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 第60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荆芥朝嵇二郎出示了吏部的调令文书。

  这便是陛下派他督办赈灾的矛盾之处,给他督办之权,钦差名头,却无管辖知府的钦差令牌,调令文书上只说暂代翁沙县政务。若非他大理寺官职还在,官阶上还比嵇锐进低两级。

  嵇二郎细细看过,恭敬地递回,“小心驶得万年船,陆大人勿怪。天很快将黑,客栈已经定好,小人这就带陆大人先行安顿。”

  馥梨留神看了入城后的景象。

  嵇二郎说陶州不曾受灾,路面便也没有陆执方给她描述的那种惨状,甚至连涌入的流民都很少。日暮刚至,不少商铺就闭了门,街道上行人稀少。

  嵇二郎将他们带到了客栈。

  “小二哥,这位是前来督办赈灾事宜的钦差大人,好酒好菜都招呼上,赶紧的。”

  “好咧!”

  “不必铺张。”

  陆执方提了一句,跑堂小二摇头笑了笑,“说是好酒好菜,待会大人见了可别笑。定南多州受洪灾,嵇大人组织富商慷慨解囊,咱东家捐了不少米面肉,连招牌菜好几例都撤下去了。大人来年再来,小店定能叫您吃上更好的定南美食!”

  陆执方有些讶异,挑了挑眉。

  待席面呈上,果真只是略丰富一些的寻常饭菜。

  同官驿水平差不多。

  陆执方吃了个半饱,没再动筷,馥梨坐在他旁边捧着碗,见他不吃了,便也放下碗筷。桌布之下,她的手忽然给陆执方抓住了。她抬眸去看,这人一边同嵇二郎镇定自若地闲谈,一边在她掌心比划。

  一笔一划地写——吃你的。

  她脸颊微烫,右手又握起了筷子。

  直到嵇二郎拿出了一叠简报,“陆大人看。”

  陆执方松手,接过来,发现是定南府各州的简略情况,包括农田受灾、屋舍损坏、居民伤亡失踪数目,按最严重到最轻,依次排列。

  “这是家父在洪涝发生后,命各县统计呈报的,只是目前得知的情况,最新的还有待各县跟进。户部与工部几位大人先陆大人一步,已经派物资往翁沙县、安浚县、义宁县这些受损最厉害的地区去了。”

  陆执方捻着那叠简报没说话,看了嵇二郎一眼。

  嵇二郎摸摸鼻尖:“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嵇大人做得很好,”陆执方笑,“有了这些简报,还省了本官许多的行路麻烦。”

  “家父正是此意,他正忙着在定南府组织重建,脱不开身,过两日就到翁沙县亲自拜会陆大人。”

  嵇二郎举杯:“薄酒一杯,为陆大人接风洗尘。”

  陆执方亦举杯饮过,那酒味酸薄,在舌尖笼罩,回到厢房里,用清茶漱过两遍口,才消散干净。

  馥梨吃饱九分饱,有些困。

  客栈厢房不大,一床一榻,她坐在榻上打盹儿的功夫,看见陆执方从箱笼里翻出一套黑色夜行衣,放在床边,显然是打算迟点再换的。

  “陆大人这是要……”

  “嘘。”

  陆执方朝她无声比了个手势。

  待一刻钟后,屋外传来荆芥的敲门声,“爷,排查过了,客栈前后门各有一人看守,别的地方没了。”

  “好。”陆执方放下了茶瓯,示意她继续讲。

  馥梨指指那套夜行衣:“要去哪里?”

  “去各处转转。”

  “世子爷怀疑嵇二郎说的吗?”

  “怀疑谈不上,眼见为实,见过了再说。”

  陆执方不是第一次出公差,每每到任地方,地方官给他的接风洗尘总是分外豪奢,美酒佳肴不说,连歌姬琴妓都要安排,生怕他有哪些不满意。

  嵇二郎的接风洗尘,太顺心合意,倒叫他警惕。

  他才解释完,就见馥梨也从自己衣箱里翻出了一套夜行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世子爷。”

  陆执方一噎,“游介然怎么连这个也备?”

  小娘子嗓音轻软,还是那句话:“你想我去吗?”言下之意,他说一句不想,她就不去。

  陆执方磨了磨后槽牙,说不出一个不字。

  “世子爷?”

  “别喊爷了,迟早得倒过来喊你一声。”

  “喊什么?”

  陆执方不答,泄愤般吻上她明亮的杏眸。

  小祖宗。

第49章 连人带包袱一起扛。……

  荆芥负责引开客栈后门盯梢的人。

  馥梨背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听见荆芥弄出动静和随他远去的脚步声后,同陆执方悄悄溜出了客栈。

  今夜月圆,照得陶州城寂然清冷。

  两人影子在石砖路上被拉得斜长,往入城时看见的没那么繁华的街道走去。嵇二郎给他们订的客栈是陶州城里最好的,他们要找差的,最差的那种。

  “世子爷,那里!”

  馥梨看得清楚,指向长街西北面一间插了三角旗的商铺。她在简县住过那种好几个人挤一屋的客栈,本来是民房,主人家私自改商用,就用这种三角旗做标记,想来南方各地都差不多。

  陆执方敲门,让馥梨在门口守着。

  店家姗姗来迟,挪开了门板,夜里只看见来两人一身黑衣,个子矮小那个还背了行囊。

  “住店的?”

  “多少钱一晚?”

  “上房没了,下房通铺,一人三十文。”

  “这么贵?”

  “三十文还嫌贵?城中哪个客栈有我便宜?”店家不耐烦皱皱眉,伸手一指远方,“再往西走八里有间破庙,那里不用钱,随便住。”

  说罢就要把门板再卡上。

  陆执方掏出二十文,挡住了门板。

  “不住店,下等房让我进去看一眼,问几句话,定南洪涝,家中亲戚没了音讯,我们来寻人。”

  店家嘟嘟囔囔嫌麻烦,又舍不得小钱,收了钱转回去,“你跟我来,不少都睡了,被骂了别怪我。”

  馥梨一直留神看街道上有无旁人经过。

  远远听见一阵打更声,有更夫经过,她隐入角落躲藏好,待更夫走开了,商铺里头陆执方也出来了。

  “走这边,那边会碰见更夫。”

  她自然而然地拉起陆执方。

  陆执方盯着那小手,捏在他黑袖子上,分外莹白还有些圆润。他无声勾了勾唇,听见馥梨小声询问:“世子爷,里头可打听出什么了?”

  “各县来避难的十五人,而来自安浚县、义宁县的一个都没有。简报说这两县是翁沙县外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要么情况不实,要么严重到无人逃脱。”

  陆执方牵着她,按照店家的描述,去寻那破庙。

  八里路不好走,小姑娘脚步不曾慢下来,话渐渐变少了,在暗暗保留力气。陆执方松了手,往她后背去,“包袱给我。”出门时,馥梨非要替他背的。

  馥梨身形一滞,后退了一步,“我还行,待会儿就不用背了,已经没多远……”腰上一紧,陆执方双掌钳上来,将她竖直地提溜起来,“不给就算了。”

  连人带包袱一起扛。

  她手忙脚乱,“给、给你背,快些放我下来。”

  陆执方将她放下,她脚踩到地面,沉甸甸的包袱转到他背上,肩膀被他手掌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馥梨肩头本就在发酸,没忍住呜了一声,肩膀上的手就敲到她脑门上,“累了不知道说,活该。”

  那语气凉凉的,重新牵上她的手掌却很温热。

  小破庙比馥梨预想的还要小,还要老旧。

  仿佛再来一场疾风暴雨,就能把屋顶掀翻了。看这模样,容纳不了多少人。她看陆执方在小破庙角落的空地上,解开了包袱,露出了满满当当的红薯。

  “处理下。”陆执方点点那堆红薯。

  馥梨一个个捡出来,又找来好些树枝,折成小棍子,陆执方已生好了火。火苗燃烧,火舌舔过枯枝,爆出细微的噼啪声,给他清冷面容镀上一层暖光。

  “世子爷怎么会做这些的?看着好娴熟。”

  “一些是老师教的,一些看荆芥做,看会了。”

  两人并肩坐着,没有再言语。

  馥梨将脑袋靠过去,陆执方的手臂便揽过来,她眯着眼,迷迷瞪瞪睡了好一会儿,给烤红薯浓郁的甜香唤醒了。一睁眼,对上好几双闪着幽光的眼睛。

  她差点吓得惊呼,定睛一看,都是半大孩子。

  孩子们全都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着火光中的烤红薯咽口水。有的孩子手里还紧紧捏着削得极尖锐的薄石块,把它当成仅有的防身武器在用。

  两个大人,一群小孩。

  要是混乱对弈,小孩们也并非毫无胜算。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天真稚嫩的脸庞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早熟与盘算,三三两两围拢来,想强抢。

  陆执方动了动手腕。

  为首最大的孩子猛地停住了。

  他解开护腕,露出了他们没见过的精巧机关,在月色下泛出幽冷光泽。大孩子只见他两指微扣,噗地一声,自己的脚尖微震,低头瞧见一支短箭没入他的草鞋前一寸,深深扎入了冷硬泥地里。

  孩子们刚提起的胆气吓得四散。

  如惊弓之鸟,仓惶而逃。

  此刻,又有什么朝着他们扔来,“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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