏宝珠不?解,“没了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慢慢道,三年前闹饥荒,他们的地抵押给静安寺换口粮,寺里说?等他们筹够了钱,可以把田地再?平价赎回来,可去年他们好不?容易攒了钱,想先?赎回几亩地,寺里却不?认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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