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开霁 第53章

作者:素光同 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谢云潇的?武功臻于化境,他的?肌体冬暖夏凉,冬天如暖玉,夏天如冷玉,真让华瑶爱不释手。她抓着他的?手指摩挲,漫不经心地问:“你叫我干什么?”

  “晋明的?车队与我们?相距不远,”谢云潇提醒她,“你应当多加小心……”

  华瑶打断他的?话:“晋明风流成?性,他是浪荡惯了的?人,经常在马车上宠幸侍妾,他的?品行?比我坏多了。”

  谢云潇的?指尖摸到了她的?下巴:“除你之外,高阳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华瑶很有自知之明:“你胡说,明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云潇淡然道:“你待人很好,恩威并施,治下有方。你常怀怜悯之心,对?老弱妇孺总是格外关照。”

  华瑶随口道:“嗯,不错,你再多夸几句,我喜欢听。”

  谢云潇却不再言语。

  车队行?驶在宽阔大路上,前方还有拱卫司的?高手开道,拉车的?骏马飞驰如风,车厢依然平平稳稳。

  华瑶的?兴致更?浓。她仔细地打量谢云潇,见?他今日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夏衣,衣带系得十分紧密。她就把他的?衣带绕在指尖打转,转了几个来回,又跨坐在他的?腿上,按住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同他接吻。

第45章 薄暮方觉晓 贪恋红尘,执迷不悟……

  谢云潇的长相堪称完美无缺,兼有一身?傲骨,他的性情如?此清冷,真像是超脱了俗世凡尘。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应该也有几分尘情俗念吧。

  华瑶按着谢云潇的肩膀,认真地亲了他一会儿,摸索着解开他的衣带。她的指尖才刚挑开他的外袍,他立即捉住她的手腕:“出门在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真要白日宣淫?”

  华瑶立刻偏过?头,不再看他:“宣什?么淫,才没?有呢,我根本就没?打算碰你。”

  她原本是想把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探究他的心跳。她并未做出过?分的举动,他的语气如?此严肃,她觉得他太正?经了,话也说得也太严重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意趣了。她毫无一丝眷恋,转身?坐到马车的角落里,撩开窗帘,放眼?观赏风景。

  正?当仲夏时节,车队驶入鱼米丰饶的秦州,穿过?河上一座大桥,桥下烟波浩荡,木舟渔船,穿行其间,泛起一道道水纹,远处的河面十分空阔,连通着渺远天际,华瑶看得出神,隐约听?见谢云潇仍在平复呼吸。

  谢云潇的武学境界登峰造极,气息吐纳一直是悄然匀净的,但他被华瑶亲过?以后,心境会有些起伏,像是深陷于红尘,为七情六欲所扰。不过?,他似乎很会克制他自己的意念,华瑶从未见过?他意乱情迷的样子?。

  思及此,华瑶偷看一眼?谢云潇,才发现他早已整理好了衣裳,他的仪容很是干净整洁。他正?在安静地读一本书,恰如?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天。

  月白色锦缎衣袖从他腕间滑落,他挑动一页薄纸,指尖轻轻地抵在一行字上,这本书就仿佛是一本遥不可及的天书。

  华瑶凑过?去?细看,谢云潇又问:“秦州的风景如?何?”

  华瑶一本正?经道:“极美,极标致。”

  谢云潇也没?看她,只问:“你形容的是风景,还是别的什?么?”

  华瑶与他隔开一尺距离:“我可不敢告诉你,免得你又要怪我白日宣淫。”

  她所说的这些话,既是她心中所想,又有调侃的意思。等她到了京城,必须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再也不能寻欢作乐,更?不能与谢云潇同宿一榻。谢云潇是谢家的公子?,谢家又是大梁朝第一世家,礼节分明,规矩森严,清流之名显著于天下,决不会允许华瑶把谢云潇随便拐走。

  谢云潇的家世确实很好,但也有些麻烦。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只能做公主的正?室,那就少不了三书六礼、三媒六证。

  华瑶想把谢云潇娶进?家门,必须先求取太后、皇帝的两?道圣旨,再把聘礼送到谢家府上。钦天监仰观天象、礼部拟订章程之后,这一桩姻缘才算是确定了。这么一想,华瑶觉得有些繁琐,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于华瑶和谢云潇而言,此时成婚,他们二人都能得到好处。

  华瑶斜倚着一只软枕,自言自语道:“镇国将军在月门关、雁台关打了胜仗。你和我剿灭了岱州贼寇,守住了凉州雍城,追收了一大笔税款,再加上你文武双全,家世显赫,如?今你风头正?盛,应是峥嵘头角的人物?……”

  她叹了一口气:“但是,我父皇十分忌惮你们戚家,我皇兄一心将你除之而后快。倘若你留在官场,又立下什?么了不得的功绩,于情于理,父皇必须重赏你,给你高官厚禄、封妻荫子?,这是皇族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局面。你在岱州、凉州已经展露锋芒,即便你拒绝了封赏,也只会惹来更?多猜忌。”

  谢云潇合上书本:“依你之意,我应当辞官归乡?”

  “不行,”华瑶振振有词,“你辞官归乡,朝廷对?你更?是不放心了。何况你战功赫赫,声名远扬……长得又这么美,难免惹人议论。如?果你突然辞官,皇兄会在民间散播谣言,说你功高震主、包藏祸心,你又该如?何自处?”

  谢云潇明知她接下来要谈到婚事?,他依然不肯领受她的美意。他推辞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殿下何必为我忧心。”

  华瑶费尽口舌,谢云潇依旧油盐不进?。

  华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质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同心结吗,你早已和我私定终身?,为什?么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

  谢云潇低下头,与她对?视,平静地问:“你娶了我这个?正?室,还会娶侧室吗?”

  华瑶怔了一怔:“什

  么意思?”

  谢云潇又问:“你的皇兄皇姐不仅有正?室,还有侧室,皇族的规矩向来如?此,你作何感想?”

  高阳家的皇子?皆是三妻四妾,公主皆是三夫四侍,从来没?有一个?例外。皇族向来以风流著称,爱美,但不爱人;重性,但不重情。他们生?来就有凌驾万物?的权柄,何需在意一众妻妾、夫侍是否真心归顺?有情也好,无意也罢,总归都得摆出一副情深意浓的迎合之态。

  倘若华瑶一心一意扑在驸马身?上,她会沦为皇族的笑?柄,兄弟姐妹都会笑?话她是乡巴佬。

  华瑶谨慎地试探道:“除了你以外,我只娶一个?侧室,这样也不行吗?你一定最受宠,我会让侧室敬重你,每天早晚给你请安……”

  谢云潇笑?了一下。他忽然按住她的腰间佩剑:“与其这般折辱我,倒不如?一刀杀了我,给个?痛快。”

  华瑶又怔住了,但看谢云潇的神色,不像是在和她赌气,像是说出了肺腑之言。

  华瑶真的无法理解谢云潇的所思所想。谢云潇的大哥死路在前,谢云潇不能继续做官,更?不能一走了之,除了和她成亲,再没?有更?好的保全身?家的方法。

  等她日后登基,手握皇权,身?坐龙椅,而谢云潇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率六宫,协理京营,何等威风凛凛?

  何必如?此计较她有几个?侧室?

  话虽这么说,华瑶毕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牵过?谢云潇的手腕,轻声安慰他:“好啦,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方才不过?是在说笑?,绝没?有再立侧室的打算,放眼?京城,哪位公子?比你更?美?根本没?有嘛。”

  “你喜欢的不过?是这一副皮相,”谢云潇手指上抬,挑起她的下巴,“放眼?京城,哪位公子?比我更?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从你这里找到一点真心实意。”

  华瑶微微蹙眉,谢云潇又说:“你想立侧室,也行,我不会阻拦你。”

  华瑶双眼?一亮,谢云潇松开了手:“你偏要学你的兄弟姐妹,坐享齐人之福,众位驸马和皇妃敢怒不敢言,但我与他们不同,我极难容忍。你的侧室进?门之前,请你先把我……扔回凉州。”

  华瑶后知后觉:“照你这么说,你答应和我成亲了呀,现在我既没?有正?室,也没?有偏房,你总不能把驸马之位拱手让人吧?”

  谢云潇默不作声。他重新捡起他的那本书,心乱如?麻。

  他没?想到华瑶承认了今后必定会再立侧室。高阳家的公主果然薄情寡性。他早知不该与她交往过?密,奈何身?不由?己,落到今天这般无进?无退的地步,岂非咎由?自取。

  华瑶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冷静一下,我不打扰你了,你留在这辆车上,我去?坐后面那辆车。”

  华瑶也不想和他吵架。他不是皇族,他不明白皇宫里的规矩。她耐心地解释给他听?,他依旧是冥顽不灵,她的耐心也耗光了。他们之间的这些事?,原本可以好好商量,可他偏要冷言冷语,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这又是做给谁看的?

  华瑶和谢云潇尚未成亲,谢云潇还不是驸马,凭什?么冷言冷语地教训她?皇帝和皇后都管不着她的后院有多少美人,她更?不能容忍谢云潇的僭越。

  总之,华瑶有很多烦恼。她命令车队停止行进?。然后,她跑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此处的氛围其乐融融。

  桌前摆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花茶的香气萦绕四周,燕雨横躺在软榻上,津津有味地阅读一本连环画。

  燕雨不认字,只能看图,那本连环画妙趣横生?,他连声发笑?,时不时地拍打枕头。

  齐风提醒他:“兄长,你不能不讲礼数,你先坐起来,再给殿下请个?安吧。”

  “没?关系,”华瑶大大方方道,“等我们到了京城,处境凶险,你们很难闲下来。这会儿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多礼。”

  金玉遐笑?说:“多谢殿下厚待。”

  金玉遐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他手里攥着黑白两?色棋子?,正?在斟酌一盘棋局。他的祖父曾是内阁首辅,他本人也出身?于世家名门,免不了有些公子?作态。他只穿锦缎或丝棉的衣裳,擅长调制各式香料,身?上微微地飘着香气。

  华瑶坐在金玉遐身?旁,一边品尝糕点,一边观赏金玉遐下棋。

  七月酷暑炎炎,三伏天的烈阳亦如?猛火,车厢里稍微有些气闷。齐风展开一把折扇,送来一阵又一阵凉风,默默为众人消暑解热。

  华瑶伸了一个?懒腰。她暗暗心想,自己在这里也很快活,根本没?必要和谢云潇吵架。谢云潇正?在做什?么呢,大概还是在看书吧?谢云潇的父亲曾经说过?,谢云潇从小到大,总是喜欢一个?人独处,他生?来就是沉静内敛的人。

  马车途经一块凹凸不平的路面,车厢上下颠簸,华瑶正?当出神之际,俯身?向前栽倒。她反应极快,右手握着剑柄一转,剑鞘撑住了车厢的侧壁,她安然无恙,不过?齐风还是扶住了她。

  华瑶穿着一条轻纱长裙,衣裙的面料轻薄又柔软。齐风无意中搂住她的腰肢,恰如?摸到了她的肌肤。他的手掌变得滚烫,嗓音越发喑哑:“殿下。”

  他低着头,唇角干燥而僵硬,几乎挨上她的脖颈,心里烧起一股猛火,熏得他面色潮红。

  华瑶浑然未觉:“怎么了?”

  燕雨瞥了他们一眼?,插话道:“殿下,请您原谅我不争气的弟弟。”

  金玉遐虽然没?有抬头,却也知道燕雨所谓何事?。

  金玉遐接连落下两?子?,唇边的笑?意若隐若现。他既已决定追随华瑶,那华瑶不仅是公主,也是他的主公。他听?闻华瑶与谢云潇夜夜同榻而眠,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古往今来,成大业者,绝不能受制于私情。

  金玉遐搭了一腔:“斜对?酒香偏觉好,静笼棋局最多情。”

  齐风没?读过?书,不会吟诗作词,但他听?懂了“多情”二字。他不知道金玉遐说的是他,还是公主。他默默地收回了手,惯握刀剑的指根生?有一层薄茧,指头仍在一阵阵地发酸发麻。

  心里泛起奇异的躁动,他的神魂无法镇定。他叹声道:“殿下。”

  华瑶咬了一小块糕点,冷声道:“你们几个?,又是什?么意思?”

  她理都没?理齐风,甚至没?看齐风一眼?。她抬脚狠狠地踹上软榻:“燕雨,坐起身?来,别再看书了。”

  燕雨并未注意华瑶的神色。他双手抱头,仍然赖床不起:“殿下,小人求您发发慈悲吧。您原本和谢公子?同坐一辆马车,小人也没?去?叨扰您,您突然大驾光临,小人不胜惶恐,招待不周,要不您去?别处转转?”

  “兄长,”齐风打断他的话,“慎言。”

  金玉遐也抬起头来:“这辆马车,乃至车上的器物?、茶食、书本、衣衫,全是殿下的赏赐,燕大人,请你慎言。”

  燕雨听?不惯文绉绉的话。他很不耐烦地问:“我哪句话讲错了,随口提个?意见也不行?你们这些人也太蛮横了。”

  金玉遐劝说道:“殿下是主,我等是臣,主臣之次不可乱。”

  华瑶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这辆马车显然不是一个?好去?处。正?当她思虑之时,燕雨还在念叨:“你是文臣,我是奴才,咱们做奴才的,可不敢和主子?争辩。金大人您行行好,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想看看连环画……”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你再看一眼?连环画,我立刻挖了你的眼?睛,拔了你的舌头,废了你的一身?武功。”

  燕雨惊呆了。他转过?头,只见华瑶神情冷淡,他连忙认错:“殿下……息怒,我知错了。”

  华瑶方才的那一句威胁,也是随口说出的,并未经过?深思熟虑。她只想让燕雨闭嘴,燕雨也确实闭嘴了。

  恰好车队停靠在路边休整,华瑶立即撇下燕雨这群人,跑向了杜兰泽、白其姝所在的马车上。

  华瑶刚一进?门,扑面而来一阵兰香桃香,妙丽天然,令人神清气爽。

  华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坐到了杜兰泽和白其姝的正?中间。

  路途漫长,酷暑难消,她们三人在车内玩起了行酒令。她们以茶代酒,偶尔也吃一些瓜果或冰糕。

  华瑶妙语连珠,逗得她们不停地笑?,华瑶也与她们笑?作一团,最终倒在了白其姝的身?上。

  天色逐渐黑沉,白其姝左手搂着华瑶,右手为华瑶端来一杯茶:“您讲出口的笑?话,可真有趣。”

  华瑶刚喝了两?口水,白其姝便说:“您在我们的车上谈笑?风生?,不知谢公子?会怎么想呢?先前我送了您两?位郎君,谢公子?就派了他的侍卫,把二位郎君送回到我这儿,我已经得罪了他,现如?今……”

  她双手轻轻地搭上华瑶的肩膀,在华瑶的耳边吐气如?兰:“殿下,您和我如?此亲近,若是让谢公子?知道,恐怕又在旧恨之上,添了一笔新仇呢。”

  华瑶一声不吭。

  杜兰泽拉起她的手,劝慰道:“殿下,谢云潇出身?于大梁第一世家,他的祖父是内阁重臣,姨母是文选清吏司,舅父是大理寺少卿,他祖父的学生?官拜礼部侍郎,谢家上下深受皇恩隆眷。您与谢云潇结亲,颇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