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血色百合
这答案着实让人意外。
殷鸿看她神色,低笑了声说:“想不到吧。”
涂希希确实完全没想到,钟信在她眼中,一直属于没有任何靠山之人,虽然后来之后他实际上是文和帝掌控之人后,她对他的做事手法也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在很多事情上他是受红夫人所托,但在立场上,他一直坚守着守着文和帝的交代。
她着实想不到钟信手中还掌握着这么一手。
可仔细想想,钟信还要在文和帝眼皮底下保护好穆景天,红夫人即便对他放心,也不会放心文和帝,自然会有人留给钟信用。
倒也说得过去。
但让托孤这件事说不过去的,是钟信插手长亭军旧部这件事。
涂希希满心疑虑,却也将这份疑虑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说破这些的时候,她还在殷家的地盘上。
倒是殷鸿开了口,说:“钟大人不会针对你们,两位且放宽心。”
邹启明自嘲道:“我要庆幸一下我不是那边的人了。”
涂希希心想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先把他爹相关的事情捋清楚才是,于是开口问。
“那我爹的案子……当时我爹是看了信才认的罪吗?”
邹启明皱了眉。
殷鸿看着她,说:“不是。你爹若是看到了这封信,必定不会认的。这封信实际上半路被人劫过,后又被送了回来。邹启明当时不敢将这封信交给你爹。只是半夜去了一趟牢狱,想拖延一下时间,好让他有时间去和老侯爷确认信件的内容。”
涂希希屏住了呼吸,她直觉那一晚很关键。
“那晚……发生了什么?”
邹启明喷了口气道:“我能不说吗?这辈子都没受过那样的气。”
殷鸿和声和她说:“你爹问邹启明,要是他不认这个罪,会如何。当时圣上催得异常的急。江行当时还没看到信,但私底下却说只要你爹不认,哪怕是丢了官,他江家也能替他顶着。”
“他……忽然又问了一句,潘季辽是不是已经死了。接下来还有谁?”
涂希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口莫名一窒。他爹分明知道了这是在挨个找人顶罪,只要有人认下来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殷鸿继续说:“我们都是不知情当中的人。但其实已经在怀疑有人在故意往文和帝手底送人。文和帝一日不平息怒气,一日追着那些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你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所以他第二天便认了罪。”
涂希希红了眼眶,她直到现在才直到他爹临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也忽然明白了当时在京兆府看到那封临摹的信件上所言之意。
但她现在只想一件事。
“龙椅的那位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殷鸿和邹启明不敢吱声。
他们都怕一个字没说对,这姑娘真就冲去跟文和帝对峙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涂希希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只知道一定要让躲在黑幕底下的人付出代价,首先得让明面上他爹的案子查清楚。她低声问:“陛下那边小侯爷已经去请话了,我这边的任务是找到我爹当时判案的卷子,随时准备翻案。”
邹启明当即道:“哦,那案卷在我这,江行在判下案子之后,便将案卷交给我。他说日后必定用得到。这已经是他判的漏洞最大的案子了。”
屋里的人都在看他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殷鸿问:“你怎么还随时在带身上?万一有人找你麻烦,弄丢了怎么办。”
邹启明从贴身衣物中摸出一只陈旧的锦袋,冲他们皎洁一笑,说:“不然我怎么会答应你躲这里来?真当我怕死啊。”
他抬手招呼涂希希过去。
“小姑娘过来。”
涂希希起身要过去,被流星警惕地拦住了。
邹启明便说:“行吧,那小毛孩也一起过来。”
流星不满地嘟囔。
“我不是小毛孩。”
邹启明顺着他的话说:“不是小毛孩就护着这位姐姐过来,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流星紧抓着涂希希的手腕,带着人过去,站在邹启明面前。邹启明拗不过小毛孩,只得先把袋子递给他,接着侧头和涂希希说:“江行说他这辈子只在这件案子上办得不够光明磊落。但也只盼着自己做的这点事,可以弥补一点你们卫家。”
涂希希低头看着从锦袋里拿出的小巧卷轴,沉默地点了点头。
江行的案子是她和傅长熙合力破的,她不能说对江行这个人有很深的了解,但她清楚江行这个人做事风格。
这确实他唯一一次善解人意的破例了。
她对江行并没有多大的恨意,只是很不喜欢。说实在的,现在她也依旧喜欢不起来。可是她能理解了。
第204章 搭线
盛京
傅长熙从东宫出来没多久,碰上了跟随他一起出来的陈庸。起先陈家的轿子还是默不吭声的走着,甚至行至半路和他岔开了道。
若非半个时辰后,傅长熙在前往大理寺的半途中被陈家的下人拦住了,他都不知道陈庸在有意跟着自己。
他心想这半路拦人的路数和杨明慧也有的一拼了。念在陈庸这行径比杨明慧低调的份上,他便点头,下了马车,跟过去见人。
陈庸在一处昏暗僻静的巷子深处等他。轿子立在另一头的出口处,有些远。傅长熙见着他之后,带路之人便请他进去,自己则守在了这一边的入口处盯梢。
傅长熙迈步,寻思着这自动送上门来的肉不知道好不好啃。
“陈大人。”
陈庸闻声回头,他身形白纸,混身上下透着一股刚硬凝练的气息,武人出身的姿态上比杨明慧要硬许多。
但见他来了,身板却比杨明慧软了。
傅长熙看他疲惫地叹了一声,带着歉意道:“抱歉,让小侯爷挑这种地方来谈事。”
人家都这么客气了,傅长熙也不好摆架子,客套道:“无妨,我喜欢站着和人说话,”
陈庸性子死板,不会接傅长熙的玩笑,便直来直往说:“那我们长话短说。现今情况,想必小侯爷也想找我商量事。”
傅长熙不知道他和朱沥谈了什么,但他知道朱沥倚仗这个舅舅,多半很多事情会经过他点头才会着手去办。
朱沥知道的东西,他必定也知道,朱沥想办的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未迟疑,自当他们是一个鼻孔出气,问:“殿下和您说了?”
陈庸看了他一眼,旋即摇头说:“殿下仁厚,他知道陈家现在被他父皇盯着,许多事不好替他出头。我也想着我确实也用不着不给他出头,他头上还有文和帝提着。可我不能不给嫣红出头。”
傅长熙一顿,心说懂了,为了红夫人的事来的。
陈庸侧头看他,说:“各取所需,如何?”
傅长熙笑笑,说:“那要看陈大人这个各取所需指的是什么。”
按理说,陈家和杨家在大盛朝中的势力根本无法比拟。陈家只是过气的皇室姻亲,而杨家即便是没有亲戚这层关系,在朝中确实权势滔天。在文和帝面前,杨明慧和陈庸两人说话的分量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可傅长熙总是不自觉地将这两家放在一起比较。
就好比现在,在他眼中陈庸和杨明慧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之人。杨明慧总是迂回,陈庸却相当直接。
傅长熙说完之后,陈庸便立刻单刀直入了主题,直截了当道:“我知道圣上让你查红夫人的死因。我也要知道真相,包括常韦保在内,所有牵扯在内的真相。期间你需要牵扯的势力,查不到的线索,或者你想要谁的命,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傅长熙听了半晌,迟疑道:“……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另外的要求?”
陈庸道:“长亭侯的势力我想即便没有我陈家你也能在大盛稳坐。但是文和帝身边没有人,让你们吃了多少亏,小侯爷心底应当很有数。要和帝王博弈,怎能没有拿捏帝王心思的方法。所以小侯爷才能殿下走得近。”
傅长熙想起了陈家在宫中排布下的线索,因为杨家而毁于一旦。
“可您之前在后宫布下的眼线,不是被圣上都清理干净了吗?”
陈庸笑了笑,说:“能被发现的,自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眼线。”
傅长熙先前没和陈庸打过交道,不过就这几句言辞之间,便可以感觉得到这人做事看上去做事干净利落,但毕竟在官场沉浮,不缺算计。
只是要比杨明慧那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要让人舒服得多。
即便如此,和陈庸站一起,风险相对来说也要高许多,傅长熙想了想,说:“这种阴湿之事,可是一把双刃剑。”
陈庸无奈道:“小侯爷,在朝中当官,谁又真的能做到光明磊落。想要保全自己,该有的一点都少不了。毕竟对手很多,手段比你更高明。”
傅长熙叹了声,说:“为什么选我?大人不怕我回头把您卖给圣上。”
陈庸却道。
“小侯爷和殿下感情深厚,您不会做不利于他之事。”
话说到了这份上,傅长熙好像没什么可以试探了,他点下了头,说:“那正好,我有事想要求陈大人帮个忙。”
陈庸问道:“什么忙?”
傅长熙道:“过几日,便是我爹娘的忌日了。我娘生前和皇后的感情不错。我家老侯爷年纪大了,不会操办这些东西。我想劳烦皇后和太子妃一起为老侯爷出个主意。”
陈庸想了许久,道:“……好说,今晚上我便去传个话进宫。”
傅长熙别了陈庸之后,便回了大理寺。
进门他下意识看向右侧,见那张熟悉的脸冰雕地杵在那,见他进来也保持着纹丝不动,连起来给招呼一声都没有。
他回当即神,心道哦,这是殊途。
秦茂和应明远都在西南,平时这些人全都在的时候他就嫌值房太小,这会冷冷清清,又觉得怪寂寞的。
“什么时候到的?”他径自往前走,敷衍地问了句。
殊途板着脸处理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
“刚到,晚了几日。把姐姐送到漳州才过来。”
傅长熙有心想问那边的情况,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问什么都不合适。知道得多了,心就越发得定不下来。
而且涂希希远在漳州查案自己也插不上手。
他点了点头,说:“正好……”
他刚想说这几日的盛京中的情形,殊途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说:“圣上那边允了吗?”
傅长熙心道你可真够不客气的,要不是看在涂希希的面子上,现在就给他小鞋穿。
“圣上让杨天颖彻查长亭军旧部的事,就是已经允许卫家翻案了。”
殊途愣了好一会,半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