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第6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嫁人?”朱姨转了转念头,道:“的确只剩了嫁人这一条路数,岑家给找的婚事肯定不差,元娘的婚事一定下来,底下妹妹们她都能捎带手了。虽比不得从前了,但总还能落一个吃喝不愁!”

  “你倒想得好。”蓝盼晓盯着锅里冒出的细密气泡,勺了三勺红糖投下去。

  “怎么个意思?”朱姨问出口,自己又道:“元娘舍不得林三郎,

  还想着人家不肯嫁人?唉,这是发起春梦来了。”

  蓝盼晓用皱起的眉头表达的自己意思,转开话头道:“元娘、二娘的月事好像都没了?”

  突逢大变,惊惧交加,又是吃不好睡不好,月事断绝,也不奇怪。

  “是啊是啊。”朱姨一听还有明宝珊的份,忙不迭说,又添了一句,“我的月事也没了。”

  蓝盼晓为何会还能留意到这事,是因为她的月事也没了,可想着还是女儿们要紧,就都不提自己。

  只朱姨年岁也不小了,还为着一口红糖蛋嚷出来。

  “几个孩子一人一碗,你要喝,就跟二娘分吧。”

  蓝盼晓这样说,是以为朱姨不会这样做,但红糖蛋汤一盛出来,朱姨便捧起一碗,一边吸溜一边往外走去,嘴里虽喊了几句二娘,但也是喝个不停。

  红糖蛋汤是很简单的一道补品,先下红糖烧沸水,然后把鸡蛋囫囵个打进去的,或者是直接把鸡蛋搅散,淋在沸水里散成一锅蛋花。

  但蓝盼晓的做法比较折中,鸡蛋只搅几下,并不搅得太散,打圈倒进锅里,等凝了一些,再用筷子搅一下。

  这样的话,不会像散蛋花汤一样都喝不到蛋的口感,又不像荷包蛋那样不好分。

  一碗红糖蛋汤蔗香扑鼻,明宝锦喝得心满意足,朱姨咂着嘴进来放碗,在她身边探头探脑的,问:“喝不喝得完?”

  明宝锦把脸埋进碗里舔粘在碗壁上的蛋花,朱姨暗骂一句,就听蓝盼晓道:“四娘揣回来的芝麻糕饼也放不住,给大家分了吧。”

  蓝盼晓点了点数,一人分了两块。

  “这两块呢?”朱姨问。

  “苗姨不是人?”蓝盼晓反问她。

  “半只脚都进棺材了,给她吃还不如喂鸡!”

  朱姨说得难听,又自诩有理,也不把蓝盼晓鄙夷的目光当回事,拿上两块糕点,回屋找明宝珊吃去了。

  明宝锦嘴里咬着一块糕饼,又从蓝盼晓手里捧过两碗糕饼糊糊去给林姨、苗姨。

  主屋里没点灯,月色虽好,屋子里看起来却像是罩着一层冷雾。

  屋里两个女子一坐一卧,坐着的白发佝偻,鹤发鸡皮,卧着的蓬头乱发,状若死尸。

  明宝盈在井边浣衣,不在房中,明宝锦有些怕。

  她之前也没见过老苗姨,根本不熟悉她,林姨又伤心过度,有些癫狂,之前还差点夺刀自尽,被严观一掌劈昏。

  “阿姨。”明宝锦站在小门边不敢进去,傻傻地捧着那碗糕饼糊糊。

  林姨没动弹,倒是老苗姨转过脸来着她,盯她手里的碗,道:“吃的?”

  明宝锦点了点头,老苗姨又问:“你母亲叫你送来的?”

  她又点头,见老苗姨招手让她进去,明宝锦虽迟疑,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老苗姨一把将碗夺了过去,力气大得叫明宝锦吃惊,她大口大口地吃着糕饼糊糊,动作非常利索。

  明宝锦看看她,又看看榻上奄奄一息的林姨,忽然生出了一种她在吸食林姨生气的恐怖之感。

  明宝锦连呼吸都有点不太敢,正要出去,却听得一阵‘呜呜’响动,回首一看,就见老苗姨正扣着林姨的下巴,往她嘴里灌糊糊。

  “不还有个女儿吗?做出这副死人德性给谁看?”老苗姨牢牢地钳着林姨,把她咳呛出来的沫子都撇回她嘴里。

  明宝锦傻呆呆地看了一会,在呼救和叫好之间犹豫着的时候,老苗姨就喂好了林姨,又将碗舔得干干净净递给她。

  这时,她的大鼻子忽然耸皱了几下,问:“你是不是吃鸡蛋了?我闻见鸡蛋香了。”

  明宝锦被她吓得不敢说话,怯怯点了点头。

  老苗姨干巴巴笑了几声,虎着脸道:“怎么不给我吃?!”

  明宝锦抿着唇不敢看她,半晌才嚅嗫道:“忘了。”

  老苗姨的影子摊在地上,明宝锦看着那个轮廓,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个老妪有一副高大的骨架。

  “那可怎么办?我也想吃蛋啊!”

  明宝锦太紧张了些,没听出老苗姨戏弄她的语气,又想着蓝盼晓好像也没有吃蛋,心里更羞了。

  “下回我不吃了,给你吃。”她终于想出一个好法子来,敢抬眼看老苗姨了。

  “嚯嚯。”老苗姨应该是笑了,说:“这算什么?今儿你不吃,明儿我不吃的,还不如拿蛋孵鸡,养鸡再生蛋,这才算有活路呢。”

  明宝锦听得愣愣,眼睛却亮晶晶的,道:“孵蛋养小鸡?”

  “嗯啊。”老苗姨托托的她腮肉,“养的鸡多了,每天下一个,天天能吃蛋了。”

  若搁在以前,谁还把那点子鸡蛋放在眼里?

  朱姨虽出身卑贱,但毕竟生养了一个女儿,在侯府不至于连鸡蛋都吃不起。

  这段时日她的确都是挨着饿过来的,连口细的都没吃上,更何况鸡蛋了。

  昨天同明宝珊分了那一碗鸡蛋汤后,她嘴里愈发得馋,一想到那两篮鸡蛋只叫她们分吃四个,朱姨就心里就涌上一股恨来,都说因爱生恨,因妒生恨,没想到这因馋生出来恨也这么厉害,搅得朱姨天蒙蒙亮就醒了,偷着起身往厨房摸过去。

  厨房里,腊鱼腊肉悬在梁上,大米小米在缸子里,朱姨眯着眼往橱柜的缝隙里看,倒是瞧见了两包红糖和鸡蛋。

  只是两篮原本满尖的鸡蛋一下就削平了,少了足有一半!

  “好啊!好啊!”朱姨扯了几下橱柜上的锁,没拽下来,气得在厨房里团团转,定然有人昨夜偷吃了许多!

  朱姨几步跨到院里,故意嚷叫起来,“偷儿,偷儿,家里进偷儿了!”

  这话一出,除了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撅起屁股睡觉明宝锦之外,谁都被她吓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蓝盼晓匆匆披上衣服,推门出去。

  这院子小啊,一抬见就见朱姨恨恨地看着蓝盼晓,高声道:“这才一夜的功夫,篮子里的鸡蛋就下了去了一半,谁啊,谁有这么大的胃口?真是不要脸,怎么有这个脸皮只顾自己吃得痛快!?”

  明宝清束好了发才走出来,进厨房里一看,鸡蛋真空了一半,可橱柜还锁着,柜门的钥匙只在蓝盼晓那,众人都知道的,朱姨这便是在说蓝盼晓偷吃了鸡蛋。

  蓝盼晓再怎么好脾气也忍不了被人污蔑,皱了皱眉,转身回屋去了。

  朱姨见她不给个交代,也是急得一把拽住她。

  明宝清见状哑声道:“朱姨,你做什么?这是以下犯上!”

  朱姨是很不服气的,都到了这境地了,还有什么上下尊卑,但做了那么些年的妾婢,她骨头里都浸入味了,被明宝清这样一斥,当即也就松了手。

  蓝盼晓心都冷透了,见明宝清也用目光询问,才道:“那些鸡蛋在我屋里。”

  “你瞧,你瞧,认了吧?连鸡蛋都昧,叫她当家还了得?”朱姨跳脚道。

  “谁又稀罕当这个家了?!”

  听蓝盼晓这口气,下一句就要撂挑子了,明宝清忙道:“母亲,把鸡蛋拿到屋里可有什么用处?”

  蓝盼晓缓了缓气,才道:“昨个四娘忽然问我,说小鸡仔就是从蛋里出来的吗?我想着反正有鸡蛋,养一窝小鸡也好,往后咱们这些人的吃喝总是要有着落的。”

  “想起一出是一出。”朱姨觉得很不靠谱,低声道。

  明宝清睨了她一眼,对蓝盼晓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朱姨,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听风就是雨了,也不许再对母亲不敬,今日只是没瞧见几个鸡蛋,你就这样嚷嚷,成何体统?四娘年纪小,要叫你吓着了!”

  她听着孵蛋的这主意倒觉得不错,又道:“我觉得这主意很好,余下的蛋也都孵了吧。”

  蓝盼晓禁不住又叹了口气,道:“一篮子鸡蛋,只挑出小半有胚的,旁的都是寡蛋,孵不出来的。”

  她幼时在家中也曾孵蛋取乐,只是小鸡仔稚嫩,没两日就去了。

  想到这,蓝盼晓忽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多事要孵蛋,若是鸡养住了还好,养不住还损了几个鸡蛋,都不知她们在背后会怎么说!

  明宝清有些好奇,就去蓝盼晓屋里看孵鸡蛋,只见一只盖着破布的小箩筐,掀开一瞧,底下卧着十一二个蛋,透着一股暖意。

  “是哪儿在冒热气?”明宝清伸手摸寻着。

  明宝锦已经被响动吵醒,倒挂在

  床沿边,看着这天旋地转的一切,道:“母亲铲了些热炭灰铺在底下呢。”

  “什么炭灰这样持温?”明宝清又问。

  “夜里母亲才换过一次的。”明宝锦说,“她说要温温热热的,小鸡才能孵出来呢。”

  蓝盼晓这一夜要费心看护鸡蛋,已经没得好睡了,还要被人指摘偷窃,心里定然不舒服。

  明宝清想起王氏那句,‘她年华正好,守得住吗’,心头打了个突突,忙说了句好话,道:“母亲真是劳心劳力了。”

  蓝盼晓勉强笑了笑,道:“人要活命,吃喝总不能断,只吃那些现成的东西,还有咱们藏下来的那些金银,这么多张嘴,能挨过一个月,两个月,还能挨过一年两年吗?吃完了,再让你去要吗?”

  明宝清抿紧了唇,蓝盼晓轻轻问:“昨晚上受委屈了?”

  “没有。”明宝清眼圈有点泛红,挽了下散落的发丝做遮掩,道:“这时候了,还谈什么委屈?二舅舅因为咱们家的事,仕途多少受阻。二舅母要我去幽州嫁人,虽有她的计较,也是给了我一条路,是我自己不肯。六舅母刚嫁进来的时候倒是活泼性子,外祖母盼她能立起来,待她很是严苛,可家中妯娌各个出身比她好,显得她那样人微言轻,胆子愈发小,性子也变得木讷起来,她一向躲事,但这一回竟然在二舅母眼皮子底下行自己的主意,我其实都没想到。她只给吃食,不敢给铜子,也是怕咱们拿出去花用,落人口实。我都明白,我不委屈。”

  明宝锦趴在床边听嫡母和长姐说话,一眨也不眨眼。

第007章 菜种

  坐吃山空这个道理其实人人都懂,但要如何迈出第一步,却很艰难。

  只烧火做饭这一件事,回回也是折腾不休,明宝盈就没有一回脸上是干净的,总是又呛又咳,满脸的黑灰。

  朱姨笑着迎上来,端走她手里的粥饭和腊味,只道:“真是掉灰堆里了!瞧着邋里邋遢的,快洗洗去吧。”

  明宝盈只一去,朱姨便赶紧拈上两块薄切的腊肉送进嘴里,沿着碗边吸溜一圈粥水。

  明宝清的房间一推开门就是堂屋,现在成了饭厅。她一眼瞧见朱姨的举动,嫌恶极了。

  “你作甚呢!?叫我们都喝你的口水?”

  “我这不是怕烫着你们么,替你们试试冷热。”

  朱姨从前在府里极是恭敬,又生了明宝珊,明宝清觉得她除了市侩些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不曾想换了个境遇,她露了真性情。

  幸好朱姨只吸溜了一只碗,这碗里的粥水就叫她们娘俩分了。

  明宝清自己吃一小碗粥,蓝盼晓和明宝锦分一碗粥,林姨母女分一碗,还有就是……

  “别了。”朱姨喊住要给老苗姨送粥的明宝锦,道:“这都活不长了,何苦还浪费这点吃食喂她呢?我知道你们心里未尝不这么想,可一个两个都是念过书,识字的,要脸面不肯做坏人了,这坏人我来做,四娘,把粥碗放下来。”

  明宝锦还是捧着粥碗看蓝盼晓,又看明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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