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白玉安点点头,又低声道:“我不过是先稳住她,她若真是举人身份,不可能会这么落魄。”
“老家的乡绅送去的东西定然不少。”
“所以我怀疑顾依依举人的身份有假,我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阿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说道:“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公子要不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白玉安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背靠在车厢上往外看:“再等等。”
白玉安等在这里,一是想看顾依依会不会听她的话换个住处,二是想守着,看沈珏的人有没有在这儿盯着。
白玉安的这辆马车平平无奇,大街上随处一辆都长的差不多,停在路边的树下,昏昏暗暗里,也看着不起眼。
阿桃看白玉安还没要走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默默陪在旁边。
眼看着日暮渐渐袭来,白玉安才从巷子口看到顾依依带着顾海清从巷子口出来。
白玉安的心才微微松了。
又看了一阵,见着他们的背后没有人跟着时,白玉安又对阿桃道:“你明日去如意那里,让她叫王春平去看着顾依依。”
“王春平在码头送货,你便按着两倍的工钱给他,别叫人觉得吃了亏。”
阿桃虽又想说哪那么多银子,但想想还是罢了,点点头又问:“那宅子不搬了?”
白玉安看了阿桃一眼:“等顾依依的事情过去再搬也不迟。”
阿桃这才无话。
马车回到了院子里,白玉安这才觉得疲累,站在院子里有些恍惚。
长景隔着老远就看到白玉安了,一下子就从小厅里冲出来,抱在了白玉安的腿上求抱。
长景虽长的不是太胖,还是有些肉乎乎的,白玉安笑着弯腰去抱人,险些没有抱起来,后退了两步才稳了。
跟过来的百元庆见了这场景,连忙去拉长景道:“快下来,你堂叔叔累了,让你堂叔叔歇歇。”
白玉安看着怀里的长景瘪了嘴要哭出来,就哄着:“堂叔叔抱着呢,小长景今日可听父亲话了?”
长景便揽着白玉安的脖子道:“长景今天写了好些字呢,我去拿给神仙叔叔看!”
长景说着就要下去拿字给白玉安看。
白玉安抱着长景也有些力不从心,顺势就将人给放下去了。
看着长景小小一个往屋子内跑的小身板,白玉安忍不住又笑了笑。
阿桃就在旁边道:“干脆进去说吧,站着也累。”
白玉安的确累了,就叫百元庆一起往屋子里走。
只是走了两步,白玉安忽然有些感应似的,仰头就往上头看去。
只见着一墙之隔的阁楼上,沈珏立身站在围栏上,一身黑衣在风中微微摆动,眼神却正看向自己这边。
白玉安仰头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别样情绪。
沈珏瞧着白玉安身上那身脏兮兮的白衣,犹如是淤泥里长出的白莲,一双清明目里透着些倔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倒有几分气在。
沈珏当然知道白玉安在气什么。
他在气自己明明答应了不插手,背后又去查他。
怎么能不去查呢,关于白玉安的任何事,沈珏都异常有兴趣。
那巷子里的瘦弱男人,好似与白玉安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白玉安越是遮掩,沈珏就越是想要知道。
而此刻的白玉安看着上头的沈珏。
她看不清他面目,只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但白玉安满眼不在意,看了两眼就别过了眼神。
她已打算好等处理好顾依依的事情后,她便想办法调去京外。
的的确确是累了。
第855章 除非让顾依依永远不开口
夜里沐浴过后,白玉安穿着寝衣,披着袍子就去坐在了桌案前。
阿桃看白玉安已经拿起了毛笔,不由道:“公子这夜了,还写什么?”
白玉安让阿桃去研磨,自己则拿过信纸,笔尖轻悬,思索着怎么下笔。
这时长景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满脸泪的就往白玉安怀里钻,险些将白玉安手里的毛笔撞落。
外头又传来百元庆的声音:“你又往你堂叔叔那里去,赶紧给我出来。”
白玉安叫阿桃拿帕子过来,低头替长景将脸上的泪擦了才问:“长景怎么了?”
长景便抽抽嗒嗒的哭道:“睡的时候爹爹抽我背《孟子》,我没背上来,爹爹就打我屁股了。”
恰这时候白元庆进来,见着白玉安怀里的长景,就对着白玉安道:“玉安你别惯着他,我早上才教他背的,夜里就忘了。”
“打他也让他长长记性。”
白玉安对着白元庆有些无奈:“长景这年纪读《孟子》还早了些,就算能背住也不懂得含义,堂兄何必这般着急?”
烛火下的白玉安温润雅丽,洁白寝衣外的袍子扫在椅子腿上微微摇摆,清秀的有一股遗世的风流,就连那衣摆晃出的涟漪,都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白元庆心底是有隐晦的想法的。
白玉安小时候在长景这年纪已能流利背出孔孟,站在人群里身板笔直,仰着头背诵时一如高人名士。
长景是他赋予厚望的儿子,也是他全部的寄托。
心底深处知道自己永远比不上自己这位堂弟,也永远成不了白玉安那般的人,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白元庆压着心思,只道:“他年纪小归小,但玉安你不是也这年纪就能背诵了么?”
白玉安听了百元庆这话,便知不能再劝了。
她要再劝,意思便是长景不如小时候的自己,话出来就是得罪人了。
白玉安便低头看着长景,手指擦过长景眼角的眼泪,温温笑道:“长景聪明着的,堂叔叔知道你能背的。”
“长景,堂叔叔教你一句,明早我来考你,你要保证能背出来,我就让你父亲不揍你了。”
长景便连忙站直了小身板,颇有些气势道:“我能背诵的!”
白玉安便笑着教了一句:“其进锐者,其退速。”
长景便摇头晃脑跟着念了一句。
白玉安就问:“长景记住了没有?”
长景信誓旦旦的点头,还又念了一遍。
白玉安就道:“那我明日再来考你,你要没有记住,我就叫你父亲揍你。”
长景便忙不停的点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白元庆一眼。
白玉安一笑,推着长景道:“快去同你父亲睡吧。”
白元庆看向白玉安,刚才白玉安那句:其进锐者,其退速,他何尝听不出意思。
或许白玉安是对的,但又或许不完全对。
白元庆看白玉安拿着笔,低声道:“玉安你也早些睡了,别熬夜。”
白玉安笑着点头:“我也马上就要睡了,堂兄自睡去,不必管我。”
白元庆无声点点头,这才拉着长景走了出去。
待白元庆和长景终于出去后,白玉安吐出一口气,这才在纸上落了笔。
这信是写给高寒的,高寒在礼部,正好可以帮她一个忙。
不过才刚写好信,陈妈妈就端了药进来。
白玉安就放了笔,接过药喝了才神情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
阿桃默默陪在旁边,伸出手替白玉安揉着肩膀。
“公子先别想太多了,今日够累的了,还是早些睡吧。”
白玉安的确很累,但是要她闭着眼睛入睡却睡不着。
脑袋里各种事情夹杂着,一闭眼就是顾依依喊在她耳边的话。
让她后半生都不得安生。
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头。
旁边地上的烛影被拉的老长,白玉安歪在椅背上,任由阿桃轻轻的揉着她的肩膀。
闭着眼睛眉目也舒展开,阿桃也不语,就这么默默陪着。
忽然又听白玉安略哑的声音:“今日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顾海清的模样,那年我打听到他们在乡下,若是去看一眼,是不是造不成这样的局面?”
“如今的顾依依也是可怜人。”
阿桃便低低道:“当年公子就算去了,她那时估计又要发疯了。”
“公子难道还可怜她不成?”
“公子都应允尽力帮她了,她还将公子当作仇人。”
“再说当年的事情也不该全怪在公子身上。”
白玉安沉默:“当年的事情说不清楚,但的确是因我而起的。”
说着白玉安又叹息站起来往床榻上走,扯了身上的袍子递给阿桃,坐在了床头:“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阿桃接过白玉安的衣裳拿去挂好后走过来,蹲在白玉安身边轻轻道:“公子睡吧,明日还上值呢。”
白玉安低头看向阿桃,眼神昏暗:“要是最后顾依依还是将我的事情真说出去了,我亦想不出办法了。”
阿桃的手就盖在了白玉安的手上:“公子不是早说过么,顺其自然。”
白玉安苦笑:“这事可不能顺其自然。”
阿桃看向白玉安:“那能怎么办?除非让顾依依永远不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