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玉
白玉安没有察觉到身边看来的目光,瞧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流,不禁有感而发,低声道:“四海承平。”
阿桃没听到白玉安说的话,与旁边的魏如意商量着下午去南大街瞧瞧其他的糕点铺子。
没一会儿馄饨端了上来,一大碗里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好在冷天里虽未下雪,但冷的也快,白玉安吃了一口,倒是觉得味道不错。
不过才刚吃了几筷,脚边却忽然凑过来只黄白色猎犬。
那猎犬有白玉安膝盖处高,拉拢着两只耳朵正瞪着水汪汪的两只圆眼瞧着白玉安。
白玉安瞧了一周也没瞧见是哪里的来的狗,这狗的毛发看起来洁净顺滑,不像是街边的野狗。
又见它吐着舌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就想着估计是闻着馄炖味道跑过来了。
便夹了一个馄饨扔到了地上。
刚一扔下去那狗便一溜烟的吃完,接着又抬头往白玉安看。
白玉安便笑了下,又夹了两筷扔了下去。
哪想面前的狗才刚吃完,眼前就出现了双黑靴。
接着一道懒散轻慢的声音响起:“畜生就是畜生,也不瞧瞧在哪儿,什么脏东西都敢吃。”
说着黑靴朝着狗肚子踢了一脚:“要是吃坏了肚子回去,就杀了你下酒。”
白玉安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抬头往上看去,就见面前站着位一身红衣的少年。
那少年身上是张扬的圆领红色劲装,冠发高束,手腕上缠着腕带,一只手上还拿着条狗绳。
又见他眉目张扬,微微颔首,好似对于面前的白玉安十分不屑。
总归是不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玉安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理会他那话,就打算继续回头吃馄饨。
哪想那少年见了白玉安的样貌,眼底扫过惊艳之色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面前,略有些傲慢道:“本小爷叫顾君九,你怎么称呼?”
白玉安皱眉看他一眼,冷清了脸色道:“在下与阁下不相识,不必认识。”
顾君九看白玉安这样冷冷清清的态度,又看人玉面菩萨一样的面目,自小也是跋扈惯了的人,当然见不了冷脸。
且他对这张脸颇有意思,当即就拽起白玉安的胳膊,强拉着她站了起来,危险的看着她:“小爷给你好脸色,你别给脸不要脸。”
阿桃看着这变故,连忙对惊声道:“你做什么?赶紧放开我家公子。”
路边吃个馄饨也能遇见疯子,白玉安秉承着不惹事的态度,缓了神情淡淡道:“不知这位公子要在下如何?”
莲花般的脸淡淡,哪见半分和气温润?那眼底的不耐烦像是厌恶极了他。
说话和和气气,眼里却不是这样子。
顾君九自小锦衣玉食,家里的金疙瘩一样。
喜欢的东西动动嘴皮就到手了,面前的这人这般不耐烦,他当真还有几分喜欢。
他确有喜好男子的嗜好,面前这人也的确符合他的胃口。
顾君九忍了又忍自己的脾气,难得遇上个对胃口的,他努力忽视掉白玉安眼底的厌恶,咧嘴一笑道:“小爷瞧你与我有缘份,不知你肯不肯赏脸去小爷家中叙叙。”
白玉安看了眼周围躲的远远的人群,又看向顾君九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想着这人应有些身份。
多半是市井里的无赖恶霸,平日里欺善怕恶的无耻之徒。
但是恶霸又如何,还能当街抢人不成?
沈珏从宫里出来,坐在马车上瞧着白玉安那处好一会儿,眼瞧着白玉安那张玉白脸渐渐染了气恼的红色,才不紧不慢的放了马车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才刚走进,就听见顾君九张杨的声音:“本小爷给你脸了,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沈珏沉沉冷笑了下,抬步走到了顾君九的面前。
高大压迫的身形,一走进就投下大片阴影。
长袍上的金线流转,仅仅只是负手往前一站,便带出高高在上的权利与威严。
那眼眸中沉静通透,看着顾君九还有几分危险的警告意味。
即便沈珏一句话都未说,顾君九还是吓的连忙收了刚才的气势,狗腿的陪着笑朝着沈珏作揖:“沈首辅。”
顾君九自然认得沈珏,自家父亲每年都要带着他去拜访,他家的生意还能在京城长远立足,依靠最大的还是面前的人。
沈珏只看了顾君九一眼,不动声色给了个眼神,顾君九微微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白玉安一眼,但在沈珏面前丝毫不敢放肆,恭敬的带着人离开。
待人一走,沈珏的视线就放在了白玉安身上。
看来他这张脸的确招人喜欢。
白玉安看顾君九总算走了,不由看向沈珏道:“沈首辅怎么在这儿?”
沈珏看了眼他面前那剩下的半碗馄饨,又瞧向了白玉安的衣裳。
白衣上脏了几处,也不知他去哪蹭的。
那衣襟上还划了几条污痕,在他身上竟有几分惹眼。
他敛了眉色,看着白玉安的红痣淡淡提醒他:“顾君九有龙阳之好,往后再见着了,避着一些。”
说着沈珏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玉安:“白大人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到时候别让人吃了豆腐。”
沈珏说罢,便也不再看白玉安一眼,转身往马车走。
白玉安本还想感激沈珏解围,又听见沈珏后面两句带着嘲讽的讽刺,不由又生生咽了下去。
第50章 与高寒下棋
白玉安看着沈珏宽阔的背影,虽说他是好意提醒她,但他那话里的淡淡嘲讽,还是让白玉安极不舒服。
阿桃拉着白玉安坐下道:“公子,刚才那穿红衣服的是什么来历?”
白玉安根本不关心那脚顾君九的是什么来历,且那人还有龙阳之好,让白玉安一下子恶心起来,面前的馄饨也吃不下了。
阿桃看白玉安搁了筷子,也没了什么胃口。
魏如意早吃完了,见白玉安搁了筷子就道:“要不奴婢去给公子买些米糕吧。”
白玉安没胃口,站起来摆了摆手,让阿桃去结了帐,又让她们去铺子里收拾。
阿桃和魏如意在铺子里面收拾,白玉安看阿桃和魏如意估计还有些时候,又想起晚上还要与温长清小聚,就打算一个人做马车回去换身衣裳,等过会儿了再过来接两人。
给阿桃说了一声,白玉安就独自坐马车回去。
路上白玉安靠着车壁养神,心里想着沈珏说的吏治的事情,一晃神就到了院子。
独自换了衣裳,瞧着天色还早,就随手拿了本《括地志》来看。
看到一半就听见外面陈妈妈来说高寒来了,白玉安一愣,想着这时候高寒来做什么。
合了书就走到外面去,见到高寒已经站到了门口处,眼神里正浮着笑意看她。
白玉安就叫高寒进来坐,自己又去叫陈妈妈换了茶水过来,给高寒斟了一杯茶道:“高兄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高寒饮了一口茶,看着面前的白玉安笑了笑:“无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白玉安一愣,随即忙道:“高兄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寒将茶盏放下,高大温润的身形坐的挺直,一双淡色眼眸看向白玉安,眼里有些微情绪:“听说你夜里要去与温大人小聚,我索性也无事,就想着找你一同去了。”
白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她印象中,高寒看着虽然温和,但是不熟悉的人很少深交。
他与温长清也没见过几次,怎么会想要一同过去。
想是这么想,但白玉安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高寒又道:“闲来无事,下一局棋如何?”
外面的天色的确还尚早,白玉安点头,两人就往后院的小亭里去下棋。
虽说是还在冬日里,但陈妈妈端来火盆过来,还给白玉安手里塞了个手炉子,也不觉得冷了。
后院里白玉安几乎没有怎么来过,这会儿坐在亭内往外看去,景致布置的倒的确是好看。
亭子的外头种着玉兰花树和芭蕉树,生的也是繁茂。
芭蕉叶随着微风摆动着,不时落下一两颗露珠。
高寒一身绛衣宽袍坐在对面,修长指尖拿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看了眼白玉安道:“沈首辅的这次动作倒大。”
“只是这次贪腐牵扯的人众多,也不知最后要怎么收场。”
白玉安知道高寒说的是前几日丹阳那事,也知道沈珏要整治下去,就淡淡道:“明日应该就知道了。”
高寒点头,牵扯到的人现在还只是在牢中,内阁还没下旨到底怎么处置。
他又下了一颗子道:“不过牵扯到这么多人,总不会全杀了,不然空缺出来的位置,谁又去顶替?”
白玉安垂眼跟着下了一颗子道:“这些倒不是我们考虑的。”
“只希望这次能够威慑下去,再没有贪墨的事情。”
高寒看了眼白玉安,笑了下:“没有贪腐是不可能的,总有看不见的地方。”
白玉安手上的动作一顿,又叹出一口气:“这倒是。”
这一场棋局一直下到了夜幕才罢。
高寒扔了棋子苦笑认输:“还是没有下得过你。”
白玉安捡着棋子笑道:“是高兄谦让。”
高寒跟着白玉安一起捡子,眼神落在白玉安细长指尖上:“天色暗了,就在外头用饭吧。”
白玉安侧头瞧了瞧外头的暗色,忽然间站了起来,宽袖扫到了棋盘上,落了几颗棋子下来。
玉白色的棋子划落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高寒看了眼地上的棋子,又看向白玉安问:“怎么了?”
白玉安与高寒下棋入了神,这时候竟忘了去接阿桃了。
她边将事情缘由给高寒说了,又边匆匆往前院走。
高寒看着白玉安匆匆的背影,平日里温慢的性子,难得有急的时候。
他笑了笑,俯身去捡地上的棋子,一抬头却见头顶阁楼上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