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哈
江沉白想起?那?宗祠内的一些条幅落款, 的确有不少张家人的落笔,毕竟按照习俗, 送葬吃席得记名,不会写字的才让代笔人执笔,会写字的都自己写了,但张作谷是丧事当家人,但凡会写那?么几个?字,不可能不写自己名字。
估计罗非白就是在那?会记下了人家的半吊子笔迹。
“能在宗祠那?晚给张作谷送字条,又在永安药铺给张荣一家下毒,而且也算是最终得益者,这个?人好像....”江沉白深吸一口气,说出一个?当前唯一符合的名字。
“张信礼?”
罗非白思索了一二,“有嫌疑,但没?证据,只能说这人有问题。”
她还是想起?了那?天这人看自己的眼神?。
的确蹊跷。
“他是否读过书?我听张作谷话里那?意思,他可能读过,但半道停下了,没?有科考的希望。”
涉及张信礼,毕竟是儿?子,张作谷肯定不会说实话。
“明日得查一下,保密一些。”
但肯定先去?温家,查那?药方,也确定老?县令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门一关。
罗非白却是拿出了温云舒的那?封求救信,又拿出字条,借着烛光观察上面的笔迹。
其实在走出牢房时,她就想起?在哪见?过类似的笔触了。
笔迹不一样?。
但对她而言,见?字从不以笔迹认人。
——————
次日,李二买了早点发送给各人后,带着清晨的清爽春风兴匆匆跟上了江沉白与罗非白。
“张叔要写验尸记录,七具尸体呐,又是重审的记录,小心谨慎,可没?法跟谁,这次可算轮到我了。”
这傻大个?一改此前对罗非白的抗拒跟挑剔,热情?十分,一路上都在指点哪里的吃食。
“大人,您吃什么?这些都好吃的,乳糖圆子,澄沙团子、滴酥鲍螺、诸色龙缠,还有水晶脍、琥珀饧、宜利少糖瓜蒌.....”
“酸甜咸口兼备,早上得吃好啊,要干一天的活呢。”
江沉白觉得此人太过聒噪,若是寻常早已?让这发小闭嘴,可瞧着自家大人饶有兴致,第一次跟李二能说上一处去?,嘴巴张了张,还是闭嘴了,只默默付钱。
其实大人吃得不多,李二倒是吃了他不少薪俸。
他怀疑这人这么热情?尾随,就是打着吃他一顿的主意。
罗非白偏好酸甜口,都吃了一些,而且让江沉白打包了一点带去?温家。
温家有小孩跟姑娘家,好这口。
江沉白付账的时候,想到了温云舒,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但终究没?说。
温家院门是紧闭的,今日才打开,正瞧见?丫鬟巧儿?跟小厮在扫洗庭院。
虽是县令门户,但从偏门小院及家中只有一个?丫鬟跟小厮,可见?温家廉俭。
温母病重,常卧榻,正好在昏睡,也就没?见?。
其媳陈氏好一些,但也见?病气,郁郁寡欢似的,只有见?礼罗非白的时候,带着几分想为亡夫与公公查明死因的期盼。
不过,罗非白从她身上得不到什么线索,倒是在书房瞧见?了什么。
她站在墙面前看了好一会这些字画。
“这几幅,是温霖兄之?作?”
温霖,也既是温县令长子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这点从罗非白进屋瞧见?一些书法字画作品就能看出其才华跟心性。
奇怪,这等?人,又是官宦子弟,为何不科举?
陈氏被罗非白问了一些是否知晓夫君那?段时日所为,她一问三不知,正愧疚羞惭,忽被改口问了这个?问题,一时怔松,下意识看向边上奉茶的温云舒。
“嫂嫂不好说,我来说吧,大人,其实我兄长的确是有些才学的,当年?在儋州那?边都薄有名声?,本来也想科考,但不知为何....父亲不愿意。”
“我当时还很不解,也生气,毕竟读书科举是正道,倒是母亲跟父亲是一个?意思,也不愿意兄长入官途,兄长孝顺,听从了,笑言当教书先生也不错,我兄长,他一向心胸开阔。”
但为难的恐怕是做人家媳妇的,毕竟夫君有才,又有小官家出身背景,不入官途,怎么瞧着都像是坏后代子孙的根基。
还好陈氏也是好脾气,对此反而接受很好,在温云舒提前说了一些事后,早就觉得罗非白可信,既说:“其实公公后来大抵也觉得对不住我,私下跟我说是他这些年?断了不少案子,曾结下不少仇怨,其中有些已?经高位,而他这些年?久不升职,至多是县令手段,不管夫君有多少才学,考了多少功名,哪怕是状元又如何,入了朝堂,没?有人脉手段,又远离自家故地,在外?面就是任人拿捏,很容易出事。”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
李二本来听不懂,挠挠头,说:“其实我爹爹以前也说十有八九是这个?理由,你看老?县令这么多年?升不上去?,肯定也是被人报复,压着....”
他都想说勾结张柳两人暗杀老?县令的人是不是上头那?些仇敌官员,但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沉白捂住嘴了。
罗非白喝着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未有证据,为尊者讳,罚你月钱,就按今早吃食的费用给沉白。”
之?前还喜滋滋吃到打嗝的李二苦了脸,温云舒等?人本来还紧张,如今却是失笑。
罗非白正要出去?,忽然又转身看着墙上一角的字画。
“这个?应该不是温叔跟温霖兄所写吧。”
温云舒惊讶,看了罗非白一眼,不太好意思,还是陈氏说是自家小姑子的作品。
她言语间也有斟酌,打量了温云舒好几眼。
这幅古怪,江沉白知道为什么,但没?说话,只看着自家大人似乎对那?些字画很感兴趣——甚至比看温霖父子的字画更认真在意。
片刻,罗非白皱眉了,垂眸从袖下取出了一封信纸。
一看这信,温云舒眉心既跳,“大人?”
罗非白不说话,比对了一二,将?信纸递给温云舒。
“这是你写给我的求救信,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出自你之?手。”
温云舒狐疑,拆开信仔细查看,很快神?色突变,“这的确不是我写的,但对方模仿了我的笔迹,而且这上面约定的地点跟时间不对啊,我并未约地方,只是希望您能赶来....”
她这话一说,江沉白震惊,因为他想到了张柳两人那?会的异样?,虽然罗非白后面从未提起?遇袭的事,但他随同拷问的时候,多少能从张翼之?两人身上看出猫腻——他们是肯定派人暗杀过罗非白,虽然失败了。
暗杀可以是追踪暗杀,也可以是伏杀。
若是后者,既提前约定地方。
温云舒神?色苍白,“大人,我没?有,我真不是要约您去?镰仓那?边,是有人....”
她想到对方刚刚看字画的样?子,若是今日发现笔迹有误,那?在此前这人按照约定去?了凉山外?北面的镰仓古道,是不是就已?经被伏杀了?是不是就以为是自己要杀她?
她正要跟反应过来的陈氏跪地伸冤,却被罗非白阻止了。
“不必,其实我并未去?镰仓,而是选择直接入凉山,不然你们以为我怎么跟那?些杀手对抗且毫发无损?”
好像也对啊。
罗非白:“而且一开始我就知道真凶不是温家,动机上说不明白,真要安排凶手杀我,既然知道我的地址能寄信,还不如直接安排凶手去?我住手暗杀,所以只能是旁人伪造书信,故意将?我诓到镰仓,不过那?会在山中人多,温姑娘也未必能掩饰,我就没?让你辨认信件。”
众人这才松口气,但看着这封信却是惶恐非常。
是谁?
是谁假借温家的名义要将?罗非白暗杀?
张柳?
是柳瓮模拟了信件吗?
“它的笔迹习惯,收尾翘勾,似乎跟那?张张作谷交出的纸条.....”此时江沉白看着信纸有了些许发现,下意识看下罗非白。
其实笔迹都是跟本人无关的,不管是温云舒还是那?个?人都在掩盖自己真正的笔迹,只是笔划跟行文习惯暴露了。
罗非白拿了张作谷的那?张纸条给他比对,“同一个?人,而且这人一直在盯梢温家,截胡了信件,不过截胡一封没?用,日后温姑娘还可以寄信通知我,他又不能继续杀死温家人,一家先后死三人,就是一头猪也知道背后有问题,这人只能另辟蹊径,选择一劳永逸——既杀了温家唯一可以求救的我,所以模拟笔迹,伪造信件,届时我的尸身被找到,凭着行囊中这封信再找到温姑娘你,借此一网打尽——虽然温姑娘你改了笔迹,但有帮忙寄送的人跟路径,中间是有痕迹的,凭着这个?也可以将?你问罪。”
这人能截胡到信件,显然已?经摸清了帮忙送信的人跟路径,后面查起?来如鱼得水。
一旦坐实暗杀新任县官的罪名,这是要全家问斩的。
罗非白死,温家灭。
温云舒冷汗下来了,其他人也惶恐不已?。
一箭双雕,永绝后患,好歹毒啊。
“这反证了老?太爷跟温霖兄的死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惜就这些线索是不能立案的,大人.....”
江沉白看向罗非白,想问问她今日来温家是否只是为了比对笔迹,还是对老?太爷病故的源头也有了蛛丝马迹。
“不必看我,温叔到底怎么死的,我也不甚明白,不过既然来了,总得看一看,从前那?些药渣如今肯定不在了,但我想温姑娘应该已?经查证过了。”
温云舒对那?封信暗藏的杀机还心有余悸,略晃神?,被问后提起?精神?,苦笑道:“做了一些验证,或是拿些小牲畜吃下验看,并未有什么问题,偶尔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可能是我技艺不精,不够谨慎,但这么久了,拿些药渣也难以保存,都发霉了,大人您要看吗?”
现在通过书信反验证她的猜疑是对的,可惜也差点给家里带来滔天大祸。
“还有别的,也都拿出来。”
别的?
——————
发霉的药渣显是不能看的,没?有任何意义。
但罗非白专门提及别的,那?就一定有用。
陈氏今日所见?几次波动心神?,但走出门庭,站在屋檐下,沐浴着春日阳光,抱着独子软乎乎的身子,看着江沉白跟李二来回?搬运物件,反而比往日精神?了许多。
“娘亲,非白叔叔是在查案吗?”
“是的。”
“好厉害啊,她一定能查出真相!跟爷爷爹爹一样?厉害!。”
陈氏苦笑,要对付那?些坏人,恐怕得比公爹跟夫君更厉害才行。
不过她也有期待。
柿子树开春见?绿叶,院子里的杏花桃花亦开了,花色浅淡,但清新雅致,罗非白坐在院中石椅上,单手抵着石桌,瞧着江沉温三人完成自己的吩咐后......
“真重啊,这些木制的器具还好,石头的可真重,数量还不少,别家熬药也没?这么讲究啊。”
“大人,这些捣药熬药的药器跟大锅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是要放药渣熬煮吗?”
李二藏不住兴奋,擦着额头汗水问。
上一篇:长女
下一篇: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