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 第63章

作者:楮绪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宫斗 重生 升级流 古代言情

  全?福海愣了愣,这下他更迷糊了,皇上既传召了玉楚名伶唱曲儿,为何还要传宓贵人,皇上倒底是看中?了那名伶,要把人留下,还当?真是要听曲儿的。

  全?福海愈发揣测不出皇上的心思。

  ……

  玉楚幼时?家中?也是江南豪商,十岁那年家道中?落,不得?已入了教坊司,教坊司妈妈见她姿容瑰丽,颇有才学,便只叫她卖艺不卖身,及笄这年,妈妈本?想寻个贵主?将她卖个好价钱,也正因此遇见了北郡王,竟得?以进宫。

  虽说只是让她进宫献曲,但她从教养规矩嬷嬷的态度中?,察觉出不寻常。

  槅窗外,有宫中?太监传话?,那太监穿着瑞兽纹素软缎的氅衣,头戴顶帽,玉楚并不识得?宫中?宦官,却?见逢迎的嬷嬷满面堆笑?,态度极为恭敬,送 走了那大?监,嬷嬷喜上眉梢,小跑着步子进殿,“玉楚姑娘,大?喜啊!”

  宫中?规矩严苛,只是要去献曲,玉楚就由宫人伺候净了身子,描好妆容,换上一席媚而不妖的桃红襦裙去了乾坤宫。

  玉楚心神紧张,袖中?的指尖儿隐隐发颤,来路嬷嬷已经叮嘱了她几?回,皇上要听她唱曲,那是天大?的恩赐,皇上正值壮年,风姿隽逸,倘若入皇上眼?,进宫做了主?子,那是寻常女子求之不得?的福分!

  她手?心微湿,出神间,已经上了九级汉白玉台阶,殿外,眼?熟的大?监正持拂尘候着,玉楚心领神会,屈身福了礼,嬷嬷满眼?赔笑?,“有劳全?公公通禀。”

  瞧着嬷嬷和玉楚姑娘这准备,是打定能留在宫里了,全?福海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没几?分把握,毕竟皇上不止传了玉楚姑娘一人,宓贵人这回,当?也在来乾坤宫的路上了。

  玉楚在江南楼坊唱曲时?,见过的达官贵人犹如过江之鲫,她容貌好,通诗书,又会几?分逢迎之词,游走在其中?也有几?分得?心应手?,然面对眼?前这位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玉楚进了内殿,按照嬷嬷交的规矩福身做礼,九龙盘旋的銮座威严庄肃,龙目不怒自威,令人心中?生畏,不敢违逆。

  她心口跳了跳,比来时?更加心惊谨慎,“民女玉楚,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冽的龙涎香拂过鼻翼,李怀修靠着椅背,俯眼?居高临下地看向跪地的女子,声线沉沉,“会唱什么?”

  未面圣之前,玉楚已经做好了献出身子的准备。她在江南声名远播,不论是官士商贾,还是文人墨客,都愿出千金听玉楚姑娘一曲,玉楚也习惯了与男子周旋,世?间男子,不过是为权,为财,为色,她非权非财,只有一身皮囊姿色,因而,玉楚被北郡王带进宫,得?知要给帝王唱曲时?,甚至隐隐不屑,大?魏君王,不过如此,与先帝并无不同,不过是好美色之流,直至见到这位,她直觉并非如此,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不定之感。

  她压下心头思绪,柔声回答:“民女自幼学声,娴熟《塞上曲》《关山月》《鸥鹭忘机》……”她微微一顿,大?着胆子抬眸,“皇上不论所点何曲,民女皆会。”

  女子面容抬起,眼?尾微勾,眸如皓月,潋滟撩人,她自信,没有男子见了这番姿容不会动情。

  玉楚抬眼?,看清了大?魏君王的容貌,男人长眉如剑,鼻梁高挺,一双黑眸狭长幽深,居高临下,冷淡地睥睨着她,未有分毫的动容惊艳之色,玉楚心神微凛,慌乱地垂下头,心头猛跳,竟让她难以喘息。

  她惊惶道:“民女失仪,皇上恕罪!”

  就在这时?,殿门打开,玉楚微怔,耳边先是听见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夹杂着点儿嗔恼,“皇上有佳人相伴,竟还要寻嫔妾,莫不是耍弄嫔妾玩儿的!”

  闻言,玉楚顿时?汗如雨下,不禁为那女子捏了把汗,居然有人敢跟那位用这种语气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她大?胆向上首看上一眼?,都觉得?惊惧胆寒,脊背发凉。

  余光划过一道翩然的绯色身影,女子宫装的裙裾绣着繁复的水仙花样,水仙素白,却?用大?团地绯色做点缀,穿在她身上,不仅不觉违和,反而衬得?她人愈发娇媚艳丽。

  玉楚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清了进来女子的面容,她不禁呼吸一滞。

  那张脸,实在好看。

  心中?这才明了,为何皇上见她时?,并未放在眼?中?。

  她心底无味交杂,却?见那女子敷衍地福了礼,自顾上了御阶,接着,她听见皇上不同于?与她说话?时?的淡漠,似有兴致,不轻不重地斥责出口,“胡闹,又给朕将规矩忘了?”

  那女子含糊地唔了一声,瘪嘴撒娇,如柔柔的春水,勾得?她也不禁心痒,“皇上都快两月没教过嫔妾规矩,嫔妾自然全?记不得?了。”

  玉楚忍不住掀了眼?,朝上面看去,御案后,女子着如绯华服,鬓发间珠环翠绕,面如玉雪,宛然天质,她侧着脸蛋,眸色娇嗔地望向男人,而让她心惊畏惧,浑然威仪的帝王,却?是臂倚銮座,敛了周身的压迫,含笑?看着那女子,眸下松弛泰然。

  不知为何,玉楚心下竟翻涌出浓浓地苦涩之感,她愈发清醒,皇上绝非要留她入宫。

  看着这番情形,她忽然记起了嬷嬷曾与她提过的后宫形势,听闻新人入宫,杨贵嫔有孕后,最受宠的是永和宫那位宓贵人,整整一年,宠眷不衰。后来嬷嬷便与她说,这两月皇上未再召幸过宓贵人,大?抵是新鲜过了。但玉楚在坊中?识人无数,其中?不乏有清高的闲人雅士,也有游乐的情长夫妻,她看得?清楚,那位此时?,绝不是生了腻的眼?神,不论这位娘娘是谁,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不容小觑。

  明裳似是这时?候才记起来,仍跪在地上的玉楚,她轻哼了声,“皇上不愿继续教嫔妾规矩,大?抵是要教给嫔妾的新妹妹。”

  越说越不像话?。

  李怀修黑着脸,终于?舍得?厉声斥了一句,“闭嘴!”

  “当?心朕罚你抄经书一百遍。”

  明裳眸子蓦地瞪大?,小手?立即捂住唇珠,似是真的怕了,竟真的乖觉下来。

  李怀修这才满意,眼?眸移开,再看向玉楚时?,又恢复冷淡的脸色,点漆的凤眸幽黑深邃,“既是北郡王将你带进的京城,日后你便住在郡王府,做北郡王妾室,你可?愿意?”

  北郡王妾室……

  玉楚神色怔然,从江南入京这一路,北郡王待她多有照顾,北郡王虽已有一妻三妾,但为人心性正直,果敢刚用,又深得?当?今重用,她一坊中?歌姬,能有这般结果,已是极好。玉楚看得?清自己的身份,皇上显然对她并无兴趣,更何况,金口玉言,这位更不是在与她商量。

  她垂眸,叩首谢恩。

  全?福海送玉楚出宫,他听了皇上的吩咐,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皇上竟将玉楚赐给了北郡王做妾室!他实在摸不清,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过北郡王事关前朝,他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齐王有关。毕竟前不久,齐王刚刚抢走了北郡王后院的一个歌姬宠妾。

  正殿内,李怀修翻开奏折,脸色很淡,没再搭理那女子。

  明裳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她并非没感觉出,这两月皇上待她的态度都极为冷淡,倘若是因为犯错,大?抵只有柳常在那一件事。彩芸受刑,怕是将前因后果,牵连她的地方?也吐干净了。

  她轻咬住,眼?眸偷偷瞄向八方?不动的男人,指尖小心,又小心地,扯住了龙袍衣袖的一角,指腹下,是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龙纹。

  “晌午了,皇上还未用午膳。”她难得?乖巧,“皇上忙着朝政,也要注意身子。”

  李怀修心思也不在奏折上,面色不显,不紧不慢地饮了口温水,“做什么亏心事了,跟着说话?这么小心。”

  话?语中?,就差明指明裳做过的事。

  明裳心念一动,立即换上了迷茫委屈的神色,眼?眸清纯无辜,“嫔妾做过什么,皇上不是清楚,还要试探嫔妾做什么?”

  李怀修被她反问地嘴角一抽,手?中?的茶盏砸到御案上,厉声,“朕试探你,你就不知如何跟朕回话?,还要直言问朕?”

  简直是……

  笨得?要命!

  李怀修自诩喜怒无常,却?也是为了震慑朝纲,他自幼苦读勤学,诗书六艺,射御书数都从未有过懈怠,少?时?便镇守变关,又经夺嫡之乱,不过而立,经事颇多,自诩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偏生每每与这女子同处,偶尔总让他忘了,自己还是个皇帝。

  明裳竟也不怕男人厉色,反而委屈巴巴,“嫔妾不敢欺君,自然都是要与皇上直言。”

  李怀修一噎,竟真的从她这话?中?挑不出半分错处。

  他恼得?不行,合该让这女子再好好反省反省!

  李怀修铁青着脸,“如此,竟是朕错了?”

  明裳立即摇头,她大?着胆子往前凑近,双臂环过男人的脖颈,女子清眸流盼,玉骨雪肌,袖中?幽韵撩人,“皇上是贤明之君,怎会有错!”

  李怀修冷嗤她,指骨钳住那张养得?又圆润了些的脸蛋,晃了两下,“巧言令色。”

  “嫔妾才没有巧言令色。”明裳嘴中?唔哝,她移开眼?眸,止了会儿声,似是犹犹豫豫的,又将眼?光转回来,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略带心虚,“嫔妾做错了事,皇上责罚嫔妾吧。”

  李怀修脸色寡淡下来,松了手?,问她何事。

  明裳小声,“嫔妾不该去寻彩芸算计柳常在。”

  不是不该算计柳常在,而是不该找彩芸这般又蠢又毒的人算计。

  听她竟这么答话?,李怀修眼?皮子跳了跳,眉心微拧,重新钳住那张脸蛋端详,“把话?给朕说清楚。”

  明裳眼?眸沁泪,似是极为怜惜地望着男人,这眼?神让李怀修莫名其妙,不等他发问,女子蓦地抱过来,扑到他怀里,李怀修身子微仰,长臂长捞紧,下意识要将这女子护住,免得?掉到地上。

  他都没了那个斥责的心力,无奈道:“好好的,又做什么?”

  明裳只摇着头,温声软语,“嫔妾知道,皇上生气,不止是因为牵涉到了皇嗣,宝珠与景和两位公主?,既是皇嗣,也是皇上的孩子。宝珠公主?几?番生病,皇上不论多忙,都会去看小公主?,这样的父亲,即便是寻常人家尚且少?见,更何况是在天家。”

  “皇上并非是不喜六宫争宠,而是震怒六宫竟用皇嗣相争。”

  李怀修微怔,指腹抚过怀中?女子颊边的碎发,神色不明,“你可?知道,揣测圣意,是什么下场。”

  男人眼?底黑沉,话?中?却?并无冷意。

  明裳睫羽湿润,她伏在男人怀中?,声音闷闷的,“皇上总与嫔妾说圣意宫规,嫔妾却?不想听,嫔妾只把皇上当?作自己的郎君,嫔妾虽是妾室,也会照顾好郎中?,照顾好郎君的孩子。”

  李怀修眸色渐深,手?臂扣着怀中?的女子,再难说出半句斥责她的话?。

  ……

  后宫都传言宓贵人失宠,全?福海始终不以为然,毕竟他跟在皇上身边,看得?最是清楚,宓贵人是怎样一点一点受宠,皇上又是如何一次一次纵容宓贵人的小性子,换作六宫嫔妃,都做不到宓贵人这进退有度,步步踩在皇上心尖儿的手?段。

  而且,六宫无人知晓,皇上吩咐南昭王做的另一件与朝政无关的事,这件事,除了宓贵人,皇上也从未为六宫其他任何嫔妃做过。

  全?福海只引玉楚出了乾坤宫,回时?日头已经正中?,正要用午膳,御膳房的人已经来过一回,殿门关着,全?福海极有经验地问伺候在外的德喜,里头可?穿过人,德喜摇头,全?福海有了几?回经验,立即了然,这时?候谁敢进去,谁就是找死。他只叫御膳房备好午膳,待传膳了再送过来。

  内殿

  明裳侧过身子,双颊绯红,“皇上是不是最喜欢嫔妾的腰,总在那里摸来摸去,闹得?嫔妾好生痒痒。”

  李怀修垂眼?看她,不答反问,“最近疏于?习舞了?”

  明裳撅嘴抱怨,“皇上晾着嫔妾,嫔妾又没有跳给看的人。”

  这番回话?不由得?让李怀修愉悦地勾起唇角,却?是没放过她,月要月复一沉,很撞了下,板着脸斥道:“合着又是朕的错?”

  明裳摇着头,泪水颤颤巍巍地流下来,求饶道:“嫔妾不敢……”

  明黄的衾被覆住女子如雪的肌肤,两人相拥而卧,明裳有气无力地望着男人深沉的眼?光,双颊媚色犹存,“皇上在想什么?”

  李怀修手?掌拂过那只腰窝,停留到女子的小腹上,眼?眸掀起,“朕让南昭王从藏地寻了医士,过些日子入宫给你看看身子。”

  数日前他传召了给她看诊的太医,原是这女子的身子,本?不容易有孕,调养这些日子,始终不见好转。这女子侍寝已久,李怀修已经没了耐性,他本?是打算,待来日宫中?后妃有孕,便交由她去养,但眼?下他却?极想,要这女子腹中?有一个他的孩子。

第059章

  阳春三月, 树杈的桃花终于开了花苞,也不知为何,御膳房近日桃花糕做得格外多, 膳房的厨子们私下议论, 六宫主子竟都转了口味,知情的人却?对此事闭口不言, 讳莫若深。

  这日皇后操持,办了场赏花宴,丽妃称病并未赴宴, 后宫人这才想起,丽妃娘娘病得委实久了些?。丽妃不在,往日素来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杨贵嫔又降了位分,禁足于宫中,才短短时日, 谁也不曾想到, 生出这般大的变故。听闻前朝杨家得知杨贵嫔降为, 诚惶诚恐地上?了数道?请罪的奏折,曾经大为风光的杨家,渐渐有了倾颓的势头。

  桃花葳葳, 清风拂面, 换下冬日的厚重的宫装,轻巧的宫裙勾勒出女子玲珑腰身,遥遥眺望,贝阙珠宫,雨栋风帘, 浮华之下,是争妍斗艳, 披罗戴翠的六宫女子,仿似娇艳的繁花,瑶池仙境的掩笑神女,这便是皇室后宫,浮华掩盖下的珠翠糜烂,风沙过?后的红颜枯骨。

  张贵人扶着身子姗姗来迟,她的席面正在明裳下首,开了春,张贵人也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过?了头几个月,折腾人的劲儿过?去,她气?色渐好,人也渐渐丰腴。

  一早因?湿了裙裾,耽搁了时辰,张贵人福身告罪,皇后温声,“你?身子重,不宜久站,快坐下吧。”

  一句身子重,不由得让亭中嫔妃的目光纷纷落向了张贵人的肚子。再?有四个月,张贵人就要临盆了,杨贵嫔早了三个月生产,诞下一位公?主,不知张贵人这肚子生的是男是女,倘若是个皇子,当真是祖上?积了阴德,有皇长子这个名头在,便可保张贵人一生荣华富贵。

  春日除了旧衣,徐答应多看?了两眼张贵人腹部的高隆,不由得出声,“张姐姐这肚子,好似比贵……杨才人那时的要大些?。”

  她习惯称杨贵嫔,过?了这些?日子,还?未习惯,承明宫那位,早已?失了圣宠。

  嫔妃们想起杨才人是谁,这番话,让亭中的嫔妃愈发?朝张贵人盯了过?去。

  如?此架势,还?真是叫人心惊。

  张贵人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不紧不慢地抚住隆起的肚子,柔笑,“太医说这一胎养得好,难免大些?。”

  御膳房的糕点送上?席面,稍许,外面一个小宫女悄无声息地进来,附耳到王采女身侧,王采女位份低,坐在末位,本该无人注意到,偏生王采女听了那宫女的消息,面色僵硬,又气?又恼,徐答应瞧见,顺口问了一句,“王采女这是怎么了,一脸苦色,叫人看?了,还?以为是不满这呈上?的席面。”

  徐答应是乐得挑唆,她不痛快,也不想让旁人痛快。

  王采女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奈何徐答应位居上?位,不敢逾越上?头那几位,对付她一个小小的采女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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