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珍宝珠
“我,我也?要好好过日子,做饭缝衣,每月都能好端端来见?他。”林姨说?完痛哭起来,说?:“大娘子,我错了?。”
明宝清静等她哭够了?,朝她伸出手,道
:“知错就好,上车。”
林姨伸手去够她的手,忽得?一缩身子,望向明宝清身后。
明宝清转身看去,就见?自己的小驴车边上站着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女?娘,身边还跟着两个?婢女?。
对方的目光从小驴竹车上收回来,正平静地望着她们。
“请问小娘子也?在紫薇书苑念书吗?”明宝清不确定地问。
闻言,林姨赶紧起身背过去擦脸。
那女?娘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稍移,又转回来对明宝清说?:“你说?得?对,瞧,她知羞,果然不是疯的。”
她这话相当不在意他人感受。
明宝清侧身替林姨挡了?挡,道:“叫小娘子见?笑了?。”
“不知明三娘同?你提过没有?。”那小娘子上前来,一副端正样?貌,通身从容气度,身上丝袍是低调的灰,明明是在阳光底下,却泛出月一般的光华,“我叫萧奇兰。今日是躲懒出来了?,同?先生说?是身子不适,姐姐可不要说?出去。”
萧,是国姓,但?也?不是什么罕有?的姓氏。
明宝清面上没有?波澜,笑道:“榜眼,自然是提过的。”
萧奇兰道:“我无意窥探姐姐家事,家母喜食黄芽菜,让我来买些?罢了?。”
侯府从前也?买过南山温泉庄的冬菜,明宝清想起那个?价钱,不由道:“很贵的,其实不过就是白菘。”
“可口感要鲜嫩许多。”萧奇兰问,“真只是白菘吗?”
“是,就是取大一些?的白菘覆上草苫,菜不见?光,久而久之就变黄了?,去掉外层的腐叶,里头那一株就是黄芽菜。”明宝清说?,“我家做法偷懒许多,拿根草绳把白菘裹紧就是,这样?的话,外层的白菘也?不会腐坏,只是里头的黄芽大概会稍微小一点吧。”
萧奇兰的眼底冒出一点兴味,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为何是大概?你不确定吗?菜不见?光,为何就黄了??”
“因为我还没拆开看,想来只用白菘自裹的话,总不及草苫遮光彻底吧?所以大概是会小一点,但?不至于浪费外面一层的叶片。至于菜不见?光,为何就黄了?,这个?么。”明宝清抬首看了?看天,说?:“我猜,跟人不晒太阳就白了?,是一个?缘故吧。”
萧奇兰笑了?起来,说?:“姐姐真是涉猎广博。”
“只是胡诌的。”明宝清说?,“那我不碍着萧小娘子尽孝心了?,回程小心些?。”
她带着林姨从萧奇兰身侧避过,坐上驴车时,见?萧奇兰的婢女?叩开了?温泉庄的门。
门里的奴仆表情微有?不耐,听她说?了?是买菜来的,才?有?好转。
见?状,明宝清不再?多想,赶车离开。
第053章 小买卖
老苗姨的手艺还在, 掀开蒸笼的那一刹那,浓白的雾气充斥了厨房,淡黄蓬软的糯米糕立在竹篦子上, 圆圆高高一碗, 看起来喜庆而丰盈。
每个人都?尝了一小块, 觉得很好吃, 米香柔软,出奇细嫩,像在咬明宝锦的脸蛋。
“啊?”明宝锦急忙捂住脸, 小声道?:“不可以。”
这糯米糕的做法其实不难, 就是搅蛋的那一步很费时费力,需要把蛋搅成细密密的云沫。
老苗姨之前跟明宝锦商量时提到过这个步骤,她并没有?抱怨, 明宝清也只是坐在一边堆柴垒炭。
但隔了一日, 她就在灶边发?现了一个倒置的竹筒, 筒身有?一半都?被竖割削薄, 像一只多足的鱿鱼。
老苗姨拿着那个竹筒想了很久,起初她以为这是炊帚,但粟米杆子扎的炊帚就摆在边上, 显然要比这个多足撇腿的小竹筒更适合拿来刷锅。
这像是明宝清给出的一个谜题, 而答案在老苗姨看见草窝里?那两个鸡蛋时冒了出来,这是拿来给鸡蛋打沫子的。
那一瞬间, 她脑海里?有?个明宝锦在捧脸,笑眯眯地说:“大?姐姐, 我好喜欢你。”
一老一小很有?点?得意, 又做了一篦子,挨个送给之前给她们提供过食材, 但不要回报的人家。
众人都?赞不绝口,游飞吃得很爱惜,几?乎是用指尖掐一点?,掐一点?在抿。
直到明宝锦说除夕还会做一次,他才咬了一口。
姜小郎是在路上被明宝锦塞了一块的,他尝一下,不吃了,说要带回去给姜婆婆吃。
“她又掉牙了。”姜小郎指了指自己的牙,“这个好,拿去卖都?行了。”
“料太贵了,蛋、米、糖、葡萄干。”明宝锦其实很高兴听到姜小郎这样说。
“去城里?卖啊,咱们这当然卖不掉了,去城里?卖啊,快到年下了,辛苦一年,愿意买点?好东西哄嘴的人也多了。”姜小郎说着一扫眼,瞧见卫小石从钟家走出来,得意洋洋,边走边抛扔着一枚铜子。
明宝锦瞪大?眼,叫道?:“卫小石,你去卖尿了?”
她的语气真是嫌弃到极点?,卫小石相当于白捡了钱,心情很好,所以只是横了她一眼。
“尿还能卖呢?周家收尿干嘛?”姜小郎嬉嬉笑笑问。
可等明宝锦含糊解释了一句后,他笑不出来了。
虽说入了冬,但今天?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姜小郎像是被冻住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钟家很快爆发?出争执声,随即是碎裂声,斥骂声,哭泣声,等这些声音都?沉寂下去,姜小郎才在蓝盼晓关切的问候声中回神,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开了。
明宝清答应让明宝锦和老苗姨去城里?试着卖糯糕和烙卷,在她看来,只要不是去干坏事,好像什么都?能试一试。
糯糕可以先做好,烙卷要现做,所以她们带上了食材、炭盆和鏊子。
这一日旬假,明宝清早早带着她们进了城,在永崇坊热闹的街道?上寻了一角支起小摊来。
炭火不旺,猪油滋滋,明宝锦用两根竹片把糯米团抻开摊平,煎得焦香。
她们这小摊上用来遮盖的白帕洁净而柔软,老苗姨坐在明宝锦后头?出声招揽顾客,同时也盯着她动作?。
明宝锦挺点?眼的,除了可爱脸蛋和认真烙卷这两点?外?,她被照顾得干干净净的样子和出来卖东西贴补家里?的行为截然相悖,也很招人侧眸顿足。
她很爱惜自己做的吃食,有?个阿姐蹲下来买烙糯米卷时,她才掀开白帕的一角,神采飞扬地给她介绍蒸糯糕。
蒸糯糕放了蛋,连明宝锦都?觉得有?些贵,但这阿姐很客气,十个她要了八个走,没吃就问:“你们什么时候还再来吗?正月来不来?”
“正月我也要在家里?,姐姐们都?在家呢。”明宝锦摇摇头?,想到明宝盈考完试就会放假,她道?:“过几?天?也许还会来,过年不来的。”
前头?有?顶小轿子在等她,她是替主人家出来买的。
老苗姨觉得这买卖做得有?点?莫名其妙,明宝锦也抬头?看着那轿子。
直到又一辆马车往摊子跟前挪了几?步,停下,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浅浅绯红官袍一晃,他抬步走了过来,俯视着明宝锦的小摊。
“你们是福民乡人?”明明是卖吃的,却?被询问起了来历。
明宝锦仰起脸,看着那人脑后的日光被他的头颅缓缓遮住,他的面容渐渐清晰了起来,是不错的样貌,但就是额头窄了些,唇薄无棱。
“是。”老苗姨张臂护了护明宝锦,说:“福民乡人喜欢种糯稻,呶,蒸糯糕,烙糯米卷,您有?想要的吗?”
“煎一份来尝尝。”那人说。
明宝锦连忙开始做,余光瞥见那人的随从取了蒸糕让其品尝。
“温的。”他竟不满意,可再要烫些,就只能是站在灶边直接吃了。
“都?是今早刚炊出来的。”老苗姨给他看底下的炭盆,说:“暖着呢。”
那人没有?再说话,要的烙糯米卷也只是尝了尝就都?丢给随从了。
随从扔下铜子,道?:“去我们府上现做可愿意?每样做一些就行,用我们府里?的料,做一回二两银子,若吃得满意,说不准还是
长久买卖。”
他想象中老幼二人忙不迭满口答应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老苗姨迟疑着问:“敢问府上是?”
“太府寺邵少卿府上,还能薄待了你不成?”随从有?些不耐地说。
邵阶平这个名字明宝锦不知道?,但她知道?邵少卿就是强买了游飞家田亩,私设碾硙的人。
猪油煎糯团的‘滋滋’声忽然在明宝锦耳朵里?放大?了,她想起游飞满衣襟的血,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去!”
邵阶平顿住脚,转身看向?了她,明宝锦清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娘子认得我?与我有?仇怨?”
“不认得。”明宝锦心跳加快。
“那为何拒绝地这般斩钉截铁?”
“你,你又不喜欢吃,浪费。”
其实明宝锦并没有?因为这事不舒服,他吃或是随从吃,都?一样,吃了就行。
邵阶平看了她一会,笑了起来,“我不喜欢吃甜的,不过我夫人喜欢,你们进府是做给她吃的。”
明宝锦对素不相识的邵夫人的确没有?什么不满,而且话说到这,也不能再拒绝了。
随从说:“后日就来,侧门有?人引你们进后宅。”
他给了定钱,问了她们姓名住所。
老苗姨淡定道?:“福民乡秋安里?苗绿芽。”
明宝锦在忧心为难的同时,也觉得这名字实在太可爱了。
马车走了,而明宝清架着驴车回来了。
听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再看明宝锦和老苗姨一脸做错事的样子,明宝清也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反而道?:“二两银子,真不少啊。只是进人家的后宅做吃食难免要看人脸色,束手束脚的,下回就别?去了。”
明宝锦赶紧点?头?,放宽心后就偷偷觑着苗绿芽,眼睛在偷笑,结果被拧了一下腮帮子。
被明宝清从书苑接回来的明宝盈正在吃蒸糯糕,见明宝锦神色狡黠忽然被掐,就笑道?:“怎么了?”
“三娘子瘦了。”老苗姨收起玩笑的心思?,问:“课业很辛苦吗?每日在尼寺里?要做很多事吗?大?娘子与我们提过,说想给你赁一间……
“不要!”明宝盈立刻说,又问:“见到三郎了吗?他好吗?”
“好,大?娘子说,每月初八都?去看他一次。”老苗姨点?头?。
“次次要打点?。”明宝盈垂眸看着手里?的糯糕。
“该用的。”老苗姨说。
“我如今在书苑念书,动动纸笔罢了,哪里?比得上你们操劳?银子要用在刀刃上,在长安城里?赁屋子太贵了,还只供我一人住?我不要。”
明宝盈重重摇头?,止住老苗姨劝说的打算。
要去邵家蒸糯糕,烙糯米卷的事情,明宝锦没有?跟游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