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 第83章

作者:再枯荣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第80章 冤他一回,不算他亏。

  按说要回衙门, 得由官道上折返回南阳门,这路上又没有车轿可雇,二人走得风驰电擎, 这一日算下来脚程不少,时修本是病中,有些支撑不住, 忽觉胸闷气短, 一阵咳嗽间,又咳出一口血来。

  臧志和心下懊悔, 忙来搀扶, “大人, 要不明日再去也成,反正尸体摆在衙内又不会跑。”

  “不碍事。”时修却是个要强之人, 想自己年纪轻轻给人扶着在路上走,脸上无光, 便随便把嘴巴一抹, 拂开他的手。

  及至城中, 臧志和忙去借了两匹马, 并时修奔回衙内。

  多半人下值归家了,南台却还在值房内整理验尸案卷,脑子里飘飘忽忽总有个疑影, 到底是在何处见过那陈逢财?总觉有些眼熟。

  不一时听见时修与臧志和的声音,他忙迎到廊下, 见二人急色匆匆,臧志和先一步上前来, “姜三爷,快拿钥匙去仵作间, 大人有要紧的发现!”

  三人转到仵作间,时修忙走到尸体前凝神细看,陈逢财闭着眼睛,脸色灰青,额上一个大窟窿,和生前已是大不一样,他却吁出一口气道:“果然是他。”

  南台走上前来,“大人认得他?”

  “不认得。”时修扶着旁边空床板摇头,渐渐笑起来,“不过咱们都见过他。”

  南台忙道:“我是看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何处见过。”

  时修含笑盯着陈逢财的脸,“在锦玉关。那日咱们去访娄城,从锦玉关的后门出来曾碰见过他。”

  可不!南台猛然惊醒,就是他!当时他拧着几条死鱼正和锦玉关的伙计纠缠。亏得时修怎么能记得这么个毫不起眼的擦身而过的路人,他心里当真钦佩起他来了。

  臧志和仍懵懵懂懂,“难道大人才刚在官道上就想到这陈逢财就是那卖鱼的了?”

  “我当时只是在想,凶手为什么不把尸体抛在去长清河的那片林子里,那林子怎么着也比稻田要隐秘得多,给人瞧见的可能性更小。但凶手选择冒险在稻田抛尸,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们会顺着那条小路的去向追查。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陈逢财回家本来就要走那条路,他被杀死在那条路上也没什么奇怪,偏偏凶手自己回家也要走那条路,他心里有鬼,做出反常的事来,反而引人怀疑。”

  时修笑起来,看向南台,“姜三爷说凶器大概是一块陈设用的玉石,我就想,往长清河去的方向,多是村庄,农户家中不会买这种没用的玩意去陈设。但却有一处地方例外,就是那一带繁荣所在——”

  “陆三集!”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南台旋即有些语调激动,“所以大人想到了娄城!”

  时修缓缓点头,“不错,像陈逢财这样身份低微的农家汉子,即便是有想杀姜潮平之心,怎么会知道姜潮平的出入行踪?一定是有人告诉他姜潮平的衣着长相,并且吩咐他去年九月十六那日,到长尾山伏杀姜潮平。那么什么人会知道姜潮平当日一定会出现在那里?正是当日与姜潮平在陆三集约见的娄城。”

  南台连连点头,“锦玉关这生意本来是我二哥想出来的主意,娄城想做,可二哥绝对不肯把这生意让给他做。而且他也知道,即便暗地里挑唆陆严涨房子的价,使二哥做不成,将来若是知道房子落在他手上,以我二哥心胸狭隘鼠腹鸡肠的性格,也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一面又买通陈逢财杀害二哥,以绝后患。”

  臧志和听他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却有些不明白,“那娄城怎么也算有些本钱的生意人,怎么会和陈逢财一个农夫搅和在一起?两个人无论是财力还是人际往来上看,也不大可能有什么交集啊。”

  时修笑道:“我曾听锦玉关的夏掌柜说过,他们的东家喜欢钓鱼,当初娄城受陆严所托替他做房子经纪,又带姜潮平看房子,少不得常在陆三集逗留,知道陆三集底下有这么个泛舟钓鱼的好地方,岂会不去?我想他就是在长清河上结识了陈逢财,而且知道了陈逢财本来对姜家有些怨恨,更兼陈逢财是个穷苦之人,家中有个媳妇常年等着银子看病抓药,所以当杀人的念头冒出来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合适人选,就是陈逢财。”

  “那眼下咱们是不是该缉拿娄城?”

  南台皱眉道:“陈逢财已经死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娄城想必早已将马车清洗得干干净净,凶器也不知丢在了哪里,没有证据,拿了他也没用。”

  臧志和愠怒,“这么说还拿他没办法了?”

  时修垂着头暗想片刻,笑道:“未必,他还有个帮手,你忘了?”

  “对啊!那个赶车的!”臧志和旋即豁然开朗,正笑着,见时修背过身去咳嗽,他忙上前劝,“抓人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大人还是先回去歇着。”

  天已黑尽,夜风乍冷,拂动着西屏的裙边,她安静地坐着,听南台讲完,嘴上噙着淡淡的会心的微笑。她知道时修会查明,想不到就只需两天,她怀着种隐隐的骄傲,想到这么个聪明的人却喜欢着自己,不免暗中得意。

  “想来陈逢财那日和你说起的‘别人’,就是指这娄城了。”她轻蔑地笑了声,“看来娄城买凶杀人,价钱却给得不高,所以陈逢财那日才会答应你的条件,一来是为了钱,二来是他心里对娄城有气,所以情愿扛下罪名,是想拖娄城下水。”

  南台同样是轻蔑的口吻,“恐怕连娄城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杀死二哥的并不是陈逢财。”

  “他自然是不知道了,否则陈逢财怎么好和他兑现银子呢?”西屏想着,也觉不可思议,“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谁知今年狸奴重查此案,陈逢财便借机去找娄城讹诈些钱,所以那日,你和狸奴才会在锦玉关碰见他。”

  她和时修说的一样,两个不见面的人,竟有如此默契。南台含着酸,却不得不点头,“大人也是这么说,他说那日撞见陈逢财去卖鱼他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个穷汉竟敢提着两条死鱼到那样大的酒楼去卖,还口口声声说他们东家见到他的鱼必定会卖下,原来是这个意思。”

  西屏噘了下嘴,似嗔非嗔,似笑非笑,“他就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格外留心。”

  这倒好了,陈逢财承担下杀人罪名,又被娄城灭口,只要时修不刨根究底,这两桩人命,都得归在娄城头上。她想着他到底会不会刨根究底?心里很明确地冒出个答案,他不会的,不然那日也不会赶她走。

  她胸口有股缠绵的气,兜兜转转,牵牵绕绕,使她脚步不明确,瞎走瞎移,转到门前来,带着一缕飘忽的痴意。

  南台走到罩屏底下,看着她的背影,“大人的意思是先诈出他那车夫的口供,有人指证,那娄城也无从抵赖。”

  外面迷烟夜雨,月亮不知所踪,没来由地,西屏竟然想起姜辛年轻时候的模样,同样在轻烟笼罩的船头,他在月亮底下纵情恣意地笑着,露出两颗狡黠的虎牙,她看见她娘注视着他的目光,使那长夜清冷的月光也添上靡靡的意味。

  她把脑袋靠在门框,眼中有种柔得烂了的依恋,又带着担忧,“这事还要他亲自去办么?他不是身上还没好——”

  南台默了片刻,犹豫着该不该和她说,想她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卖个好,便走到她旁便来,“大人好像病得重了些,我今日见他在咳血。”

  昨日嫣儿回来就说了,时修那病,大夫说就怕拖成肺痨。她心里一痛,捂着心口转身进屋,却没办法,只好任它痛下去。

  经此一日奔波劳累,时修当夜便觉胸口比先前闷塞,不过脑子里仍然转着,盼着赶紧迫使那娄城伏法,只要拿住他,就能结案了。

  可他心里清楚姜潮平的死分明不在娄城身上,要把两条人命一并算到他头上去,也未必没负罪之感。所以几重负担之下,次日就睡在床上起不来。

  臧志和亦不敢再去扰他,自己在外查娄城那马夫的底细。原来娄城那马夫家住城中,素日在锦玉关听候差遣,不过眼下中秋在即,娄城为他帮凶,又赏了他好些东西,他这日便要捎回家去。

  当下归家,已是夜幕低垂,进门不见媳妇孩儿,只道是因节前回娘家去了,也没理论,归置了东西,自己随便弄了些饭食吃过,便在床上睡下。谁知这陡然归家,心一静下来,漆黑中就浮现起当日砸死陈逢财的场面,仿佛那血腥气还未散。

  他歪着鼻子嗅了嗅,越嗅越觉得这屋里是有些腥气。便爬起来点了根蜡烛循着那味道四处寻找,转来转去,味道像是从床底下散出来的。他旋即趴在地上,握着蜡烛朝床底下递进去,那里头竟有块血淋淋的玉石!

  他吓得蜡烛跌在地上,又慌着去摸,总算摸到,手上却黏腻腻的,趁着烛火一照,摸了一手的血!他吓得直往后蹭,心想那玉石分明是丢进了长清河,怎的会出现在他家床底下?莫不是阴魂寻仇来了!

  这时恰又听见屋里响起个幽幽的声音,“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性命?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性命?!”

  这马夫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别别别别找我!是我们东家的主意,我不过是听他的吩咐!你要报仇,去找他,去找他!”

  “你是帮凶,你是帮凶!”

  黑暗中也摸不到门,马夫只得往墙根底下缩,捂住耳朵道:“我是受人指使,再说砸死你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搭了把手,你饶了我吧大爷,饶了我吧!”

  好一阵没声,他放下手竖着耳朵,像是那鬼走了,他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忙摸到门上,一拉开,门前竟赫然立着几个差役,二话不说,将一把枷套来他脖子上。

  如此这般,臧志和连夜审下这马夫,次日一早,便带人奔赴陆三集捉拿娄城。周大人一听娄城归案,想着先前还讹了他几百两银子,怕公堂上给他吵嚷出来面子挂不住,忙问臧志和时修来不来过堂审案。

  臧志和拱手道:“大人前两日正是因为查案,又病重了,叫我告诉周大人一声,此案就请您来主审。”

  “我审?”周大人笑道:“我看不大好吧,这姜潮平和陈逢财两件案子都是小姚大人主办的,主审自然还是该他。要不,暂且将人押在监房,等小姚大人病好了再过堂。”

  此话带回去,将时修气得接连咳嗽,原本他就有心刻意避着去审娄城,只怕当面和他清算起姜潮平之死来,自己会心虚。不想周大人比他还会躲,因此无法,他只得将养两日后,强撑着到衙坐堂。

  那娄城听见马夫招得干干净净,还把扔掉的玉石和一些马车内洗不干净的饬饰都找了回来,自知此遭难逃,便在堂下将双眼一闭,幽幽叹气,“我以为陈逢财一死,这事情就过去了,不想还有今日。”

  时修坐在案后想,他买凶在前,不知悔改,又灭口在后,本就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吃回冤枉也不算他亏!于是心下一横,提起惊堂木重重拍将下来,“你既认罪,就将去年你如何买凶杀人,今年又如何杀人灭口,前后原委,细细招来!”

  那娄城说的和他所料相差无几,只是九月十六当日,他原是有意去了陆严船上,与其饮酒款叙,刻意叫陆严替他做个证人。直到次日一早,陆严走后,他便回到陆三集一间栈房内等陈逢财的消息。

  “陈逢财说,他当日本来是想砍死姜潮平的,可到了那山路上一想,与其给人知道是凶杀,还不如做出场意外来,更不会叫人起疑。所以他就推倒了那路旁的树,捉了只鸟儿守在那林子里,只等姜潮平快马骑过来,他放了鸟,惊了他的马,使他跌入河中。我听后,觉得这人虽是个乡下人,做事倒细致可靠,还多给了他十两银子。”

  他自己却不曾想到是给那陈逢财骗了,时修心里打着鼓,在上头睇着他,只觉喉头发痒,像是有话要冒出来,生生给他自己咽了口唾沫冲下去,接着追问:“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钱?”

  “我说他不是一般的乡下人,不仅杀人杀得天衣无缝,心也比别人贪!我原本和他说好的,给他五十两银子,事情办完,我还多给了他十两,拢共六十两。我想他那样的人,几年也未必挣得下这些钱,应当知足。谁知今年听见旧案重查的风声,他又跑到我酒店里去,想再讹我五十两。”

  他唇角抖动,轻蔑地笑一下,“五十两银子其实不值什么,我原想给他便是,可转头一想,这个人有一就有二,只怕他要拿此事来讹一辈子,何况我听说,你们到找到了一个证人能指认出他,我怕他落入你们手里,镇日提心吊胆,周旋对策。可巧那日,我进城中办事,回去路上碰见了陈逢财,我便邀他上车,他在车上朝我要银子,我稍有犹豫,他就嘲笑我生意人如何重利轻诺,还威胁我要到衙门投案自首。”

  说着,他双眼一冷,面色渐渐发起狠,“我娄城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受谁摆布过,还是个乡下人,我岂能容他?!我摸起车上一块玉石我就砸在他脑袋上!我砸!他想跳车,被车夫摁回来,我继续砸!我砸!没几下,他就不动弹了。”

  他牙关里的力气一泄,又轻描淡写地笑了,“早知道杀个人这么容易,当初我也不必请他了,我自己就能弄死姜潮平。”

第81章 她一定不肯理我了…

  自这日堂审之后, 时修一病到中秋前夕,这房子里便没了过节的气氛,到处充斥着药味, 药炉子从早烧到晚,天气渐凉了也不觉得。红药担惊受怕之余,打发玢儿到码头上去托人给家中传话, 顺便问时修几时能回江都去。

  时修一算, 大概再有大半个月堤口便能完工,只是即便回了江都也愧于做官, 就是不知他爹肯不肯成全他辞官的意思, 要是他爹不允, 辞官的消息根本不会上达吏部。

  早上便问臧志和:“我前日交给你的那封信可送出去了?”

  臧志和心下一虚,“嗯”了两声, 借故要到衙门帮着整理卷宗,忙笑着往外躲。

  红药在旁边屋里正坐着梳头, 开着门, 见他经过, 忙赶出来, 拉他到洞门外头悄声说话,“那信你真送了?”

  “哪会呢?还在我身上放着呢。”臧志和左右想不明白,“大人到底为什么要辞官?就算和周大人不对脾气, 也不至于辞官呐,又不是一辈子在这泰兴, 等堤口的事一完,回到江都去, 也不会再与周大人共事。”一面说,一面又皱起眉头, “难道是大人看不惯这官场上偷奸耍滑的风气?”

  红药拿梳子轻轻刮着发尾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二爷这一阵心情很不好,这病总不好,也是这个缘故。”

  “难不成是和姨太太吵架了?”臧志和咂了咂舌,“我说呢,怎么这些日子姨太太不来了。”

  正说话,看见陈老丈开门出来,与二人笑笑,端着木盆在井前打水洗脸。红药便折身进了洞门,臧志和则看了他的背影一会,见他握着帕子反手搽后脖子,襟口拉拉拽拽地,露出些竖条伤疤。臧志和眼睛一亮,转头朝红药的背影望去,直睃巡到她手里握着的那把梳子上。

  这厢到了衙门,因还有些话要问娄城,便转去监房,走前特地在那刑房里逗留了片刻。找来找去,果真在刑架上找到件刑具,行话叫“肉梳子”,样式是梳子的样式,不过是铁造的,梳齿是一根根尖细长钉,在人身上用力梳一下,便能刮下一条条肉来。这种酷刑寻常不用,除非是些顽固不化的犯人。

  老陈叔身上的伤疤,倒像是这肉梳子刮的,否则一般的鞭痕刀伤,或是哪里刮的蹭的,不会排列得那样整齐有序。难道老陈叔曾是个犯人?

  想到此节,便和那狱头闲谈,“这些家伙事,恐怕好些时候不用了吧?瞧,都落上灰了。”

  那狱头走来跟前笑,“这两年还算好,没遇着几个嘴硬的。那些人,你别看他在堂上犯浑,一到了这里瞧见这些家伙,吓都吓得尿裤子了,根本不用兄弟们费力。”

  “这倒好。”臧志和拿起那把肉梳子来掂了掂,“要说我还是最喜欢这个玩意,轻轻一刮,皮开肉绽,省事。”

  狱头笑着点头,“这东西寻常人受一下就全招了。”

  “你使过没有?”

  “没有,小的派监房来才四年,还没遇着那十分硬.挺的犯人呢。”

  臧志和笑着搁下肉梳子,在这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打转,一手拨着那些铁镣,满屋里净是哗啦啦的回身,“你在衙门当差几年了,有些资历了吧?”

  “我当了六年差,要说资历,还是我们汪班头的资历深,他在衙门当了二十几年差,是差役中最年长的,听说他可是从前迟班头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这汪班头臧志和倒认得,四十出头的年纪,与他年纪相差太大,况且他是外调,只听候时修差遣,所以衙中别的事务一概不管,只跟着时修办案。而汪班头则管着本县其他事务,以周大人唯命是从。所以来了这些日子,两个人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相交不深。

  不过这汪班头本事不小,听说前些日子刚在城外绞杀了一伙匪类,立下大功,周大人那么抠门个官,竟赏了他十两银子。既这般厉害,想必他师傅也本事不小。

  臧志和一向爱访这些有本事的同僚前辈,因问:“那位迟班头既是汪班头的师傅,想必是高寿了,不知如今是解职在家还是另有高就?”

  狱头放低了声,“迟班头早就死了,听说是犯了事,在革职查办期间病死了。”

  “所犯何事?”臧志和提起眉。

  “这些事我们不大清楚,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今这班人年纪和我差不了多少,那时候都还没进衙门当差呢。不过听说,当年汪班头大义灭亲,亲自捉拿了他师傅迟班头,为此我们大人非但升任他为捕头,还嘉奖了他一笔银子。”

  臧志和“噢”了一声,点着头出去了,一面寻思,那迟班头是公门中人,怎会轻易知法犯法?难道是和去年江都府衙那个监守自盗的姓赵的一样,为了点钱自毁前程?这汪班头原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遇到自己的师傅犯事也能不留情面。

  怀着这好奇心,原是想去问问那汪班头,偏汪班头不在衙内,便转到仵作值房来向南台打听。南台笑道:“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事,不过我在衙门当差也没几年,也只知道一星半点,你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臧志和立在案前笑笑,“前不久汪班头只带着七.八个弟兄就绞杀了十几个山贼,我一向佩服本事比我大的人,所以想向他请教请教追凶剿匪的本领,我想他师傅的本事肯定更大,也想去拜会拜会,可惜人死了。”

  南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案卷朝桌面上笃一笃,笑道:“汪班头脾气不大好,你要请教就得放下架子,你虽说是府衙里的班头,按理比他资格高,可你年纪比他小许多,要摆出晚辈的姿态来。”

  这倒不假,那汪班头平日对谁都板着面孔,尤其是待他手底下那些差役,简直是一丝差错不容,常听见他骂人。听说正是为上回剿匪,有个兄弟跟踪时惊醒了贼人,只等案子了结,便打了那位兄弟二十大板。

  臧志和想着心惊肉跳,摸摸脑袋,“这个三爷只管放心,我书虽读得不多,不如你们知书识礼,可这点道理我明白。不知那汪班头素来喜欢什么?我想趁明日中秋,略备薄礼送到他府上去。”

  南台抱着案卷欲往隔壁文库去,臧志和忙伸手接了,跟着出去。且听他说:“我和汪班头私下也从不来往,不过我听底下兄弟们说他喜欢吃酒,你备一坛子上好的金华酒带去也就是了。”

  “一坛子好酒我还买得起。”臧志和呵呵直笑,进到文库,只管把案卷递给南台,看着他放进那堆案海中,“不知汪班头的师傅到底所犯何事,他如此不留情面,想必犯的不是什么小过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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