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她视线落在少年袒露的胸膛上,脸上惊疑不定,不由皱眉。
视线又往前看去,面前是仍是一扇木门,她这才收回视线,抬脚踏进屋内。
刚一进去,只听那少年又道:“还请大人脱鞋。”
说着那少年就伸手握向了白玉安的靴子。
白玉安看着这举动一愣,随即后退一步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白玉安就抿唇脱了靴子,穿着白袜踩在了地板上。
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袍子,刚好能遮住脚背,没人能注意到她的脚。
那少年见白玉安脱了靴,就连忙站了起来,将面前的第二道推门推开后,才躬身对着白玉安道:“大人,请。”
白玉安这才知道怎么外头听不见声音了,连着两道门,外面自然听不见声音。
进到内室里,身后的推门又被关上,白玉安看向了挡在面前的五折屏风。
绣工精巧的四时花开图,留白处隐隐可见屏风后面的人影。
内室里十分温暖,屋内的檀香浓厚,白玉安吸了口气,有些腻人的甜香。
越过了屏风,白玉安这才看见正坐在窗边饮酒的沈珏。
见他侧过头神色淡淡的往她看过来,那眼里一潭浓墨,白玉安看了一眼,抬脚走了过去。
待走进了白玉安才发现,沈珏身边跪坐着的两名少年此刻已穿上了衣裳。
那两名少年皆是一身红衣,头上簪花,可头发却是低束,眉间点了一颗观音红痣,腰间的白色腰带松垮,拖在地上蜿蜒着。
又见他们少年模样清秀,看着她的眉宇间已满是世故。
明明是男子身,却做着女子做派,身子前倾还可见到衣襟下空无一物。
白玉安见着这场景不知是什么感受,倒不是觉得恶心,只是不适中又觉可悲。
她压下心头心绪,低眉对着沈珏作揖:“沈首辅。”
沈珏看着白玉安,目光便落在他眉眼上,宁静的,沉静的,疏远的。
沈珏端着酒杯不动,只是看着白玉安那略显苍白的脸,和那双低垂眼眸里的神情时,还是沉了神情。
那双眼里的淡淡厌恶,再掩饰也透了一丝出来。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忽然低笑了声:“白大人怎么不坐?”
白玉安看了眼沈珏两边的红衣少年,沉默的跪坐在了沈珏的对面。
只是她刚一坐下,身边就过来名少年坐在身侧。
那少年敞衣露胸,模样清秀,贴着白玉安就开始为他斟茶。
那张少年人的眉眼里带着谄媚,看着白玉安的脸,竟有些痴迷的样子。
他端着茶杯送到白玉安的面前,声音有几分女子的绵音:“大人,喝茶。”
白玉安看着面前的茶盏,又看着面前那少年人不伦不类的打扮,默默接过茶,放在了桌上。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那人的手竟伸到了她的胸前,讨好道:“奴替大人将披风解了。”
白玉安这才觉得有些难受,她伸手挡住了那少年的手,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沈珏:“沈首辅这又是作何?”
沈珏淡淡看着白玉安眼里的厌恶,不紧不慢道:“吓着白大人了?”
“上次看白大人不喜欢美人,才以为白大人会喜欢男子。”
他说着笑了笑,可眼底却未达任何笑意:“谁私底下没有些见不得人的喜好?我当白大人为知己,白大人在我面前,又何必拘谨着。”
“白大人可别说没这嗜好,难道白大人是女人?”
白玉安看着沈珏那张非笑非笑的脸,不明白他是试探还是什么,忍着心头不适,微怒道:“下官的确没这样的嗜好。”
第48章 侮辱不举
白玉安的声音落下,室内静了几瞬。
坐于旁侧的少年眼神中露了些异样情绪,又垂了头,微微离白玉安远了些。
沈珏笑了笑挑眉,淡淡道:“是么?我以为白大人得了不举之症,应是对女人没兴趣的。”
“这才想看看白大人是不是对男人有兴趣。”
白玉安一愣,随即脸色难看道:“沈首辅就是这般侮辱下官么?”
屋子内的其他人听到沈珏的话,眼神都不由自主往白玉安身上看去,又意味深长的看向白玉安的下身。
怎么瞧着这样风雅的人,竟是个不举的。
难怪瞧着不问风月的圣贤人模样,倒不是他们的问题。
沈珏瞧着白玉安发白的脸,看着她气的指尖都在打颤,倒有些可怜。
清清正正的人物,即便得了这样的病,也是瞧不上这些俗物的。
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要他接受男子,或许永远也不可能。
沈珏敛目摆摆手,声音冰冷:“这屋子里听的话,谁传出去了,该懂得规矩的。”
屋子内的人冒着冷汗,一连应着,磕了头就连忙退到外面去。
待屋内的的人一退下去,沈珏冷淡压迫的眼神就看向白玉安道:“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白玉安听了这话却嘲讽的笑了下,低声道:“沈首辅这样戏弄下官,是觉得有趣么?”
沈珏宽袖动了动,黑色缎光的锦缎在灯火下光华流转,那张脸清贵冷淡,看着白玉安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看白大人刚才反应这么大,难道真对男人有兴趣?”
那轻慢的神情无一不是在羞辱着人。
指尖捏在掌心处,白玉安知道沈珏那日应是看过方子了。
即便是真的,可这般隐秘事情,也不该让他这般侮辱。
但她也不想解释太多,即便沈珏觉得她不举,对于她来说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她敛着情绪,忍着脾气道:“下官即便不举,也不会对男人有兴趣。”
又低嘲一声回去:“倒是沈首辅若是对男子有兴趣,下官倒可以替沈首辅保密。”
沈珏不由笑了下:“我对他们没兴致。”
白玉安不想与沈珏在这儿说这事,就问道:“沈首辅叫下官来是为何事?”
沈珏看向白玉安,眼神中深深:“刚才看见白大人在对岸赏景,不过想邀白大人过来一同赏景罢了。”
白玉安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又看了向沈珏。
邀她赏景?
沈珏便让在后面站着的长松去将窗户打开。
白玉安不由看着窗外雪色,雪点滚在萧萧风声里,又快至一年春。
她自及第到如今已近两年,上一场在京城的雪天里,她还在挑灯看书,再回首又是一年了。
饮了一口热茶下去,白玉安收回视线看向沈珏:“下官上奏的折子,沈首辅可又扣下了?”
沈珏抬手替白玉安斟了一杯茶道:“你的折子我看了,吏治的建议虽有不足,也不是不能施展下去。”
他的眼睛又看向白玉安:“你后头再写完善了给我看看。”
白玉安一讶,忙看向沈珏:“沈首辅当真愿意整顿下去?”
沈珏笑了笑:“新帝登基,若不早整顿下去,往后风气便坏了。”
“眼下我正在着手让御史查户部,户部年底的账目对不清楚,一层层查下去皆做了假账,此事牵扯众多,但也必须先拿户部尚书开刀了。”
第49章 自来不听劝
白玉安没想到沈珏竟会将这种事情说给她,不由脱口道:“沈首辅将这些说给下官,不怕下官将这事泄露出去吗?”
沈珏看着白玉安那身影,眉头淡淡:“我自然信白大人不会说出去,且户部侍郎自己该是早知道了,我之所以还没动他,不过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动作,等年后一并查处也不迟。”
白玉安听罢心里一动,眼神不由看沈珏:“那工部侍郎呢,沈首辅打算怎样处置?”
沈珏看了眼白玉安,他了然他的心思,却又眉目淡然:“我知道你老师想整治工部,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你的身份也管不了。”
白玉安一愣,随即道:“下官知道工部尚书是太后亲弟弟,可既然要整顿吏治,又放任工部尚书这样贪腐下去,这样如何能服众?”
沈珏眼神里没有表情“现在还不是动工部的时候。”
白玉安就看向沈珏:“下官这里有老师给我的折子,里面列举了工部尚书贪污的一条条罪证。”
“沈首辅既已经打算整顿吏治,何不一鼓作气。”
白玉安的话太过于意气用事。
沈珏抬眼看着白玉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眼里好似只知道对与错。
明明不过是个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却又偏偏心怀天下,以为自己能推出一个大同盛世,海晏河清。
少年意气的读书人,满脑子的圣贤书,总是活的太过与理想。
官场上的人形形色色,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又何况官吏。
若是无利可图,又怎么让人忠心,凭着的是他那所谓的清廉名声么。
沈珏不由低叹,干干净净的探花郎,好似涉世未深的白梅,刚从冬日里的花苞里出来,所以眼里便是一片洁白。
琉璃黑的袍袖扫过桌案,沈珏声音低沉:“韦平生是先帝提携上来的,又是太后唯一的亲弟弟,即便证据确凿,即便御史都上了折子,太后若想包庇,这件事也治不了根本。”
“现在皇帝还不能独自决断对错,韦平生是皇帝亲舅舅,你莫非以为皇帝会有这魄力大义灭亲不成?”
白玉安脸一白:“可下官看不过去……”
沈珏沉眉看着白玉安皱眉:“你若想在官场上存活下去,便该知道太后必然是你动不了的人。”
“朝臣与皇权虽是互相制衡,但你要知道,天子犯法虽与庶民同罪,你又见过几个天子同罪的?”
“历朝皆是如此,你若看不透彻,凭着你一句看不下去,就去往石头上撞,十条命也不够你糟蹋。”
白玉安的手指捏紧,低着头不说话,半晌了才道:“那就这么放任韦平生贪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