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我倒是说你宁愿忤逆我也不愿成亲,原来是私底下做着这等龌蹉事!”
“我送去你房里的丫头你也不碰,我当你没开窍,你倒是开窍成了这脏德性!”
“京城里的繁华迷了你的眼不成,竟做出这等有辱家风的事,为了攀附权贵,连脸面都不要了不成!”
白同春几句话下来,白玉安已生生挨了近十鞭,疼的浑身冒汗,后背新旧伤口一起,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露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快跪不稳。
白玉安咬着牙,解释的话在梗喉咙里吐不出来。
她没法子解释,也不敢说自己是女子。
不然今晚这场要闹的不眠不休了。
白同春白白玉安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头已了然这事八九不离十,手上的鞭子打的更狠:“你这孽障,从小我怎么教你的,清清正正做人,清清正正做官。”
“你倒好,竟做了这样下作的事情。”
”从小让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幸亏你堂兄告知了我,这要出去了风声,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也好也好,全都来看我的笑话,看我究竟养了怎样一个孽障出来。”
鞭声从关门之后便没有停过,一声声震的连外面站着的小厮都有些腿软。
阿桃早听不下去了,连忙就去请夫人过来。
等李氏过来的时候,屋内的鞭声还没有停,李氏心急如焚,连忙叫婆子赶了门口的小厮去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拴住了。
李氏泪水一下子落下来,哭喊道:“老爷,你今日是要打死了四郎不成。”
接着里头白同春暴怒的声音传来:“你这妇人休管,今日我就是要打死这混账,往后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免得他再出去丢人现眼!”
白玉安已被鞭子打的趴在地上,连哼都哼不出来,背上早烂了一片,浑身汗涔涔没一块好肉。
耳边的鞭子声不停,忽远忽近,脑中都有些思考不过来了。
只觉得那疼痛入了骨髓,想要咬断了舌头死了去。
外头李氏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你要打死了她,我也不活了。”
“今日我就撞死在这门前,你什么时候打死她,我什么时候撞死。”
紧接着就是咚咚撞门的声音,以及丫头在外头惊叫的声音。
白同春满眼通红,脸上早已是泪痕。
他看着底下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白玉安,鞭子上早已染满了血迹,那手臂后背全是血,就连那后颈上都挨了两鞭子。
“孽障啊……”
又狠狠几鞭子打下去,血水飞溅,白衣上全染了血。
“你死了也好。”
“死了也没这桩丑事了,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
“我也跟着你死了去算了……”
白玉安指尖动了动,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满是铁腥味,后背上每挨一鞭子,都像是在生生剥开皮肉一样。
外头的李氏听到里头白同春这话,肝胆欲裂,哭吼道:“你打死我!”
“让我先死了去!”
说着门上的撞门声更甚,直到外头丫头的惊叫:“夫人头破了,别撞了。”
白同春身体几欲站不稳,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白玉安,总算扔了手上的鞭子。
他走到门前打开门,李氏一眼就看到面前眼里布满红丝,脸上满脸是湿润的白同春。
李氏额头破裂,沾满了血迹,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白同春,声音干涩沙哑:“四郎再大的错,打死他了,老爷就舒心了是不是?”
白同春疲惫的闭眼:“你可知这孽子在京城做了什么丑事么?”
他摇头:“我都羞于提起……”
李氏哭的不行:“再大的丑事能有命重要?”
白同春身形晃了晃:“我一生为官正直,却养出了这个孽障,他死了,我跟着死就是了。”
白同春说着就跨出了门槛,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子就直直栽倒了下去。
要不是有小厮眼疾手快扶住,不然滚到台阶下,后果不堪设想。
场景乱成了一锅粥,李氏死命掐着自己的手指才缓过来,连忙叫丫头快去扶着老爷去房里躺下,又叫人去叫郎中过来。
一切吩咐好了,李氏才看向屋内已经成了血人的白玉安,身下一摊血迹,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李氏再忍不住,两三步扑过去,这才看见那后背一身的肉全烂了,唇边挂着血迹,双眼紧闭,看的李氏差点没晕过去。
第250章 她就不委屈么
白玉安稍微醒来的时候,只听到旁边的哭声。
细小的啜泣声不停,想要闭上眼再睡一会儿都不行。
浑身上下都疼的不行,连睁开眼都有些费力。
喘息着眯开一条缝看过去,床边上模糊的人影,即便看不清面目,白玉安也认得出来。
只是喉咙里也跟着发疼,她张张口,隔了半天才喊出来:“姐姐……”
坐在床边正哭的三姐白络珠见到白玉安醒来,连忙坐到了床头,弯着腰哭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做什么要惹父亲生气。”
“好在你醒了,你可知你昏了多久?”
白玉安吐气,脑袋微微侧了侧,脑中一片空白,说话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了许久才问:“多久?”
三姐哭声哽咽:“两天了。”
“我与你大姐二姐轮着守你,父亲也晕了,昨天夜里才醒来,母亲正在床前伺候着,估计过会儿就过来了。”
白玉安听到父亲晕了,眼神垂了垂,唇瓣干涩,说不出话。
白络珠哪里能见白玉安这样子,前两天的新伤都没好干净,现在又成了这样子。
她抹着泪:“父亲当真下得了手,这背上什么时候才能好。”
白玉安听着三姐的话,沉默了一阵轻声安慰道:“三姐别哭了,不过是些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白络珠的哭声却更甚:“哪里是什么外伤,那天中午我过来,你晕着都咳了血出来了,那还是外伤么?”
“即便你犯了天大的错,父亲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白玉安默然:“父亲从来这样的。”
她又看向白络珠笑了下:“三姐,你也别哭了,我都醒了,你一直哭,我都不能和你说话了。”
白络珠看着白玉安脸上扯出来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用帕子擦了泪:“还说什么话?”
“你自好生歇着,说话扯到伤口,难道不疼?”
说着白络珠叫旁边的丫头去端了热茶来,跪在脚踏上给白玉安喂茶水,又轻轻落泪道:“你也别怪父亲狠心,父亲自来是那性子。”
“父亲现在的身子不好,这回八成是气的狠了。”
“听母亲说父亲打完你就晕倒了,心里也是难受的。”
白玉安歪着头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灌入喉咙,口腔里的干涩消减许多,就连身上也舒畅了。
白玉安又饮了两口,满足的闭上眼。
白络珠替白玉安擦了那嘴角流下去的茶水,哑声道:“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桔花茶,每年我都为你做些,在京城里可喝不着这味道。”
白玉安点点头:“等伤好了,三姐给我带一些吧,我拿些回京。”
白络珠将茶盏放到一边:“早给你准备好了。”
白玉安又想起一事,问道:“姐夫可还去赌钱了?”
白络珠低声道:“这些天也是怪了,往先去扬江,没个两三天不回的,前两天又去了一次,结果当天就回来,这几天也没发疯了,老老实实守铺子去了。”
白玉安微微安了心,又对三姐道:“要是往后姐夫还动手,三姐回了娘家就不回了,将这事闹大了,让大家来评理就是。”
白络珠噗嗤笑了下:“你倒是还操心我,自己就成了这模样。”
“别的你也别想,你是做大官的,不用费心这些宅院的事,安安心心养好伤回京吧。”
“你瞧瞧你才回来几天?挨了两次打了,再待下去,我都怕你出事。”
白玉安亦无奈,本来就打算走了的,还是失算了,她没想道堂兄这样恨她。
一直趴着白玉安感觉身上都要僵了,只是那腿一蹬,后背就疼的厉害,疼的白玉安一下子冷汗就冒出来,低叫了一声。
白络珠连忙起身握住白玉安的手道:“你快别动,你背上盖着那薄毯这两天染红了好几条,不盖着又怕你冷着了,盖着摩擦到了伤口你又疼。”
“你要想好受些,且再忍两天。”
说着白络珠眼里又带了泪:“可惜了那好皮肤,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留疤。”
白玉安安慰着:“留疤就留疤吧,能好就是了。”
白络珠却难受。
那天她看了白玉安背上的伤一眼,血肉模糊的,惊心的很,都不知道白玉安是怎么忍下来的。
正要说话,又听见外头丫头的声音,紧接着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母亲搀扶着父亲走了进来。
白络珠一看到父亲,连忙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白同春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白玉安,被李氏扶着坐在了床前。
白玉安看了父亲一眼,面前佝偻着的老人更老了些,眼神孱弱,皱纹丛生。
她心戚戚,难以言喻,自不发一言。
李氏看着这父子两谁都不先开口说话,屋子里沉默的一根针落下去都能听见。
李氏推了推白同春:“不是说过来看四郎么。”
“你瞧瞧,你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白同春看了白玉安一眼,埋在枕头间身上盖的严严实实,就露了一颗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