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声 第26章

作者:长青长白 标签: 古代言情

  “我不是蠢东西。”

  “是啊,你不蠢,那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两人聊得很是和睦,姚春娘路上所想的逢春或许会被周梅梅欺负的画面并没出现。

  她推门进去,看见周梅梅弯腰低头站在院角边,身边凳子上放着个盆,正在洗头发。

  逢春手里拿着水瓢,正一点一点往她脑袋上淋水,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院子门口,惊喜道:“春娘!你怎么来了!”

  姚春娘看了看满脸笑的逢春,又偏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周梅梅,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梅梅就抢先道:“娘什么娘,赶紧淋水,沫子都进眼睛了。”

  逢春被她凶了两句,呆头巴脑地“哦”了一声,从盆里舀了热水听话地继续往她发上淋。

  姚春娘看了眼院外,见没人,关上门进来。她走近后,瞧见周梅梅低着的脑袋上的确有两道交错狰狞的长疤。

  而逢春也没好到哪去,她脸上和手臂上同样有好些红肿和淤青。

  姚春娘皱了皱眉头,干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逢春倒是很高兴:“春娘你等等,马上就洗完了。”

  说着,逢春像是嫌周梅梅洗得慢,伸手在她头发上抓了抓,帮她清沫子。

  周梅梅拍开她的手,拧了拧头发,拿起肩上的帕子擦干脸上的水,偏头瞥了姚春娘一眼:“哟,小寡妇上门,稀客啊。”

  姚春娘难得没回嘴,只道:“我是来看逢春的。”

  她说着,想冲逢春笑笑,但看着逢春脸上的淤青却又笑不出来:“疼不疼?你出了事儿,怎么不来找我呢?”

  逢春憨笑了两声,只回了前面那句话:“梅姨帮我擦了药,已经不疼了。”

  几天不见,竟然连姨都叫上了。

  周梅梅一边擦头发,一边和姚春娘道:“可惜了你这张脸和好身段,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和姐姐一起干了呢。”

  姚春娘听着这话不乐意了,皱眉看着她:“谁要做你这活。”

  逢春听两人开始呛火药,忐忑地看着姚春娘和周梅梅。她见周梅梅在笑,只有姚春娘垮着脸不高兴,竟然屈肘撞了周梅梅一下:“你别欺负春娘。”

  周梅梅勾起的嘴角蓦然压下去,不满道:“我说两句话就是欺负她了?”

  她说着话音一顿,眯起眼,目光探究地扫了扫姚春娘和逢春:“我看你俩关系挺好啊。”

  她忽而笑了一笑,毫不客气地赶人:“既然这样,你走吧,上姚寡妇那儿去住。”

  姚春娘一口应下来:“好啊,我反正也是一个人住,屋子空着也是空着,逢春你这段时间来和我住吧。”

  可逢春却没答应,她低落地看了眼周梅梅,一声不吭地端着盆拿着瓢钻屋里去了。

  周梅梅看着她倔驴似的背影“嘶”了一声,气道:“这死德行,还缠上我了。”

  姚春娘见逢春进了门,压低了声不放心地问周梅梅:“逢春在你这儿,你不会让她和你去做那事儿吧?”

  不怪姚春娘这么想,属实是因为每回周梅梅见了她都想拉她入伙。

  周梅梅勾起嘴角凉凉笑了一声:“她爹娘都不管她,你这么上心干什么,想给她当娘啊?”

  姚春娘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好心收留她?我听他们说,逢春已经在你这儿待了好些天了。”

  周梅梅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你不都看见我和她爹在梨树林里脱了衣服满地滚了吗?当然是因为我想当她娘啊。”

  说着,擦着头发就进屋了,丢下一句:“行了行了,你看也看了,赶紧走,我这儿中午可没煮多的饭。”

  姚春娘还没弄清楚情况,哪肯就这么走了,她道:“我不饿,我吃过了。”

  说着,也跟着就进了门。

  就在姚春娘待在周梅梅家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也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她家门前。

  男人微驼着背,站在姚春娘的院门口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瞧了眼院子里晾着的衣裳,奇怪道:“人呢?这大白天跑哪儿去了?”

  隔壁齐声正在做工,他见男人停在姚春娘家门口站着没走,抬头看了过来。

  是一张没见过的生面孔。

  男人冲齐声和善地笑了笑:“年轻人,我向你打听一下,这里是姚春娘的家吗?”

  男人容貌苍老,但一笑,那神情却和姚春娘有两分相似,齐声猜到来人是谁,有些紧张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僵直着站起身,点了下头。

  男人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又问:“年轻人你知道姚春娘去哪儿了吗?”

  “知、知道。”齐声说完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小、小安。”

  他这结巴的语气一出来,男人再一看他院子里一堆木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梨花村的齐木匠。

  齐声很少在家里大声说话,唐安听见声,以为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从屋里跑出来:“哥,怎么了?”

  齐声背对男人小声和她说了几句什么,唐安愣了愣,扭头看了眼站在路边的男人,点头应了声“好”,沿路往外跑了。

  齐声把身下的凳子递给男人:“我妹、妹妹去叫、叫她回来了,你坐、坐着等吧。”

  姚二东天不亮就出了门,一路从柳河村赶过来,实在累得不行了。他快步走过去接过凳子,客气道:“谢谢你了,谢谢。”

  他坐下后,不好意思地对齐声笑了笑,嗓音干哑道:“我叫姚二东,从柳河村过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讨碗水喝。”

  眼前就是姚春娘的娘家人,齐声哪能不应。

  他道:“马、马上。”说着转身大步就进了屋。

  姚二东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的邻居对他这个陌生人会如此热心,他看着齐声的背影,在心里感慨道:梨花村的人真是心善呐。

第四十章 不熟

  唐安风急火燎来找姚春娘时,姚春娘正从周梅梅家出来。

  周梅梅抱手站在屋檐下,看着逢春送娘似的亲亲切切把姚春娘送出院门。

  她不死心地问逢春:“你真不上她那儿去,她隔壁可住着个俊男人,你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把自己给嫁了,之后可就不用再担心被你爹抓回去卖了。”

  逢春背对着周梅梅,装作没听见,仿佛打定主意要卖身给周梅梅做短工,就此赖上她。

  不过等出了院门,她却又好奇地小声问姚春娘:“春娘,你隔壁真的住着一个俊男人吗?”

  逢春人呆,在好色这事儿上却一点不傻。若路上遇见个长得有几分周正的男人,也不管那人成没成家、生没生子,都要红着脸偷看几眼。

  若周梅梅想拉逢春下水,实在再简单不过,只需找个长得过得去的男人,就能把逢春骗到床上去。

  想来曹秋水知道自己逢春的秉性,才会再三叮嘱她叫她别搭理周梅梅,免得学上了周梅梅的狐媚样。

  姚春娘就一户邻居,长得俊的不用说就知道是哪个,她道:“是有一个。”

  逢春迫不及待地追问:“真的很俊吗?”

  姚春娘想起齐声那张脸,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偷了蜜似的悄悄勾起嘴角:“是啊,俊得很,十里八村都没比他更俊的了。”

  逢春见姚春娘笑了,嘴角一咧也想跟着乐,不过还没笑出声,姚春娘却拿食指用力点了下她的额头:“这个你不许想。”

  往回逢春和姚春娘说起路上遇见的俊男人,姚春娘总会打趣她,问她最喜欢哪个,眼下还是头一回不许她想入非非。

  逢春有点委屈地摸了摸被姚春娘戳了下的眉心,呆呆“哦”了一声。

  逢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想,不过她本就懵懂过了半辈子,也并没有好奇多问,不然姚春娘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解释。

  就在这时候,唐安跑着出现在了路口。她看见姚春娘,扬声喊了她一声:“春娘姐!”

  姚春娘闻声看去,见唐安满头汗地跑过来,怔了一下:“怎么了小安,什么事这么急?”

  唐安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弯下腰,手掌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春娘姐,你、你快回去,你爹来看你了。”

  姚春娘听见这话,松了口气:“你这样急,我还以为你哥出事……”

  她话说一半,神色陡然一变,惊讶道:“啊?你说谁来了?”

  唐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你爹来了,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的。”

  她想起齐声交代她的话,道:“春娘姐你快回去吧,他正在门口等着呢。”

  “怎么突然就来了,连个信都没有。”姚春娘急道,而后没再耽搁,丢下一句“逢春,我先走了”便着急忙慌地跑了。

  唐安把话带到,按住跑痛的肚子,站着缓了缓。

  逢春睁着圆眼睛好奇地看她,唐安注意到她的视线,露齿笑着道:“逢春姐。”

  逢春听见这声“姐”,乐不可支地从兜里掏出了姚春娘才给她的糖:“吃糖吃糖。”

  唐安摇摇头,苦着脸道:“我牙蛀了,不能吃糖。”

  她说着,看见院内站着的周梅梅,又大大方方提声唤了句“梅姨”。

  脸上带着笑,倒是并不避讳周梅梅的坏名声。

  周梅梅本打算进门,听见这声姨,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

  唐安大多时候都在学校念书,周梅梅没怎么见过她,和她也不熟,但却常听见别人说起她。

  只要村里有人聊起自家的儿女,总要提一句唐安的名字,拿她比高,拿自家不成器的儿女做低,一比对夸她几句,再把亲生的骂上几句,好似这样心里就舒坦了。

  他们这样做,只因梨水村这么多浑小子小姑娘,唐安是少有的一直在学校念书的孩子。

  更难得的是还是个姑娘。

  周梅梅目光扫过唐安白净的脸庞,冲她轻点了下头。

  唐安打完招呼就走了,逢春进了院,看见周梅梅还在盯着唐安的背影看。

  周梅梅以往听人说时并不觉得唐安这书读得如何好,可如今见了面,却因这声“姨”有了些改观。

  她对逢春道:“你看,念过书的,瞧着好像是和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走起路来背都挺得像杆荷花茎似的直。”

  逢春听见这话,也盯着唐安薄挺的背影看,她眯起眼费力地瞧了瞧,除了觉得唐安长得好看之外,并没看出别的什么名堂。

  逢春羡慕道:“她长得和春娘一样好看,以后一定很容易嫁人。我娘说我如果长得好看点,说亲就不会没人要了。”

  周梅梅嫌弃地睨她一眼:“天底下的路宽着呢,出了这个村还有一个镇,出了镇还有别的大天地。人家读过书的,见过世面,你以为像你一样,天天就只想着嫁人。”

  逢春反驳道:“我没有天天想,昨天就没想。”

  “……行了,还学会顶嘴了,赶紧去把碗洗了,你在这儿住一天,这屋里头里里外外的活可都是你的,自己勤快点,别什么事儿都让我来催,不听话明天就把你送回去。”

  逢春心头一慌,立马挽起袖子进了屋,声音发颤道:“我这就洗,别送我回去。”

  “看你懂不懂事吧。”周梅梅淡淡道,她张开五指,看了看掉色的指甲:“洗完帮我把指甲染了,瞧着都不红了。”

  逢春忙不迭应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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