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一口白气呵出,白玉安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凉,低低道:“杨先生让我做皇帝的棋待召,今夜陪小皇帝下棋到现在了。”
阿桃听了不由担忧道:“听说那小皇帝脾气喜怒无常,喜欢乱杀人,公子今日没出什么事情吧。”
一只脚踏上了马车,白玉安回头看向阿桃:“你从哪听说的?”
阿桃扶着白玉安上马车去,听了就道:“奴婢在集市上路过,听别人议论了两句。”
白玉安眼眸一垂,不过才两年,小皇帝的名声在外头竟成了这样子。
坐到了马车上,白玉安神情疲惫的半眯眼,又朝着阿桃问:“那你在外头可听见有人议论过沈首辅了?”
阿桃摇摇头:“好似没听说过什么。”
白玉安便不再说话,撑着额头,又想起沈珏刚才那最后那几句话。
到了院子时,白玉安一进去,就看到魏如意和王春平正站在庭院里等着自己。
白玉安瞧了王春平一眼,又对魏如意皱眉:“怎么不去里面坐?”
魏如意搓着手道:“里头有小少爷在练字,怕扰着了。”
白玉安往小厅里看去,见到堂兄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长景就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练字。
白玉安叹息一声,春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忙将两人引到了小厅里去坐。
长景一见到白玉安,便连忙惊喜的放了手上的笔,朝着白玉安扑了过来。
“神仙叔叔。”
白玉安笑着弯腰将长景搂在怀里,又叫魏如意去招呼王春平去椅子上坐下。
抱着长景坐下后,白玉安才让阿桃快去倒热茶来。
白元庆放下手上的书,朝着白玉安看过来道:“今日可是宫里有事?”
白玉安神色轻松的点点头,又笑了下道:“临时有些事,就回来迟了。”
白元庆点点头,放了书对白玉安怀里的长景皱眉道:“你堂叔叔这么夜里回来累了,快从你堂叔身上下来。”
白玉安摆摆手:“长景没有多重,还是抱得起的。”
这时阿桃端热茶进来,白玉安就叫魏如意和王春平快喝盏热茶暖下身子。
那茶具平日里待客用的,魏如意拿着茶盏还有些放不开,倒是王春平一口喝下,又叫魏如意快饮了。
春桃又将一个手炉子放到白玉安的怀里,这才对魏如意道:“快说宅子租的怎么样了?”
魏如意这才连忙放了手上的茶盏,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放到白玉安的手里笑道:“宅子租好了,在城东挨着郊外的,独门独院的一进小院,三两银子一月。”
说着魏如意看向白玉安,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大人可满意?”
白玉安认真的看了契书,看着没问题了才朝着魏如意笑道:“自然满意的。”
说着白玉安看向魏如意身后的王春平,又笑道:“此事也多谢王兄了。”
王春平被白玉安一声王兄叫的有些羞赫,少有的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对着白玉安挠头道:“白大人客气了。”
白玉安笑了笑,对着魏如意道:“这会儿天黑了,难为你们等我这么久,快些回吧。”
魏如意点点头,看向白玉安:“那大人也保重好身子,最近天冷的,别又病了。”
白玉安笑了下,魏如意这才带着王春平走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元庆看了看魏如意的背影,这才对着白玉安道:“玉安,你要搬院子?”
白玉安看着安静在自己怀里玩着手指的长景,轻轻对着白元庆道:“这处地方是别人借给我的,不可再久住下去了。”
白元庆刚开始来这地方时便觉得这地方金贵,周边宅子皆气派不说,路都宽敞好多。
今上午还听阿桃说这地方还离皇宫近,那定然是好地方了。
他不由问道:“是谁将这么好的地方借给你住?”
白玉安还没开口,旁边的阿桃就抢先开了口,一脸笑意道:“是沈首辅让我家大人住的。”
“之前我家大人病了,沈首辅还特意来看我家大人呢。”
白元庆一惊,连忙看向白玉安:“没想到玉安这么得上头重视,看来往后升迁是迟早的事情。”
说着白元庆站了起来,对着白玉安作揖笑道:“若是往后玉安身居高位了,也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
白玉安连忙将长景放到地上,跟着站起来,按住白元庆的手道:“堂兄切勿再要说这样的话。”
“且不说玉安此时不过还是翰林的七品编修,便是往后,高官厚禄我亦从未求过,只愿顺遂便好。”
白元庆看白玉安目光认真,便道:“听说如今是沈首辅辅佐皇帝,更为皇帝老师,玉安能如此得沈首辅看中,还怕往后不得升迁?”
白玉安叫白元庆坐下后,才抚着手上的暖手炉轻声道:“我并不得沈首辅看重。”
“他让我住这宅子也不是因为看中我。”
白元庆不解:“那是为何?”
白玉安笑着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往后再说吧。”
说着白玉安去拿过长景刚才写的字,拿在手里看了看,字迹歪歪扭扭的,到底笔力弱了些,但也可见些笔峰。
她朝着白元庆笑:“长景的字倒是有些模样了。”
白元庆的目光这才看着边上缠着阿桃玩的长景,目光中有些欣慰,却道:“不过是跟着字帖依样画葫芦罢了。”
“你夸了他,他该得意了。”
白玉安摸了摸长景的头发,朝着白元庆笑道:“该夸自然要夸的。”
“往后我们长景三门及第,让你父亲威风威风。”
长景不解的大眼睛看向白玉安:“神仙叔叔,什么是三门及第?”
“有糖葫芦吃么?”
屋内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正说着,陈妈妈忽然过来看向白玉安道:“大人您过去瞧瞧吧,说是沈府的管家来了,我刚才瞧了瞧,像是还带了好些东西呢。”
白玉安默了默,又低声道:“我不必过去,你让他们进来就是。”
没一会儿管家就带了好些个仆从进来,只见那管家走到白玉安面前躬身笑问:“白大人,请问这些放在哪处?”
白玉安看了眼那一个个盒子,一眼过去便十几盒。
脸上也未有什么表情,白玉安只是对着旁边的阿桃道:“你带着进去吧。”
阿桃看着那些盒子都看愣了,光是看盒子都知道里头的东西珍贵,听到白玉安的声音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人去偏屋放着。
林管家见东西放好,就走前又来与白玉安告辞。
白玉安笑了下,看林管家走后又隐了笑意。
百元庆惊异的走到白玉安的身边问道:“是哪家的沈府送这么些东西来?”
白玉安笑了下,声音平静:“别人临时放我这儿的,后头还要来拿。”
百元庆这才点点头。
第175章 再遇龚玉书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
白玉安趴在床榻上,睡眼朦胧里就眯着眼睛往窗外瞧,耳边还可听见一道稚气的声音跟着父亲一板一眼的念着。
外头的天色还黑,不过才五更天,堂兄竟这么早起在院子外读书了。
又埋在被子里闭眼眯了一会儿,阿桃从外头进来,看见白玉安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一头长发出来,半张脸也瞧不见。
见人没醒,就轻手轻脚的去换炭火。
本来这时节炭火早该撤了,只是白玉安从小怕冷,从小屋子里的炭火要到近四月才停。
换好炭火正准备出去时,又听被子里朦朦一声:“阿桃。”
那声音懒懒散散,还带着初醒的沙哑,阿桃笑了笑往床榻边走去。
白玉安从被子里露出张脸来,发丝纠结在那张白皙脸颊上,眉眼里还带着几分疲倦。
阿桃看着白玉安这样子就笑道:“公子是被元庆公子吵醒了?”
在被子里伸了伸腿,白玉安的身子有些发懒,朝着阿桃感叹:“许久未这般早起读书了。”
阿桃去拿衣裳过来,扯着白玉安坐起来,一边笑道:“这倒是。”
“不过要是老爷在公子身边,估计公子也没这么懒。”
白玉安配合着阿桃穿衣,声音低怅:“父亲历来早起,即便无事也要早早去衙门里,大小事都要亲自过目。”
“他一辈子小心谨慎惯了,不过是累着自己而已。”
阿桃弯腰帮着白玉安扣领子:“老爷这么些年在沭阳的名声好,不也是老爷勤勉么?”
白玉安笑,父亲常告诉她勤能补拙,少说话多做事,偏偏白玉安自小就是喜欢偷懒的。
大冬天的怕冷不想吃苦,就装病躺着看书,现在才觉得父亲严厉对她,何尝不是磨砺她心志。
穿戴好去梳洗完了,白玉安便往外头走去。
庭院里长景正坐在父亲对面的石凳上,摇头晃脑的跟着父亲念。
那脑袋里或许还不知何为不得,便跟着念反求诸己。
白玉安在旁边看着好笑,对着长景招了招手。
长景小心的看了一眼父亲,在得到父亲的点头后,才一溜烟儿往白玉安怀里扑过来。
白玉安摸了摸长景的手指,已被冻的通红,不由叫阿桃去拿手炉给长景暖着。
白元庆走了过来,拦住阿桃道:“男子汉若是吃不了这点苦,将来怎么成大事?”
白玉安一噎,牵着长景的手对白元庆道:“这么小倒没必要。”
白元庆却坚持:“让他从小受些苦也好,先苦后甜,别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
这话说的白玉安无言以对,只得叫陈妈妈去上菜,牵着长景去用饭了。
白玉安因着常年喝药,自小身子弱,在家里被娇花似的护着,自来没吃过苦,读书以外的事情更是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