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诡 第42章

作者:胖哈 标签: 悬疑推理 爽文 古代言情

  他要否认,张翼之却?不?肯,冷笑嘶喊着:“大人,他就是铁屠夫!我作证!他脸上的大痦子还?是张荣帮忙割掉的,我就在现场,后来跟柳瓮聊起这事还?说他割不?割痦子的没什么差别,看着就不?是个?好人,走哪都被怀疑。”

  铁屠夫:“.....”

  众人:“......”

  这一起审讯就是好啊,一人撒谎,另一人立即就能打脸。

  不?过张柳两人私底下还?好意思嘲讽别人,也?算是狗咬狗的典范了。

第35章 第几名?

  ————————

  罗非白早知道这些人扛不住如今这局面下的?阶下囚处境, 以前她也说过一人?下狱跟一群人?下狱的审讯难度差距巨大。

  自己可以惨,但见不得他人好。

  铁屠夫没了辩驳的?余地,何况本来后面从儋州找当年参与此案的?官府中人?就可以佐证他的?身份。

  所以他闭嘴了。

  刑室内气氛一时死寂。

  红花案当时可是震惊整个儋州。

  连环杀手, 残忍奸杀女子?, 手段可怖,光记录在册的?女子?就有二?十七位,更别提其他疑似在案间发作却没法联系上的?可疑失踪案,那时铁岭六县家家户户有女儿或者妻子?貌美的?皆是惶恐不安,百姓闭门不出,流言蜚语鼎盛。

  民?乱既邪生。

  本来经过滇州瘟疫巫蛊之事平息的?xie教在儋州也有了冒头的?迹象,朝廷大为光火。

  后来儋州各县府齐心,高?额悬赏, 又聘请民?间能人?异士, 集合全力,总算查出真?凶是铁屠夫,且设下陷阱将人?围困, 捕杀之下,那铁屠夫重伤垂死, 最终却是跳入河道中消失, 当时虽官府对外宣称此人?已死, 但民?间一直流传未找到尸身, 此人?早已逃之夭夭。

  还好, 后面再未有红花案, 民?间才认为此人?真?的?已死, 民?怨平息。

  没想到人?竟藏在阜城。

  而且一藏就是几年。

  “这案子?, 真?的?太大了。”张叔喃喃中想到了温县令,当即猜想老大人?一定发现了什么, 被?杀人?灭口了。

  “你这恶鬼!”张叔对老县令感?情很?深,愤怒之下就要扑向铁屠夫,还好被?拦住了。

  他如此激动,反衬罗非白淡然无比,踱步到座位前面,轻撩衣摆坐下。

  一抬眼,铁屠夫的?丑陋脸庞跟张信礼的?英俊脸庞似乎有些重叠了似的?。

  “本来可以翻看许多案宗,想必也能看出一些案子?——比如女子?失踪案,但最近几天太累,本官身子?骨也不太好,两位就不能体恤下本官辛劳,提前告知一些案情,免得本官今夜又得熬夜翻卷?”

  铁屠夫恨不得吃了她,哪里?肯应声。

  张信礼的?想法全在眼神里?,躲闪,又隐晦,既想挑衅罗非白,争个高?下,以雪前耻,但又怕越说越错,毕竟前面一些事已经佐证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何必犯蠢。

  所以他坚决保持沉默。

  张翼之这边倒是知无不言,“大人?,我知道他背后还有人?在儋州,虽然我没见?过,但柳瓮见?过啊,且都是柳瓮跟其派来阜城的?信人?传递消息的?。”

  罗非白:“柳瓮没让你跟着?”

  张翼之:“没,这老狗狡猾,生怕我越过他搭上关系,次次都不让我跟,但我也不是傻子?,有次尾随,瞧见?那人?似乎是一个管家,虽然可以装扮过,但肯定是官宦人?家的?管家,处事气?派就有点像,且架子?很?高?,那柳老狗恭敬谄媚,端茶递水,嘴脸可是殷勤。”

  “我还听到两人?提到张信礼,那人?问老狗:那信礼小子?可安顿好了那人??若是安顿好了,切莫露出马脚,毕竟信温的?刚死,不得闹出太大动静。”

  “那会,的?确是温县令刚死的?时候。”

  “后来我猜想他们突然决定下手毒杀温县令,很?可能是这铁屠夫被?发现了,为了避免败露,这才先下手为强。”

  “真?是歹毒啊,害死一些女人?也就罢了,连县令都敢杀,区区一个变态跟小民?....”

  不是人?人?都是张翼之,但人?人?都可以是张大锤。

  反口咬人?的?嘴脸如此相似,巴不得把?张信礼两人?彻底咬死。

  罗非白观察着张信礼的?表情,发现这人?在张翼之羞辱其为小民?的?时候,脸颊肌肉总有些许抽动,拳头紧握。

  显然对此很?在意。

  她心里?明了此人?心性,倒也不算惊讶,等张翼之说无可说,罗非白放下茶杯,搁在边上,问:“两位还是不说吗?”

  张信礼嘲讽一笑。

  罗非白:“很?好,那就别怪本官了。”

  她一抬手,吩咐李二?:“把?东西拿来。”

  估计是单独吩咐李二?去办的?,张叔跟江沉白等人?也不知道李二?拿出来的?袋子?里?到底有什么。

  是足以威逼这几个犯人?的?铁证吗?

  还是一些让人?痛苦非常的?特殊刑具呢?

  众人?都兴奋了,也分外紧张。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连铁屠夫跟张信礼都嘴角微抽。

  这人?,从黑袋子?里?掏出了一大把?瓜子?。

  哗啦啦放在桌子?上。

  在黑暗的?烛光下越显得葱白细致的?手指捻着一枚瓜子?磕,一边磕,一边说:“本官其实一直好奇一件事。”

  瞟过那些瓜子?,张信礼继续嘲笑,似乎不搭茬。

  罗非白:“到底是为至亲而痛的?痛厉害,还是为自尊而痛的?痛更厉害。”

  说罢,她转头吩咐江沉白,“明日,对外公示他伙同铁屠夫灭门张荣一家,且毒杀温县令,当然,铁屠夫的?身份也说一下,再以继续深入调查为由要求相关亲属不得离开阜城。”

  张信礼先是一怔,后想想到一旦这些事情暴露,自家母亲跟妹妹一定会生不如死,而且很?可能会步入某些相似且惨烈的?下场。

  他太懂得这偌大的?阜城到底有多少?恶徒跟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血脉喷张,牙呲欲裂。

  “罗非白,你不会,你一定不会,也不能!她们是无辜的?!你既能保护陈阿宝她们这样的?女子?,尚有怜悯之心,为何要如此对待她们?这算什么圣人?读书之道!算什么一方?县令!”

  罗非白磕着瓜子?,不置可否,继续道:“再把?他的?那些同窗跟往日老师都叫来看望一下。”

  张信礼如遭雷击,整个都呆住了,而后眼睛都血红了,喘着粗气?。

  众人?大为惊疑——这人?如此表现,显然后面遭遇会比前面更让他恐惧。

  但仔细一想,他们又恍然了。

  罗大人?刚刚提及的?疑问,此刻有了答案。

  罗非白磕了一会瓜子?,端起杯子?靠背了椅子?,似是闲散从容,喝着水,面目半隐入黑暗,又有一半在烛光照映中,于是瞧见?她嘴角含笑,却不见?其眉眼光辉,只听到斯文沉稳的?声调。

  “是人?都有多张嘴脸,最了解你的?,永远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本官也不例外。”

  “所以为了破案,为了名声,本官到底有多下作,也只有你们这五人?才能领会到呢。”

  “答案如何,为什么不一赌呢?”

  “反正再怎么样,输的?人?也不会是本官。”

  她在笑,凉薄又残忍。

  江沉白等人?忽然体会到了一种更高?层次的?心术跟官场手段。

  虐身,诛心,阎罗道。

  张作谷早就崩溃了,哭着求饶,又求张信礼,一边承认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无能,没能让儿子?读书,让他.....

  张信礼听了吗?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对于张信礼而言,他这些年一直反复想着:那日太阳很?烈,他很?累,浑身皮肉都仿佛被?炙烤,光脚踩踏在土地上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陷入在泥沼中,原本柔软的?草叶都像是镰刀一样剐蹭着被?晒伤的?皮肤。

  但,当时哪怕他是麻木的?,疼痛的?,也是心甘的?,因为有些事他不做,就得父母妹妹来做,他舍不得。

  可是那些同窗啊....

  他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在他初初欢喜感?动又生怕招待不好对方?的?时候....那样待自己。

  张信礼哭了。

  垂下头。

  眼泪落下来,但没人?看得见?,烛光只能照到他杂乱的?发髻跟弯曲的?背脊。

  声音特别弱。

  “大人?,您这辈子?一定没体会过吧。”

  “那种一出生....就卡在枯木里?的?感?觉。”

  “风雨依旧在,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发芽成长,但后来你才发现......枯木里?腐烂的?东西,能把?人?毒死。”

  “永远不可能跟别人?一样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财富,前途这些。”

  众人?一时沉默,仿佛为他的?遭遇怜悯。

  罗非白也沉默了,也有些走神,手指微曲,抚过右手食指,那里?其实有个疤痕,很?淡,并不显眼,曾佩戴过物件,后来取下了。

  她沉默片刻,反问了一个问题。

  “这几年你也算得势了,虽然明面上还是普通人?,其实张柳二?人?都得给?你面子?,何况你手里?捏着铁屠夫,又有那儋州的?靠山,其实可以轻易报复这些学?生,你没动他们,是有些原因的?吧。”

  张信礼有些恍惚,却不言语。

  罗非白:“比如,青山学?堂的?那些老师跟山长其实还算与你有恩,当年明知你家中贫困,束脩不够,还是减了不少?,也算是爱惜你的?聪慧,在学?业上倾囊相授,你心里?是记着的?,因为顾忌这个,所以不敢动手,亦或者是觉得时机还没到。”

  “本官也去过你家中,屋舍,摆设,显是用心了的?。”

  “这说明你长这么大,也不全然是被?亏待的?,所得恐怕不少?,爱你,欣赏你之人?亦不少?。”

  “若是人?这辈子?只惦记失去,不爱惜所得,那跟伥鬼何异?”

  “如今,你还留有一些为人?的?骄傲跟自尊,想要庇护母亲妹妹,骨子?里?还想要回馈师长,不负人?格,但人?其实一直在变,很?难再跟从前一样留有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