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朝廷拨下来的银钱被各路监军及武将层层扒皮,还能剩下多少用来给底下兵卒发军饷和增添军备?
自古有云,人是英雄,钱是胆。
满饷且军备管够,还有高军功高赏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才是西军勇武的最大底气。
所以杨變要是谋财,只能从打仗缴获中来。
这是军中约定俗成,哪怕是朝廷也知道这些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光让将领冲锋陷阵不给好处,怎么可能?
只是杨變这些年的缴获,没留下来充裕自己的荷包,而是被他拿来养私兵了。
“若是银钱不够,可与我说。”
元贞身为公主,每年除固定俸禄外,还有食邑。
她的食邑是两千五百户,可以比肩一般封了王的皇子,也就比太子少了五百户。像权中青,念他战功赫赫,除了封官加勋外,食邑不过一千五百户。
杨變也有,举世之功,不过八百。
而元贞是他们二者相加还有多。这些食邑不是交由个人管着,而是会折算成银钱发给本人。
按一户每月二十五钱算,一个月就是六万多钱,折算成银子就是六十多两,一年就是七百两。
除过这些外,她名下还有两处皇庄,每年产出除了自用外,换得银钱也悉数给了她。这都有专人管着,不用她费心。
另外,她还有这些年来积累下的大量赏赐。
这才是元贞说出这话的底气,因为这些赏赐大多都是金银及各类珠宝,随便拿几样出来,就能换得无数银钱。
“这样,我回宫后抽空把东西收拢收拢,挑一些让希筠给你送来,你找人拿去换了银钱,给那些兵卒做补贴?”
“我有银钱!”
杨變拒绝,又皱眉道:“你这是把我当面首了?还想自掏荷包养我?”
元贞没好气翻了他一眼:“你要想当面首也行,不过哪有面首还自带五百吞金兽当嫁妆的?我这不是怕你勉力支撑,而精兵要精养,这样真用起来才能得用。”
还别说,杨變真是在勉力支撑。
五百精兵人马吃喝嚼用,每天都需花费出大量银钱。
人也就罢,能将就,可战马不能将就,除了上等草料外,每天还得补充大量豆子和谷物。
就凭他那点私房钱,顶多也就能支撑个一年半载,如今大半年过去,私房已经见底,他已经把俸禄都填进去了,正寻思去哪儿找个财路,没想到有现成的财神爷主动送上门。
“还有蒋家那,你可以去交际下。蒋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你与我关系不浅,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你一二。另,蒋家有门世交,是我表妹的未来夫家,两家关系不错,那沐家是群牧司下左骐骥院管军马的。
“你那些兵好藏,马可好藏?如若不好藏,可以去找蒋旻帮忙,让他帮着想个周全办法,他若是问,就说这些马我知道,是我让你养的。”
这下,杨變不拒绝了。
无他,最近那些马还真让他头疼。
就如元贞所言,人好藏,马可不好藏。毕竟是京畿重地,不光戍卫严格,百姓的警惕心也高。
他所谓的藏人藏马,实际上就是在距离上京百十里的通许买了个庄子,人和马都藏在庄子里。
可庄子地方就那么大,马平时是需要活动的,即便是换着拉出来跑,也容易引起人注意。
这几天通许庄子那正给他传话,说是有打柴的百姓在门前窥视,说那地方不能再待了,得再寻个地方转移。
他正寻思往哪儿转移,如今瞌睡碰到了枕头。
杨變也不含糊,把事情说了。
元贞一听,这还耽误什么,当即手书一封让杨變拿去给蒋旻,让蒋家帮忙想想办法。
之后的时间就在办这事中度过,因为不用元贞亲力亲为,表面上她还是每天去尚书内省,私底下则关心着藏马之事和太原那边的战事。
藏马之事好解决,蒋家果然去找了沐家帮忙。
这事对别人来说难,对群牧司的人来说却不过举手之劳,为了给朝廷筹集战马,朝廷可以说想了许多法子,除了让群牧司在各州县设立孳生监,用以饲养官马外,甚至还推行过保甲制养马法,让百姓也参与养马中。
可惜朝令夕改,百姓又抵制得厉害,以至于这项政策无疾而终,而专为此开辟的几个小型饲马场,如今也还在荒废中。
随便找一处荒废的饲马场,打着群牧司的幌子,下面百姓看到是官营养马不敢过问,上面也不会查,足以遮掩。
至于蒋家是怎么跟沐家解释的,元贞没有过问,她猜蒋旻自有一套解释的说辞。而蒋旻竟也没有来问元贞为何要这么做,显然如今二人已经有了些默契。
时间一天天过去。
由于元贞乞巧节次日就去找了宣仁帝,那些暗中猜测她是否有夺嫡之心的人,不管心中如何想,倒是没让人再来试探她了。
表面上也没什么动静,元贞也就置之不理。
值此之际,太原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而且还是好消息。
是个捷报。
虽只是暂时击退清源一地的北戎军,只是个小捷报,但这消息已足以让屡吃败仗的朝廷为之鼓舞,大肆宣扬,甚至摆下庆功酒犒赏群臣。
元贞也松了口气,又见捷报上没有提到权中青,不禁有许多猜测,更是关注太原相关战事。
与此同时,就在遥远的太原,战事却并不如朝廷所以为的那般顺利。
裴鹏海和权中青在到达祁县附近时,就和两路援军会和了,分别是驻守辽州的平定军,和驻守隆德的威胜军。
这两地位于太原之南,一旦北戎军突破防线,首当其冲便是它们。由于还要防守战线,两军也不过各抽调了两万兵力,供以援军使用。
裴鹏海嫌兵力太少,又从河东路的绥德军抽调出两万兵力过来,共计凑了六万大军,奔赴位于前线的祁县。
此时太原以北的地方俱都沦陷,除了太原、清源、河阳三地还在据城死守外,其他地方均已失守。
太原的局势最危急,似乎北戎军也意识到太原对大昊的重要性,正在死磕太原,如今已经围城三匝,暂时还未攻下。
权中青的意思是先解河阳之危。
太原与清源、河阳三地,呈一个斜三角之态,河阳在太原和真定之间,一旦河阳解危,左可支援太原,右可策应真定。
虽根据当下局势来看,北戎军队主攻的是太原,次攻清源以及河阳,而河北路一带,他们主攻的是定州,只有少量兵力盘旋在真定一带。
但谁知敌军会不会绕过定州,先拿下真定?
一旦真定被拿下,太原失去策应不说,真定前方的定州将成为一座孤岛,而下面的庆源、邢州,由于驻兵不够,怕都是螳臂当车。
是时敌军完全可以绕过太原,从东路长驱直入一路向南。
可裴鹏海却不同意,觉得敌军主力如今在太原,不如先解清源之危,再直接推进到太原,援军主要精力应该放在太原上,而不是分神去想暂时无事的真定,真定完全可以等到太原解危后,再分兵过去。
为此,这次援军的主副两位将领,首次因意见不同爆发争吵。
最终因负责监军的文官,以及下面的将领都支持裴鹏海的意见,暂时定下先击退清源附近敌军的计划。
这次进军很顺利,处在清源的敌军只有三千之数,根本不是六万大军的对手。
哪怕是以步兵对上骑兵,很快也被打得丢盔弃甲,被斩了一千之数,其他敌军仗着马利落荒而逃。
裴鹏海很是志得意满,嘲讽了权中青一番不说,还向朝廷发去捷报。
可值此胜利之际,权中青却再次感到不安。
根据各路情报,北戎这次大军有四万之数,即使分兵几地,清源也不可能只有三千兵力,还这么容易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若是北戎铁骑如此无能,之前代州、忻州怎么丢的?
可惜他的分析根本没人听,整个军营从上到下,全都以裴鹏海为马首是瞻。
那负责监军的文官,一改文官监军时的吹毛求疵故意唱反调,竟跟裴鹏海甚是和睦,双方甚至还在一起喝了庆功酒。
权中青自是气愤不已,却根本无法。不过他也没被怒火冲昏头,而是再次向裴鹏海请命,这次他没说要分兵河阳,而是以追剿敌军溃军为由,要走了一万兵力。
裴鹏海考虑到马上要推进去太原,若是那些溃军不除,又都是骑兵,唯恐是时对方绕到大军背后生乱。
再加上若是权中青去追剿溃军,不光无法跟自己抢功,脏活累活也有人干了,他自然乐见其成,便同意了。
私下,他又把一个心腹将领派过去,让对方盯着权中青一举一动,如此一来双保险,就放权中青带着人离开了。
二人并不知晓,此时北戎大军主力根本不在太原,也不在河阳,更不在定州,这两边的局势不过是北戎故作迷障,主力其实早已悄悄转移至真定。
而领军的人正是慕容兴吉。
此时北戎主力军里,一众将领也甚是不解。
不过自打进攻大昊以来,三皇子皆是如有神助,算无遗漏,北戎能这么快打下代州、忻州以及保州、定州,皆因三皇子用兵如神。
本来这次进攻大昊,北戎皇帝天佑帝是派出了两个儿子,大皇子慕容兴运,和三皇子慕容兴吉。
可在保州一战时,大皇子数次失利,反倒被三皇子抢了风头,并被夺了领兵之权。
而三皇子在拿下保州后,就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绕道去攻打太原,一路攻打定州。如今定州打下来了,本来绕道去太原的主力又被调往真定。
若非三皇子因之前数次用兵如神,不光避免了大量伤亡,还轻而易举拿下大昊数座城池,早已获得一众将领臣服,恐怕这会儿都要跳出来质疑他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用兵之法。
此时北戎军距离真定还有半日路程,但天色已黑,不适宜漏夜行军,便就地扎营下来。
北戎人有篝火饮酒之习,外面皆是欢声笑语,可在军营正中的一处王帐之中,却甚是安静。
王帐正中放着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其上坐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穿一身黑色金绣暗纹的窄袖长袍,腰系蹀躞金玉带,脚踩高筒皮靴。从衣着上来看,似乎与大昊男子穿着打扮别无不同,只是他身上多了许多造型奇特的黄金装饰。
一头黑发也披散在脑后,细看竟是由许多细细的辫子组成,辫子上穿着金线和各色宝石,左耳上戴着一只鱼龙形镶绿松石的金环。
他本是粗犷英俊的长相,这耳饰太过绚丽,竟为此人增添了几分俊美的味道,同时也昭示着他异族人的身份。
此时他脚下,正跪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俱都穿着大昊的官袍,却并未戴官帽,发髻有些凌乱,甚是狼狈。
“给本王讲讲你朝元贞公主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配登场了。
不用质疑,就是他,两辈子都是他。
打仗不会细写,一笔带过算是让大家知道什么情况局势。
有红包。
第56章
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