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有情郎 第37章

作者:渡水看花 标签: 古代言情

  崔彻轻嗤一声:“可我的时间几乎都跟你的殿下在一起,即使我想跟那‘命定之人’你侬我侬,天长地久,也没有机会啊。”

  “几乎都在一起?”系统困惑道:“两个人天天在一起,难道不闷吗?”

  “怎么会闷?”崔彻笑意明亮地细数,“比如,我亲她,在假山的山洞里亲,在浴桶里亲,实不相瞒,床榻上也亲过。”

  贺初:“……”

  系统:“……”

  “还有,她让我旁观她洗澡,我照做了。她洗澡的时候,我给她按头、揉肩、还给她擦身子。”

  贺初:“……”

  系统:“殿下,想不到你平常总是一副不紧不慢不着急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比我和宋妈妈还要着急。”

  贺初:“……”

  “那她对你做了什么?”系统问崔彻。

  “她背着我,把我从凉亭一路背到床榻,替我抵挡刺客,还背着我从大火中逃了出来。

  系统:“……”

  贺初:“……”

  贺初辩解道:“他说的话实则断章取义,根本不像你想象得那样。”

  “是吗?”崔彻轻嗤一声,灼灼盯着她,“难道我没有在以上地方亲过你?难道你没有让我进浴室,让我给不着寸缕的你按头揉肩?”

  “吓!听起来,他不过就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殿下就要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我提醒过殿下,崔南雪并非良配,可殿下还是一意孤行,这么做值得吗?”

  贺初想了想,正色道:“世间哪有什么配不配,值得或不值得。根本就无法衡量的事,如何衡量呢?”

第58章 比对

  系统良久才道:“照道理说,你救了他,他多多少少会对你有点情意。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感受不到崔南雪对你有丝毫情意啊。”

  崔彻道:“所以说,你一定是哪里坏了。”

  系统道:“你才坏了呢!”

  “这样吧,查我的资料行不通,查我父亲的资料可以吗?”

  系统道:“我是一个为我的宿主量身定制的相亲系统,怎么可能查到你父亲的资料呢?”

  “那你是怎么查到顾色清有陪着家人、每年去明月桥喝粥的惯例?”

  “那是顾色清的资料上显示的。”

  原来是这样。崔彻与贺初互视一眼,也就是说,让小参谋查资料,这条路也行不通。

  这时,有仆人在室外禀道:“齐妈妈回来了,问公子要不要携您的客人去她那里用饭。”

  崔彻欣然道:“过会就去。”

  系统问贺初:“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带你见崔氏的长辈?”

  “正是。”崔彻替贺初回答。

  “你们博陵崔氏的长辈很多吧?这次有多少个长辈要见?好可怕呀。”

  “是不少。不过只有两位要见,齐妈妈,还有我父亲。”

  “那如果两位根本不喜欢殿下怎么办?你看啊,她大龄,帝姬的身份又耽误自家郎君的锦绣前程,孔武有力就更别提了,她竟然能背着一个男子从火中逃出来。还有,把人用马拖着跑、卸人腕子等惨无人道的事,也没少做,名声极其不好。她要是那么容易能嫁出去,就不会成为我的宿主了。”

  贺初:“……”

  崔彻嗤一声:“只是见一面,见我家长辈的又不是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崔南雪,我只是个小系统,你好端端地撩拨我做什么。”

  “谁撩拨你了,总之,阿九和我家长辈能相互喜欢自然好,如果不能,以后也不必谁迁就谁,各安其事就是了。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大龄帝姬、孔武有力、惨无人道,名声不好云云。提一次,我揍你一次。”

  “嘿嘿,那看来,殿下在你心目中是另外一副样子,说说。”

  贺初也道:“说说。”

  崔彻:“……”

  他想起明月桥下,顾汾说起对贺初的印象,不悦道:“不说,你们当我是顾色清么?嘴那么敞。”

  系统:“……”

  贺初:“……”

  *

  在去齐妈妈的住处春柔堂的路上,崔彻道:“我母亲过早仙逝,父亲不愿再娶,家中缺乏女眷操持繁杂的事务,最后他决定在侍女中物色能干的人选。你也知道,崔氏的家规,不允许侍女成为侍妾,因而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事,齐妈妈从中脱颖而出,她虽非女主人,却一直在打理我家的内务,在我家算得上地位卓然。”

  贺初之前见过齐妈妈的那笔精丽小楷,结字古质、劲健遒美,当时她还想,杏子坞果然是神仙人物待的地方。陪嫁侍女的字,竟然也有那般精深的功力,“老大人用人,果然不落俗套。你母亲的陪嫁侍女,最后能打理崔氏家主的内务,真算得上是位奇女子。”

  崔彻唇角含春,瞥她一眼,“说到用人的本事,我也不弱,看我把你用得多好。”

  “的确好。从烫洗餐具的低眉顺眼,到预备去你婚礼抢新郎的惊世骇俗,从有难同当的垫背,到一马当先的贴身侍卫,总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世间恐怕再也没有我这么用途广泛的人了。”贺初还是想知道,她在他心目中是什么样子,“那照这么说,你对我的印象应该是用途广泛吧?”

  “嗯,论美色,入得我眼。论用途,深得我心。”

  贺初:“……”

  进了春柔堂,齐妈妈是一位约四十年纪的美妇,迭湘虽是她的养女,可两人的相貌有相似之处。她面庞圆润,细眉圆眼,鼻和口较小,很是秀丽小巧。 头梳盘桓髻,髻上没有光彩夺目的首饰,只用条形珍珠装饰。身着交领红豆色宽袖襦衫,下着绿灰团花曳地长裙,虽不是高门大户里深宅妇人张扬的打扮,但气度清雅,端庄持重。

  齐妈妈给两人各自挟了只花雕饺子,贺初的那只是红色的,崔彻的那只则是绿色的,齐妈妈对贺初道:“殿下圆满幸福”,又对崔彻道:“九郎平安吉祥。”

  崔彻嘀咕道:“这又不是过元日。”

  齐妈妈道:“去年元日你不在家,一个人在安都过元日,是不是冷冷清清的?就当给你补过吧。”

  挟饺子时,贺初对齐妈妈的手乘机扫了一眼,因为发现了密室,她总是不受控制地把她见到的人,跟密室那几个人的特征对照一番。齐妈妈对崔彻的关切和疼爱肉眼可见,她心中一边惭愧,一边又理性地分析了一番。可那双手,虽没有刻意保养,但看得出来,是在多年养尊处优和安宁岁月中养成的一双手。不是那个掌心粗粝,指上有薄茧,掐着崔彻脖子的人。

  齐妈妈说话细声细气,一口吴侬软语,但比起那人唱歌时的软糯婉转,她杂有安都一带的口音,略显生硬。所以,也不是密室里唱歌的那人。

  “殿下在笛唱阁吃住可还习惯?

  贺初又将齐妈妈的眼神扫入眼底,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多心了。她眉目舒展,一脸的心平气和。想她从一位陪嫁侍女一跃有今日这样的地位,性子该是多么的硬气,人该是多么的踌躇满志,不可能是那个充满怨恨的人。

  尽管如此,她答得滴水不漏,“吃的方面很习惯,睡的方面,我在哪都无法安神,夜里总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有时还有梦游的情况。”

  “九郎小时候也这样,但后来找到一位高明的郎中为他医治,渐渐好了。”

  崔彻轻嗤一声,“很高明吗?一日要睡足十几个时辰,而且常常睡得太熟太深,正常吗?”

  “最初也没那么久,不过郎中说了,你自小早慧,过目不忘,本就和常人不一样。比常人多睡几个时辰,该是太费脑的缘故吧?”

  “那个郎中开的方子还在吗?”

  “还在,夫人一直保留着,后来交给了我。”

  “给我吧。”崔彻叹口气,“或许殿下用得上。”

  齐妈妈取下铜匙,交给一个侍女,叮嘱了几句,过了一会,侍女送来药方。

  崔彻看也没看,直接丢给贺初,“就这一张,好好保管。”

  齐妈妈挟了一块姑苏酱鸭给贺初,“九郎写信回来,说带来的客人爱吃姑苏酱鸭,这是我亲手做的,殿下尝尝看。”

  贺初一吃上便放不下来,索性放下箸,用手拿着。

  齐妈妈笑笑,又给她挟了一块,“殿下和九郎一样,都那么爱吃姑苏酱鸭。九郎安都宅子里的庖厨之所以做得不够好,是老汁的时间不够。这道菜,要用到百十年的老卤汁,汁液的时间越长,酱鸭才能越香。殿下爱吃这道菜,是在哪里遇见过百十年的老卤汁了?”

  孟小双的阿娘最擅长做这个。不过只要一提起孟小双,崔彻就不高兴,遂道:“回宫的时候,吃过一回,就总忘不掉。”

  “唔。”齐妈妈微微一笑,与贺初对视一眼。她眼神温然,面色和蔼,处处关怀备至,对两人关系心照不宣,仿佛是崔氏唯一不会反对他们的人,可总有种亲近不起来的感觉。是自己因昨夜密室的事对人心存戒备,还是像齐妈妈这样干练又持重的人,在世家之首的崔氏,不得不与人保持着距离?

  齐妈妈又问崔彻:“带去的杏脯,好吃吗?”

  崔彻懒懒点头,“当然好。”

  “还有一些,等你回安都的时候,给你带上。听说你是为了救十四殿下,才大病一场的?”

  崔彻无所谓道:“早就好了。”

  “其他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九殿下的笨侍女说话没头没脑的,说殿下落水了,我以为她说的是阿九,这才跳下去的。唉,人太聪明了,难免会犯一回傻。”

  他顿了一顿,“不过落水之后,才发现我会游水。可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件事呢?”

  齐妈妈咬了半口饺子,默默吃完后道:“你刚出生不久,夫人说,她的孩子怎能不会游水?就把你扔进一个浴桶里,很快你就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头露在水外面。后来,我还偷偷摸摸地在外面把风,生怕老爷发现了,要怪责夫人。你是刚出生的时候,就学会了游水,自然不会溺水,但又怎会记得呢。”

  崔彻又道:“那次我湿漉漉地回到府上,就生病了,倒是跟我八岁时的那场病症很像。夜里发烧,有时候甚至有魂不附体,飘得很远的感觉 ,还迁延了多日。我八岁那年是怎么病的,得了什么怪病?”

  “夫人带着你,出了杏子坞玩了一趟,回来以后你就病了。至于原因,老爷也很想知道。他问过你,可你说不出来。夫人又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老爷不想惹她,问都不敢问。郎中说你得了风寒,又受了点惊吓。可是郎中也说了,这对小孩来说,实属平常。只不过那时你身子弱,迁延了一段时间。”

第59章 她是谁

  每个答案不仅无懈可击,而且自然而然。崔彻本以为问齐妈妈从前的旧事,能得到一些线索,可答案让他从没有头绪变得更加迷茫。

  侍女走进来通传,“老爷来了。”

  齐妈妈对崔彻软言道:“老爷从不屈驾来春柔堂,定是想你了,又不好去笛唱阁的。他来了以后,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你每每忤逆他,回回气得他胸口疼。你如今不住在家里,茶会也就几天,你和老爷还是和平相处,让这几天相安无事地过去吧。而且,殿下也在这里,别叫殿下见了笑话。”

  崔彻蚊子似的哼一声,勉强答应,想想还是忍不住问:“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胸口还疼吗?”

  “去年冬天尤其冷,虽有名医的药方,老爷还是不适得很。”

  “我不在家,他不也不适吗,可见和我的忤逆没有关系。况且我那也不叫忤逆,难道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是孝顺吗?要照这么说,买只扯线木偶回来,岂不是更好?”

  “唉。”齐妈妈揉了揉太阳穴,“总之,都是些歪理,我也说不过你。”

  不久,崔恕进来了。

  屋子霎时一静,树上的蝉,趁机高声歌唱,四处一片蝉鸣声。

  崔恕气质儒雅,且有英气,身穿一件中灰圆领外袍,髻上绾一只银簪,簪头嵌了一颗大而圆润、成色上佳的深蓝宝石,装束简练内敛,可举手投足贵气粲然。

  他先是向贺初行礼,两人寒暄了几句,齐妈妈向崔恕行了一礼,默默立在一旁。

  崔恕见菜式中有姑苏酱鸭,淡淡问:“江南道的厨子不是被九郎带去安都了吗?”

  崔彻道:“这是齐妈妈做的,父亲要尝尝吗?”

  崔恕看他一眼,点点头。崔恕一进来,两人之间没说话,眼神也无交流。虽提起了“九郎”,却当他根本不存在,现下他说了句话,化解了彼此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